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莫小豆幾口吞了面條,放下碗的時候,對上的就是阿蠻的淚目。
“小豆兒姐,”阿蠻可憐兮兮地喊。
莫小豆決定裝死,吃一碗耗子藥就已經要了她的親命了,再吃一碗?呵呵,正常人能干這種事?
“這娃看來還不餓,”莫非大叔這時開口為阿蠻說話了,“一會兒餓了,我弄點飯給阿蠻吃,小豆兒,你把面條吃了吧。”
莫小豆:
這是親爹嗎?!
“大叔,”阿蠻撲上前抱住了莫非大叔的腿。
“多吃點,”莫大娘伸手在莫小豆的腦袋摸了摸,小聲道:“瘦了,家里也沒什么好吃的,唉,”莫大娘的神情變得黯然,她就是想給莫小豆做些魚肉,可是她拿不出來啊。
“小豆兒他娘,”莫非大叔把阿蠻推到了莫大娘的跟前,說:“你帶阿蠻去看看立白,問問立白餓不餓,我再做點吃食。”
“大娘,”阿蠻眨巴著因為瘦,所以顯得極其大的眼跟莫大娘說:“我想我立白哥了!
莫小豆就斜眼看著阿蠻,這借口找的,才見的莫立白,你這會兒就想了?
莫大娘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睛,起身拉住了阿蠻的手,說:“好孩子,我帶你去看你立白哥!
“快去吧,”莫非大叔催。
莫大娘帶著阿蠻走了。
莫小豆心情很復雜地坐在小板凳上,她的這個媽看起來,人還很天真,想想夏荷那幫貨,她親媽在東宮里是怎么這么天真的活下來的?
“進屋了,”小廚房外的東十六小哥伸頭進來,沖莫非大叔說了一聲。
莫非大叔這才跟莫小豆嘆氣道:“你娘現在病得又重了些!
病得又重了些,那她親娘以前就有病?前身姑娘的記憶里,完全沒有關于莫大娘的記憶,莫小豆抿了抿嘴,問道:“怎么個重法?”
“又重了?”林清這時走進了小廚房,小聲道:“莫叔,大娘怎么了?”
莫非大叔也沒準備瞞著媳婦生病的事,低聲道:“頭疼病又重了,前天發作過一次,疼了整整一天!
“大娘是不是又想過去的事了?”林清問道。
莫非大叔搖頭道:“不知道,她發作的時候我才回來,之前發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也不能問她!
想起過去就頭疼?
莫小豆一言不發地坐在小板凳上聽,在場的暗衛小哥們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了莫大娘的事,很顯然,除了莫小豆外,莫大娘的事人人都知道。
眾人的對話聽到一半,莫小豆就差不多知道她親娘的事了。
莫大娘是被莫非大叔在野外撿的,那時候莫大娘臉被燒了,身上還有刀傷,被莫非大叔一路背回城里看大夫,好容易人活了,卻記不得自己的事了,還落下一想過去的事就頭疼,失了味覺的毛病。莫非大叔一個暗衛,沒辦法一直照顧莫大娘,就只能花錢租了一個小院,請人照顧莫大娘。
莫非大叔原本想著,自己辦完差后,再替莫大娘打聽打聽家人,可沒想到等他辦完了差,回去看莫大娘時,就看見莫大娘在挨打,被他雇來照顧莫大娘的老婆子,欺負莫大娘無親無顧,性子又柔弱,莫非大叔又遲遲不歸,這老婆子便直接就鳩占了鵲巢,帶著家里老小占了房子不說,還逼著莫大娘伺候他們一家老小。
要不是莫大娘攔著,當時還是個少年人的莫非大叔差點就殺了老婆子一家,莫大娘把莫非大叔當作了依靠,莫非大叔對莫大娘滿心的內疚,一對少男少女就這么著生了情愫。之后莫非大叔多方打聽也沒能找著莫大娘的家人,也找不著可以照顧莫大娘的人,就這么著,求了主子的恩典,莫非大叔娶了莫大娘。
等旁聽完了全程,莫小豆覺得自己聽了一個完整的愛情故事,還吃了一鍋的狗糧,她親娘不會干活,身體不好,半張臉還毀了容,那又怎么樣?在她爹那里,她親娘就是個寶!
“哎呀,真好,”莫小豆小聲嘀咕了一句,除了身份之外,她在這個世界的家沒毛病。
“把筷子放下吧,”擔心完了莫大娘的病,莫非大叔這會兒注意力又到莫小豆身上了,跟莫小豆說道:“一會兒爹給你重做!
“那這碗面,還有鍋里的怎么辦?”莫小豆問。
林漣小哥自告奮勇道:“我去把面條埋了。”
啥?
