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外祖的話,瑞王榮楚悶不作聲半晌,就在張相爺準備再勸的時候,瑞王爺突然就開口說了一句:“海清河晏,榮棠未理朝政這些年,我也沒見我崇寧的江山海清河晏。”
瑞王爺這話于張相爺而言,打臉還是輕的,這就是誅心之言了,這些年崇寧的朝堂政事由誰把執?就是他張津張相爺啊。你說武夫治不了國,你這個飽讀詩書的人,不是也沒把江山治理好嗎?
張相爺心頭發悶,正想著要如何接話的時候,外面有管家大聲道:“相爺,圣上派人宣旨了!”
張相爺打了一個哆嗦,這個時候,皇帝陛下能有什么旨下給他?不會是讓他先行回南都,見榮棠吧?
“相爺?”管家在屋門外又喊了一聲。
張相爺慢慢地站起身,正想邁步往屋外去,就見屋門被人從外面大力地推開了,景儀冷著臉站在門外。
“是你?”榮棣出聲道。
景儀抬腳跨過門檻,進了這間堂屋,先給榮棣行了一禮,后又跟張相爺道:“相爺接旨吧。”
接圣旨是要擺下桌案,焚香正冠的,可這會兒景儀也不講究這些了,只要求張津跪下接旨。
張相爺這會兒心里驚疑不定,感覺事情不好,但他這會兒也只能是跪地聽旨,這就是臣子的命。
旨是由景儀宣的,圣旨的內容不長,景明帝只是讓張相爺隨駕,跟他一起回南都城去。
“臣遵旨,”張相爺接旨,這比他之前預想的要好多了。
“王爺,”宣讀了圣旨,景儀大統領是一眼也沒多看張津,轉向了榮棣道:“請您隨下官去見圣上吧。”
“王爺!”見榮棣的兩個侍衛被景儀喚進屋,抬了榮棣要走,張相爺喊了榮棣一聲。
“相爺還有事?”不等榮棣反應,景儀便開口問張相爺道。
張相爺跟景儀能說什么實話?說我在提醒王爺,一定要求圣上放他們南行?“請王爺路上小心,”張相爺說了一句。
“走吧,”景儀催兩個抬躺椅的侍衛。
“我父皇找我何事?”要被抬進轎中之前,榮棣問景儀道。
“下官不知,”景儀說。
“你,唉,算了,”榮棣拿景儀沒啥辦法,這是他父皇身邊的頭號近臣,若論信任,他父皇兒子不信,也會信景儀的。
張相爺送榮棣出的門,看著這一行人走沒影了,張相爺還是站著不動。
“相爺?”管家不得不小聲喊了自家相爺一聲。
張相爺一陣頭暈,身子晃了兩晃之后,相爺是一把扶住了門框,這才將將沒讓自己栽倒在地。
“相,相爺?”門外臺階下傳來喊聲。
張相爺抬頭瞇眼細看,看見幾個他門下的官員站在了臺階下,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張相爺心中惱火,這個時候,這些人不說幫著拿主意,全都指望著他,永遠都是這樣。
穩一下神,張相爺平靜了面容,沉聲對著臺階下的眾人道:“不要站在下面了,我們進府說話。”
張相爺這里跟門生們坐一起想辦法,又或者可以說是在坐著想出路的時候,富戶家的大宅里,景明帝看榮棣,足足看了有半個時辰,看得榮棣額頭都冒了冷汗。
“說說吧,”抿了一口熱茶后,景明帝開口道:“張津跟你說了什么?”
榮棣自然不能說實話,瑞王爺說了句:“外祖他擔心父皇回南都之事。”
“哈,”景明帝笑了一聲,道:“他就沒擔心擔心他自己?攛掇著你跟他繼續往南邊跑?”
榮棣搖頭。
“即是如此,”景明帝說:“那你回去準備一下,不日隨朕回南都去。”
榮棣坐立不安,小聲道:“父皇,那太子殿下他做下的事,父皇您要如何處置他?”
景明帝說:“要怎么處置榮棠,朕得先跟你打聲招呼?”
“啊,不,”榮棣忙道。
“那你問什么?”景明帝道。
榮棣說:“兒臣只是害怕。”
“朕都不怕死了,你怕什么?”景明帝就說:“你的命對朕的還珍貴?”
皇帝陛下這話懟得兒子說不出話來,這要瑞王怎么說?他一個當兒臣的,敢說自己的命比皇帝老子的更重要?那他不用等著看榮棠怎么死了,他自己先走黃泉路了。
“你啊,”景明帝說:“你外祖是個文臣,他手上就一隊家丁護院,你跟著他去南疆,你想過你們要怎么過日子沒有?覺著榮棠得應付北原人,所以他騰不出手來收拾你們?朕就奇怪了,你們是覺著榮棠遇上打仗,他都是單槍匹馬的嗎?他就不會派人領著兵去南疆?”
“南疆山高林密,仗不好打,”景明帝說:“可那帶兵的將官抓不著你們,你們的日子就好過了?”
被人追在屁股后頭攆的日子,想也不好過啊,榮棣不吱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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