“陛下恕罪，此事和穅王殿下無關，陛下恕罪！”
玥兒哭得梨花帶雨，她這么一說，就是承認和肇駒有過交集。
這一刻，玄靈像是突然明白過來，怪不得他總覺得玥兒與其他嬪妃不一樣，她是尊敬多于親近，原來是心中已有人，玄靈一只手捂住胸口，心痛得不能自己，黃吉恩急忙將他扶住。
“難怪，難怪，穅王突然不去霜葉館了，朕還以為他幡然醒悟，原來他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你們、你們瞞得朕好苦啊”
“陛下，不是這樣的，玥兒和殿下恪守禮法，絕無任何僭越。”
“司空文嵐說你見過兩次穅王，朕一直都沒往這方面想，他，他是什么時候知道你是小花魁的，是不是那次他和太子來安華殿？”
玥兒用力搖頭，她不知該怎么解釋。
“朕明白了，朕明白了。”
玄靈看著玥兒，眼中有憤懣、有嫉妒、還有悲傷，他忽然走到窗前，從袖中取出一份詔書，刷刷撕得粉碎。
紙片飛揚。
玥兒知道玄靈已經怒到極點。
黃吉恩大驚失色，這份詔書是昨晚玄靈召來梁大人半夜寫的，極為重要，他知道玄靈的個性，他若真生氣會殺人，一旦殺人，就不只殺一個，剛登基時殺冉御醫是，前不久殺司空滿全家也是，如果玥兒跟穅王殿下有瓜葛，那盛怒之下什么事都做得出，他正要勸慰玄靈，樓下忽然有人叫道：“陛下，時辰馬上要到了！”
玄靈一下萎頓下來，他轉身朝黃吉恩無力地揮揮手。
“告訴田將軍，孤王馬上下來。”
黃吉恩走到窗前，朝下面喊道：“田將軍，陛下馬上下來，請少安毋躁。”
下面有人應了一聲。
玄靈看著玥兒，老眼中含著濁淚。
“你說得對，朕該走了，朕連江山都能放下，放下你又算什么！”
他忽然一轉身，向梅花殿大門走去。
“陛下”
玥兒哭著叫了一聲，玄靈腳步一頓，還是下樓而去。
看著玄靈下樓絕決的背影，玥兒泣不成聲。
安華殿門口，玄靈走到御輦邊，回頭向著小樓望了最后一眼。
在玄靈心里，玥兒是自己的一位妃子，他寵她、愛她，但皇后和元妃之亂后，兩人間總似隔著一道巨大的鴻溝，這道鴻溝他看不清，也跨不過去，現在終于知道為什么。
黃吉恩追了出來。
“陛下，您，您就走了？”
“嗯，朕一個人走，一個人走。”
玄靈說這話時，凄涼的神情中帶著冷漠。
“那玥兒姑娘呢？”
“她不是說要保護京城嗎，那就讓她去吧。”
黃吉恩一個哆嗦，玄靈的眼神分明是要殺人，但他卻說得這么平靜，多少年來，他從未見過玄靈這個樣子。
玄靈忽又苦笑一聲。
“孤王不該執迷不悟是不是，你今天辦完事，明天一早就出宮，坐快船來追孤王，如果追不上，就去楚州去和孤王會合吧。”
黃吉恩猶豫地點點頭
“陛下托付的這件事如此重大，小人深恐有意外，若是萬一追不上，陛下不必在楚州逗留。”
“嗯，孤王知道這件事太重要，實在找不到第二人選，所以只能托付給你和梁大人！”
“陛下放心，小人一定不負圣望！”
玄靈拍拍黃吉恩的肩膀，無限傷感。
“孤王走了，你記住二更更鼓響起，才可以開啟宮門！”
“是，小人明白。”
玄靈這才緩緩走上御輦。
田興一聲令下，車隊啟動。
看著御輦離去的背影，黃吉恩忽然身子一顫，玄靈剛才對玥兒什么都沒做，但卻棄她而去，在來安華殿之前，他說過要給玥兒一個驚喜，這個驚喜他剛才直到最后也沒有提，黃吉恩搖搖頭，一聲輕嘆。
安華殿，玥兒跪在那里，久久未動。
也不知過了多久，殿門外，有人發出一聲輕輕的呼喚。
“娘娘”
