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珵珵微笑著對他們點了點頭,將傘放到桌邊之后,道:“你……你們慢慢喝,我就是來送個傘,這就回去了。”
“嫂子,你先別走啊,等我哥一起回去,外面還在下雨呢,你把傘給了我哥,你怎么回去啊。”
言泓快步攔住了沐珵珵的去路,心下暗暗替言珩焦急,另外兩人則是不停地給言珩使眼色。
“是啊,嬸嬸,你等我叔一起回去啊。”
言瑞沖到言珩身邊,一把將他從凳子上拽了起來,道:“叔,你也喝得差不多了,正好跟嬸嬸一起回去。”
言珩這一次絲毫沒反對,沉默片刻之后,抬手拿起桌子上的雨傘,對沐珵珵道:“我們回去吧。”
他的聲音,因為喝了不少酒而有些沙啞。
盡管剛才自己說的那些話太過傷人,但見沐珵珵始終是一派溫和的模樣,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一般,臉上甚至沒有流露出一絲半點的慍怒。
可越是這樣,言珩心頭就越是莫名不安,甚至還有些心慌了起來。
“好啊。”
沐珵珵笑著點點頭,回頭對言泓幾人道:“那我們先回去了。”
“好,嫂子慢走,嫂子再見。”
言泓三人乖巧得甚至帶著幾分討好,繼而完全將那位“禍從口出”的哥哥給忽視了。
希望嫂子能看在他們這么乖巧聽話的份上,原諒哥哥。
等到言珩二人出了酒樓之后,言泓深深地嘆了口氣,“感覺哥哥要完。”
“同意。”
“同意。”
言琰跟言瑞二人不約而同道。
言珩撐著傘,下意識地將雨傘往沐珵珵那邊偏了不少,雨水伴隨著涼風,將言珩吹得徹底清醒。
側目看向沐珵珵始終平靜的側臉,她一言不發地走在自己身旁,也沒有一句質問他剛才的話,一直是那樣溫和柔軟的樣子。
就如最初的時候,哪怕他對她惡言相向,她依然會溫柔地站在院子里,拿著衣氅等著他回來,親自為他披上,叮囑他不要著涼。
言珩的心里有那么一瞬的懊悔和不忍,幾番張嘴想要說什么,卻直到回了王府,他也始終沒開口。
“我先進去換衣服,世子也趕緊把衣服換了以免著涼。”
兩人回到屋中,盡管帶了傘,但兩人的身上也濕了不少。
“呃……好。”
言珩干巴巴地應了一聲,便見沐珵珵率先走向屏風后,由始至終,她都沒提半個字他在酒樓說的話。
沐珵珵出來的時候,言珩已經換好衣服,安靜地坐在桌邊。
猶豫再三,他還是起身走到沐珵珵面前,聲音干澀地開口道:“我在酒樓說的那些話……”
“世子不必放在心上,我明白的。”
沐珵珵略帶著急地打斷了言珩繼續說下去,她甚至有些害怕更難聽的話從言珩的口中說出來。
與其聽他說,不如自己先說出來,最起碼,讓言珩覺得她有自知之明。
“剛嫁給世子的時候,世子就明確跟我說過了,你不愿意娶我,所以……我一直都知道的,今天世子對泓世子他們說的那些話,妾身心里有數的,世子不必介懷。”
“我……”
言珩想說什么,可看著她平淡的模樣,愣是說不出口。
沐珵珵也不期待他能對她說出一些好聽的話來,便去了隔壁間拿了本書去看,哪怕此時此刻她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今日元宵佳節,原本熱鬧的靳都城大街,卻因為那一場大雨的清洗而變得冷清許多。
言珩也沒有再出門,兩人隔著幕簾,一里一外地坐著,靜得令人覺得壓抑。
他從懷中取出一枚玉簪子,是今天下朝之后,他特地去玲瓏軒給她挑的,可此時此刻,他卻拿不出手。
透過幕簾看著那張朦朧的俏顏,他緊緊攥著手中的簪子,半晌,又重新放回袖中。
漫長的一夜,就這樣平靜地過去了,翌日,言珩像往常去上朝,一切似乎并沒有什么不一樣,但整個早朝下來,言珩的心頭總是莫名的不安。
沐珵珵比往常起得早了一些,早早地去了柳若晴夫婦住的院子。
“世子妃,您怎么來了?王妃這會兒還在睡覺呢。”
因為柳若晴愛賴床,從沐珵珵嫁進來開始,就免了她請安,今日她一大早就來了,讓貼身伺候柳若晴的錦書有些意外。
“姑姑不用去喊母親,我在這里等著就行。”
沐珵珵笑容溫和地開口道。
許是早年一直打打殺殺的緣故,錦書很喜歡沐珵珵這樣恬淡的性子,加上她從來不在下人面前擺主子的架子,王府上下的人都很喜歡她。
錦書見她今天這么早來找柳若晴,心里總覺得有些反常,想了想,她還是去了柳若晴的房間。
沐珵珵坐了不到一刻鐘,柳若晴就從房中出來了,臉上帶著一絲迷惑,“怎么了?怎么一早就來找我了?”
沐珵珵臉上的笑容,微微斂了幾分,她起身緩步走到柳若晴面前,猶豫片刻之后,緩緩在柳若晴面前跪了下來,“母親,珵珵有事要跟您說。”
“你這是做什么,有事直說就是,干嘛跪著,趕緊起來。”
柳若晴將沐珵珵拉起,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你有什么話要跟母親說?是不是阿珩那臭小子欺負你了?”
柳若晴臉色一沉,頓時生出幾分不悅來。
沐珵珵看著柳若晴,眼底有些酸澀。
眼前這人確確實實是個千年難得一見的好婆婆,可惜,她們之間的婆媳緣分始終太淺了。
“母親,我……我想跟世子和離,還請母親成全。”
柳若晴剛接過錦書遞上來的熱茶,聽沐珵珵這么說,驚得差點將手中的茶杯給打碎了,就連一貫淡定的錦書都被沐珵珵這話嚇了一跳。
柳若晴震驚地盯著沐珵珵半晌,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將涌上心頭的怒火給壓了回去,咬牙切齒道:“我就知道那臭小子不會讓人省心。”沐珵珵壓下眼底的痛意,道:“母親,這不怪世子,其實從一開始,就是我們強迫了世子娶了我,世子救了我,卻還要逼著娶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子,這對他也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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