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棠邊聽莫小豆絮絮叨叨地說廢話，邊往宮外走的時候，張妃的瓊華宮里，太醫院當值的太醫們都被張妃娘娘叫到了瓊華宮，“瑞王的傷勢如何了？”張妃娘娘問。

    太醫正回話道：“王爺的斷骨被接得很好，王爺只要安心將養就好。”

    寧王站在床榻旁看著，到底是同胞兄弟，方才的不快在看見自家兄長傷口的那一刻，榮楚就不記得了，這會兒聽了太醫正的話，榮楚輕輕拍了一下榮棣的肩膀，道：“哥你這么是不是難受？”

    傷口又一次暴露人前，太醫們要看傷，就不可能一點不碰斷骨處，那怕這力道太榮棣也覺著疼。不想讓人看見自己呼疼的樣子，榮棣就得咬緊了牙關，到了這會兒，榮棣的額頭已經疼出了冷汗。

    榮楚沒壞心，拍榮棣那一下用得勁也只是寧王爺在旁邊一直沒出聲，瑞王爺又一直在全神貫注地忍疼，被榮楚突然出聲這一問，這一拍，榮棣嚇了一跳，身體條件反射性地就是一掙。

    紗布被解開了。

    夾板被下了。

    瑞王爺這一掙用得力氣大了點。

    所以

    “咔”

    跟著進宮，這會兒就站在一邊的鄭大夫，要不要這樣啊？怎么會出這種事呢？王爺的腿又斷了，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起鄭大夫的崩潰來，瑞王爺沒啥感覺，因為在骨頭又錯位的那一剎那，王爺就暈過去了。

    瓊華宮的這間宮室里鴉雀無聲了片刻的工夫，榮楚猛地往后退步，大喊道：“不，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我不故意的！”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發至于寧王爺喊起來了，太醫們都沒回過神來。

    張妃娘娘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弄明白這是發生了何事，看看暈厥過去的大兒子，再看看正一臉驚慌跟自己說著些什么的小兒子，張妃娘娘突然就尖聲沖太醫們喊道：“你們還愣著干什么？快點給瑞王治傷啊！”

    太醫們被張妃娘娘的尖叫聲喊回了神，但看著榮棣的傷口，太醫們沒人上前的。這是瑞王，是張妃的愛子，張相爺和張氏一黨未來的指望，他們下手治了，要是有個萬一，他們就沒有活路了。

    “瑞王要是出事，”見太醫們都站著不動，張妃娘娘怒聲道：“本宮就要了你們的命！”

    太醫正在手下太醫們的注視之下，硬著頭皮上前了。

    “母，母妃，”寧王爺喊。

    “閉嘴，”張妃娘娘這會兒滿心滿腦子都是榮棣腿又斷了，榮棣昏迷了，怎么會出這種事的？張妃娘娘這會兒沒心思聽小兒子說話。

    榮楚神情一黯，永遠都是這樣，母妃的眼里永遠只有他哥。

    太醫正仔細看了榮棣錯位的骨頭，猶豫了半晌，看向了鄭大夫，說：“這骨是你給王爺正的？”

    鄭大夫搖頭，道：“不是。”

    “那是哪位大夫？”太醫正忙就問道。

    “你問這個做什么？”鄭大夫還沒說話，張妃娘娘就已經等不及了，開口道：“現在是你在給瑞王看診！”

    太醫正只得又一次領命，問身遭的大夫們：“你們覺得如何？”

    榮棣的斷骨不是一處，而且斷得方向也不一樣，一處錯位，就處處都又錯了，看著這條腿骨上處處都是斷紋，太醫們不是不能治，只是他們都沒有十足的把握。

    見太醫們看著榮棣的傷口又都不說話了，張妃娘娘走到了太醫正的跟前，雙眼直眼著太醫正，一字一句地道：“你能不能，會不會治？”

    太醫正低頭道：“下官沒有把握。”

    “你們呢？”張妃娘娘問另幾位。

    這幾位也都是搖頭，他們是真的沒有把握。

    “替王爺正骨的，是太子殿下身邊的暗衛，她叫莫小豆，是，是個女子，”鄭大夫這時說道。

    所有人看著鄭大夫的臉上都是大寫著四個字，你，在，逗，我。

    “莫小豆？”寧王爺大聲道：“就是剛剛在宮門外的那個賤人嗎？！”

    當著寧王爺的面，鄭大夫不敢為莫小豆說話，只能是點了點頭。

    “這不可能！”寧王爺喊道。

    張氏娘娘微瞇了眼睛，道：“太子的人？”

    鄭大夫這下子頭都不敢抬了。

    太醫正這時候也不敢說，讓莫小豆來給瑞王爺正骨的話，先不管這事是不是真的，就憑那是太子的人，你怎么敢保證她不會奉太子爺的命令，直接將瑞王爺恁死？

    “你們給瑞王爺治傷，”張妃娘娘看著太醫正道：“治不好，你們就都不要活了，本宮說到做到。”