玥兒緩緩抬起頭。
“進來吧。”
外面走進來小太監賓良，他手上拿著一個托盤，盤中蓋著一塊黃布。
“黃大官叫小人給娘娘送這個。”
看著那個托盤，玥兒有些奇怪，給自己送東西應該是玄靈，怎么是黃大官？
“黃大官關照，這是陛下給您的東西，出了今晚，您可自由處置。”
玥兒拉開那塊黃布，一塊玄字金牌出現在盤中。
有這面玄字金牌，明天早上皇宮開門，玥兒就可以走出去。
“謝陛下。”
玥兒心中一痛，她知道玄靈借黃吉恩之手拿此物給她，是化不開她心中有穅王這個結，但不管怎么說，玄靈沒有當場殺自己，還肯放她出宮，足見玄靈心里還是有自己。
可是玥兒并不知道，玄靈根本沒有給她留下玄字金牌，這是黃吉恩將自己的出宮牌交給她，今晚之后，黃吉恩也只能留在皇宮。
玥兒拿起金牌收好，坐到梳妝臺前輕輕卸妝，她的妝容很素雅，幾乎沒什么可卸，但玥兒還是擦拭得很認真，很慢。
夜已深。
就在玄靈來到安華殿的同時，內城吏部尚書舒辛予的書房中，坐了四位身穿官服的老者。
這四人是從大京**營談判回來的郜太尉，吏部尚書舒辛予、禮部尚書宋若、刑部尚書雷銘。
舒辛予長得微胖，他兩鬢泛白，但肌膚油光泛亮，保養得頗好。
那宋若略帶佝僂，四人之中年紀最大，而雷銘長了一對銅鈴眼，模樣兇惡，倒是適合在刑部審犯人。
郜太尉低沉地開口。
“想必三位大人都接到陛下的口諭了吧？”
三人點點頭。
“陛下要三位大人今晚亥時到拱辰門聽宣，是不是？”
三人又點點頭。
“現在請三位大人來這里，是要告訴大家一個宮里傳來消息，陛下今晚會坐船走！”
“什么？”
舒辛予三人大吃一驚。
宋若慌張起來。
“陛下走了，那我等也想辦法走吧？”
郜太尉鄙夷地瞪了宋若一眼。
“坐船不安全，你們以為大京國騎兵追不上船嗎？”
“可是他們要先攻破京城才行吧？”
“宋大人，大京軍真的來攻城，估計我們京城最多守兩三天，這兩三天的船程，快馬半天就能追到，何況走水路還要繞彎，萬一被人兩頭一攔，豈不是被人甕中捉鱉！”
“那、那我們怎么辦？”
“大京國開出的條件，只要我等投降，在朝里原來是什么位置，過去以后還是什么位置！”
其實郜太尉跟萬焱立成已經約定，要想辦法獻出京城，他現在這么說，是要得到議和派的支持。
三位大臣互望一眼，眼中有驚懼之色。
宋若猶疑地道：“這樣，我們豈非成了叛臣？”
舒辛予搖搖頭。
“宋大人，倘若城破，那陛下豈不非死不可？”
雷銘也應道：“什么叛臣，這是大京國提出的條件，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良臣擇主而適，我們選了投降，反而可以為陛下求一條后路！”
郜太尉嗯了一聲。
“不錯，老朽來，就是想問問大家的意思？”
宋若有些緊張。
“大人，您跟陛下說了大京國這個條件嗎？”
郜太尉搖搖頭。
“暉王沒敢說，老夫當然也不會提。”
雷銘恨恨道：“若是陛下自己走了，那我等留在京城有什么意義！”
舒辛予哦了一聲。
“雷大人的意思，是我們開城投降？”
雷銘咬牙點點頭。
舒辛予雙掌一合。
“好，那本官也同意，如果陛下自己先走，那也不能怪臣等不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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