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榮棠的命令是,搜查明燕的往所,平日里經常會去的地方,但秦三少想著,一個女人住在府里,還是一個連當家主母都不能管的得寵女人,馮小都統府哪兒不是她能藏東西的地方?所以秦三少干脆帶著人,將挺大的一座馮小都統府,翻了一個底朝天。
秦涵在馮府翻的時候,周明山已經將馮氏一族的莊子翻了一個底朝天了,在糧倉的地下又發現了兩個糧倉。看著放滿了米面的糧倉,周將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其實榮棠是真的很難。
帶兵在滄瀾江以北跟北原軍血戰的時候,榮棠不止一次上書朝廷,要求糧草,藥品還有援軍。結果沒有援軍,糧草運來不但數量少得可憐,還有很多都是霉變的,至于藥品,不是品種不對,就是數量不對,能真正用在傷兵身上的少之又少。
現在看看馮氏家族的糧倉,裝米面的木桶都陳朽了,很多米面吃不掉就發了霉味,就是這樣了,馮家也不愿將糧食拿出來,支援一下在沙場之上搏命的將士。
馮氏家族是這樣,崇寧又有多少個馮氏家族?
天下興亡啊,難不成只是他們這些當兵的事?周明山雖然心不在崇寧這里,但這不妨礙他生出這樣的感嘆來。
“將軍?”有親兵在身后問。
“你去城里的車馬行找人手,將人和馬車都找來,”周明山沖自己的這個親兵下令道:“將這些糧食都裝車,要往哪里送,等太子殿下示下。”
“是!”親兵兩眼放光,轉身就往外跑。
“你帶著人在這里清點,”周明山又交待自己手下一個老實本分的親兵道:“記住,不可錯了數目。”
親兵看看滿滿當當的糧倉,方才這位小哥有多欣喜,這會兒他就有多頭大,這么多,他得清點到什么時候去?
周明山出了糧倉,看見馮氏族人都遠遠地站著看著這里,便沖帶隊的一個百夫長下令道:“馮家的人要是不老實,你就不要跟他們客氣。”
“是!”
有周明山的這句話,百夫長心里就底氣了,馮家人敢鬧事,那他就動刀子!
周明山離開馮家莊往縣衙走的時候,周冶已經回到了縣衙,跟榮棠肯定道:“殿下,那琉璃中所裝之物是蛇毒沒錯,就是那日殿下所中的蛇毒。”
周冶的語音剛落,秦涵抱著一個木匣子跑進了院子,一頭就沖進了書房,跟榮棠說:“殿下你看末將找到了什么!”
木匣里裝著幾張銀票,還有一套放在桌上可供人把賞的屏風。
秦涵將八幅聯在一起的屏風小心翼翼地拿出,擺在了榮棠的面前,讓榮棠看屏風上的畫,說:“殿下您看。”
屏風上畫著山水。
榮棠凝神細看。
周大夫看了幾眼后,道:“這不是山水嗎?有何不對之處?”
榮棠開口冷聲道:“這是滄瀾江南岸的地形圖。”
“還有這個,”秦涵指著最后一幅屏風,說:“我仔細看過了,這是晉陽的城防圖。”
周大夫倒吸了一口冷氣。
“看成色是剛做好不久的,”秦涵拍一下屏風,“殿下,我們要不回來,這屏風估計過了不了多久就到了北原了。還有啊,幸虧我爹剛開始在南岸駐防,不然我爹那兒的駐防圖,是不是也得被刻成屏風,送到北原去?”
莫小豆站在院中看著明燕,因為挺著個大肚子,看著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所以兵卒們沒把明燕給綁上,明燕不時還走上兩步,讓自己手腳暖和一點,看不出這位有害怕。
這位還是個雙面間諜呢!
莫小豆瞅著明燕,有些難以置信,這么一個看著特需要人保護的女人,竟然這么牛逼?
明燕突然抬頭看向了莫小豆,沖莫小豆笑了笑。
莫小豆說:“你還笑得出來呢?”
“姑娘,”明燕說:“你是太子殿下的什么人?”
莫小豆說:“這個保密。”
“你過來一些,我想跟你說幾句話,”明燕沖莫小豆招了招手。
莫小豆搖頭,說:“你想劫持我當人質,讓太子殿下放過你?這個主意你就不要用了,我沒那么重要。”
明燕笑道:“我打不過你。”
“也許你是用毒的高手呢?”莫小豆說:“有話你就說好了,我聽著。”
“我所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明燕說道。
“看得出來,”莫小豆點一下頭,“你一定是個有故事的人,不過,我對你的故事不感興趣。對了,你是崇寧人,還有北原人?”
“家父是北原人,家母是崇寧人。”
“哦,”莫小豆說:“那你幫哪兒頭都不算錯。”
明燕有些訝異了,“你這么想?”