莫小豆差點沒從小板凳上蹦起來,“你要糟蹋糧食?”莫小豆沖林漣小哥怒道。
林漣小哥無辜道:“不埋了,小豆兒你吃。俊
莫小豆看在場的暗衛小哥們。
連林清在內,所有人都回避了莫小豆的目光。
莫小豆又看看自己的爹,讓她爹吃耗子藥,她不忍心,可把面條埋了?在吃耗子藥和浪費糧食之間搖擺了一下,莫小豆最終還是選了吃耗子藥。
小廚房里一時間沒人說話,莫小豆一臉英勇赴死的絕決表情,把大家伙都嚇住了,這姑娘是又怎么了?!
“剛才你吃了一碗你娘做的面,”莫非大叔聲音都發顫地問莫小豆:“小豆兒,你沒事兒吧?”
“要找大夫來看看嗎?”林清小哥也擔心莫小豆吃面條吃壞了。
“啪”的一聲,莫小豆拍了小桌子,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之中,莫小豆幾口吞了阿蠻的面條,又兩口扒拉了炒腌菜,最后站起身,禽獸大大端了大鍋,把鍋里剩下的面條全倒嘴里了。
小廚房里更安靜了,大家伙不但不敢說話,連大氣都不敢喘了。
把鍋放回到灶上,莫小豆歪一下腦袋,雙手一攤,吃不死人的耗子藥而已,小意思!果然除了喪尸,沒東西能打敗她莫小豆!
“中邪了?”
“被人下蠱了?”
東九小哥和東十小哥同時開口道。
“這面都爛乎了啊,”林漣小哥這話說得錯,他們說了半天的話了,碗里、鍋里的面條早就爛乎了,可林漣小哥剛說完這句話,就遭到了全部暗衛小哥的白眼,重點是這個嗎?重點是莫大娘能把所有飯菜都做成毒藥的手藝好嗎?
“中什么邪?下什么蠱?”莫小豆氣哼哼地掃了暗衛小哥們一眼,說:“糧食怎么好浪費的哦,想想我們一路上挨了多少餓?路邊上有多少人要飯?”
林清小哥們沉默了。
“爹,”莫小豆扭頭又跟莫非大叔說:“明天別讓我娘進廚房了!彼艹,但天天吃耗子藥什么的,就是虐心又虐身了。
莫非大叔是嘗過莫大娘手藝次數最多的人,知道他媳婦燒出來的東西,能讓人吐,但不會吃死人,這會兒聽了莫小豆的話,莫非大叔挺欣慰,拍一下莫小豆的腦袋,說:“我家小豆兒懂事了。”
天下的父母可能都這樣,兒女作天作地,人憎狗嫌的時候,父母為兒女找的借口永遠都是,我家孩子還還不懂事,再長大點就好了。等兒女知道錯了,改好了,父母說的差不多也就是這么一句話,我家孩子懂事了。
“嗯,”莫小豆拉了莫非大叔滿是厚繭的手晃了晃,說:“出去打一回仗,我想明白了啊。”
林清小哥說:“你想明白什么了?”
“活著很好,”莫小豆認真道。
在末世里,求活不易,能活著就是幸運了,現在這個世界沒有喪尸了,求活仍是不容易,從滄瀾江一路走到南都城,莫小豆看了一路的人類尸體,戰亂,政局混亂,皇家宮斗,人與人還有天差地別一般的尊卑,莫小豆堅定的認為,活著就很好了。
想到那些死在沙場上的同伴,林清小哥們的神情都有些悲傷,他們幸運地活著回來了,可死去的那些人,就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我去看立白哥,”林漣小哥跑了,他突然就想哭了,不想當眾流眼淚,林漣小哥就只能先跑了。
“唉,”莫非大叔這時嘆了一口氣,跟林清道:“給主子安排的侍衛可能明日就要過來了,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
榮棠的侍衛都戰死沙場了,來新的侍衛?
“張妃有插手嗎?”林清問。
莫非大叔嘆氣。
莫小豆明白了,這不用問了,張妃娘娘一定插手了啊。
林清沖莫非大叔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我這就去見主子!
莫非大叔仍是嘆氣。
“爹你別這樣,”莫小豆伸手就在莫非大叔的臉上摸了一把,說:“老愁眉苦臉的,人就不帥了。”
講真,她爹別看身殘了,可她爹的臉沒殘,五官長得好看極了,眼睛很深邃,鼻梁很高挺,嘴唇有些薄,但唇線很分明,笑起來還有兩個淺窩,年輕時就不說了,她爹現在就是個帥大叔!
“這丫頭,”莫非大叔被莫小豆弄得有些懵神,被親閨女摸把臉不算什么,就是莫非大叔不習慣啊,沒聽說過,哪家長大的閨女會伸手摸老爹臉的。
“什么叫帥?”東十五小哥問。
“就是好看,漂亮,美,”莫小豆很自豪地道:“這就是我爹!”
暗衛小哥們一起看莫非大叔,美?
莫非大叔多少年沒感覺臉上發熱了,今天終于又感受了一次這個滋味。
“我說得不對嗎?”莫小豆問。
暗衛小哥們都點點頭,莫家人就沒丑的,可說自己的爹是美人,還很得意,小豆兒這人還真是,暗衛小哥們互相又眼神交流了一下想法,最后他們想到了四個字,一言難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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