    太醫們欲哭無淚，卻也只能認命。太醫看著行走宮廷，很風光的樣子，其實宮里的主子們恩威難測，太醫這碗飯不好吃啊。

    “來人，”張妃娘娘隨即就命一個管事太監道：“去稟告圣上，就說瑞王傷骨又斷了。”

    管事太監忙領了命，一路小跑著走了。

    管事太監跑走了后，張妃也不坐，就站著看太醫們給榮棣正骨。

    寧王爺訕訕地又喊了張妃一聲：“母妃。”

    張妃娘娘像是才想起來小兒子也在一般，扭頭看向榮楚道：“你怎么還在這里？”

    寧王爺道：“我不故意的。”

    “你先回府去吧，”張妃娘娘干脆利落地趕人。

    寧王爺看一眼床榻上的同胞兄長，陰沉著臉，王爺轉身走了。

    去向景明帝稟告的管事太監很快回來了，跪在地上跟張妃娘娘稟道：“圣上說他知道了。”

    “還有呢？”張妃娘娘問。

    “沒，沒有了，”管事太監額頭都觸地上了。

    張妃娘娘慢慢地坐到坐椅前坐下了，兒子傷腿又斷了，當父親就是這么一句知道了？“圣上在做什么？”張妃問道。

    按規矩，后官嬪妃，朝中官員，平民百姓都是不可以打聽圣上行蹤的，張妃這一問，太醫們能假裝自己什么也沒聽見，管事太監就苦了，他要怎么辦？

    “說！”張妃娘娘一拍坐椅的扶手，道：“日后圣上要是怪罪，有本宮在呢。”

    “圣上在清風閣跟祁先生論道，”管事太監戰戰兢兢地道。

    張妃娘娘說：“誰？”

    管事太監說：“祁回，祁先生。”

    這人竟然一走十年，竟然在這時候回來了？張妃問：“祁先生是何時回宮的？”

    管事太監回話說：“祁先生是跟著太子殿下一起入宮的。”

    太子？

    張妃娘娘的臉色更難看了，這是榮棠找到了祁回，還是祁回自己找上了太子？更重要的是，祁回這老東西愿意跟著太子回宮，這說明這老東西是向著太子的。

    “去請張相進宮，”張妃娘娘下令道。

    管事太監領了命，站起身又小跑著出了宮室。

    張妃娘娘手撐著坐椅扶手站起身，走到了床榻前，血從榮棣的斷骨處流出，將素色的床單染紅了大片，張妃的呼吸停滯了一下。

    鄭大夫這時小聲求張妃道：“娘娘，讓莫小豆來給王爺看看傷吧！”

    沒對比就沒傷害，看過了莫小豆是怎么給瑞王爺正骨的，再看太醫們的手法，鄭大夫就覺著他家王爺要被太醫們弄死了，這幫人怎么就這么廢物，就這水平還敢說自己是太醫呢？！你們之間隔了幾千年的文明進化，鄭大夫您不能拿那貨來要求你和你的小伙伴啊，

    “閉嘴，”張妃娘娘就給了鄭大夫兩個字，讓榮棠的人來給她兒子看病？除非她死了！在路上，榮棣死了，那榮棠就得背上屠弟名聲，所以榮棠的人能真心給榮棣治傷，這會兒回宮了，太醫就在跟前，那個莫小豆做點手腳，害死了她兒子，她就是當眾喊榮棠是兇手，天下人除了張氏一黨，誰會信她的話？

    鄭大夫扭頭再看自家王爺，他就是急死也沒用了！

    東宮其實也是了帝宮建筑群的一部分，但不知道景明帝是怎么想的，硬是在南遷之后，將東宮與帝宮相聯的建筑全都拆了，在空地上修了一個花園，還修了一道圍墻，硬生生地將東宮跟帝宮隔開了。

    榮棠從正宮門出宮，想要回東宮，就得繞帝宮一圈，費時又費力。

    等一行人回到了東宮，莫小豆坐在馬上看看左手邊帝宮，嘀咕了一句：“這要墻上開個門，我們還得費這個事嗎？”

    “下馬吧，”聽到莫小豆嘀咕的東三小哥雖然心有同感，但東三小哥沒膽子說這話。

    莫小豆下了馬。

    “都去修整一下，”站在東宮的大門前，榮棠跟自己的暗衛們道。

    “是，”暗衛小哥們異口同聲地領命。

    想著要見到自己在這個世界里的爸媽還有姐姐了，莫小豆有點小緊張。

    “去見見你爹娘，”榮棠進了東宮，又特意停了步跟莫小豆說：“好好休息。”

    “哎，是，”莫小豆點頭。

    榮棠這才往東宮里走了。

    “小豆兒，”出來迎接的龐總管跟著榮棠走了，提前趕回南都城的暗衛首領林清站在了莫小豆的跟前，小聲道：“方才龐總管讓我去瑞王府接立白了。”

    莫小豆忙就問道：“我立白哥回來了？”

    林清搖一下頭，愁眉不展地跟莫小豆道：“我打聽過了，立白早就不在瑞王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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