“是啊,”莫小豆把手一攤,“哪怕你是個崇寧人,你跑去北原,這也不關我的事對不?”
明燕看著莫小豆。
“對北原人來說你是英雄,”莫小豆說:“可是對崇寧人來說你就是個壞人了,做壞事呢就別被抓到,被抓到了那你就得認罪伏法,事情就是這么簡單。”
明燕愣了半天,喃喃低語了一句:“原來就這么簡單。”
“死了很多人呢,”莫小豆看著明燕說:“被你這么一出賣,以后會死更多的人。”
“所以你想說什么?”明燕問。
“所以我不原諒你啊,”莫小豆聳一下肩膀。
明燕又愣住了。
“我又操心不了國家的事,我只能操心操心自己的事啊,”莫小豆理直氣壯道:“要判你罪的人也不是我,我只能從我的角度出發來想問題,你說對不?”
對,很對。
對到明燕無言以對。
“你是怎么發現我的發簪有問題的?”明燕問。
“帶他們進來,”莫小豆還沒及說話,書房里的榮棠發話道。
書房門被推開,秦涵走了出來。
馮易甫被兩個兵卒押著,往書房走。
“進去吧,”莫小豆讓開了道。
馮易甫從明燕的身旁走過,目不斜視的,就好像明燕只是一個陌生人。
“老爺,”明燕開口喊住了馮易甫。
馮易甫扭頭看明燕,一臉的怒容,這個女人會害死他,害死他全家!
“老爺,”明燕說:“你說過的那些話還算話嗎?”
馮易甫道:“賤人,如今你人贓并獲,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賤人?”明燕笑了起來,“我現在是賤人了?”
馮易甫抬手就給了明燕一記耳光。
明燕沒反應,莫小豆捂住了臉。
“你說過,愿隨我去北原,”明燕看著馮易甫道:“現在你說我是賤人?”
馮易甫怒道:“你胡說八道什么?我不知你是北原的奸細,我若知道,我早就殺了你!”
“你信他的話?”明燕問莫小豆。
莫小豆:
這我哪知道?!
“你這是要拉我一起死嗎?”馮易甫的神情變得傷心起來,“明燕,我自認待你不薄,你又是如何待我的?”
明燕輕搖一下頭,說:“那我肚中的孩子呢?老爺是如何打算的?”
馮易甫看向明燕的肚子,面部肌肉扭曲了一下,道:“這個賤種我自然不會要。”
明燕又笑了起來。
莫小豆不忍心道:“你別笑了,想哭就哭吧。”
“姑娘,”明燕跟莫小豆說:“我告訴你,永遠不要相信男人。”
“啊?”莫小豆懵了,這話題跳得是不是也太快了?
秦涵怒了,“你說什么呢?”秦三少沖明燕冷道:“你以為誰都跟馮易甫似的?他蠢,不蠢他能上你的當?”
“這是美人計哎,”莫小豆說。
“項川就沒看上她,”秦涵吐槽道:“再說,小豆兒,我沒覺著她漂亮。”
“別信那些山盟海誓,”明燕沒理會秦三少,只看著莫小豆道:“不要相信男人的話。”
“閉嘴!”馮易甫抬手又要打。
“太子殿下!”明燕卻在這時沖著書房喊了起來:“馮易甫知道我在北原有門路,他怕北原人打過滄瀾江,崇寧要亡,所以他想好,北原大軍到了晉陽時,他率兵投降,然后他跟著我去北原。”
院中一片嘩然。
馮易甫可是晉陽的守將,這人等北原大軍一到就投降?!
“胡說八道!”馮易甫一腳就踹向了明燕。
明燕能躲開卻沒有躲,結結實實挨了馮易甫這一腳后,明燕跌在了地上。
看見血從明燕的下半身洶涌而出,莫小豆就知道,明燕肚子里的孩子保不住了。
馮易甫往后倒退了好幾步,面色變得煞白。
“殿下!”明燕忍疼,還是大喊榮棠。
榮棠從書房里走出來,站在了廊下,冷眼看著血泊之中的明燕。
“殿下!”馮明甫跪在了榮棠的面前。
“我是奸細,”明燕跟榮棠道:“馮明甫也是奸細!”
榮棠一步步地走下了臺階,站著看了明燕一會兒,才開口道:“身份敗露了,臨死也想拉著我崇寧的一員將官死嗎?”
整個庭院一片寂靜,馮明甫是無辜的,是這個女人臨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那枚玉印你可以藏得更好一些的,”榮棠道:“知道將屏風放入地下的暗格里,玉印不可以放進暗格里嗎?”
“什么意思啊?”莫小豆著急了,她怎么又聽不懂了呢?
榮棠看著明燕,一字一句地道:“她想我知道,她是榮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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