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音樂聲充斥在孫蔓的耳畔,她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竟然被江采囡這個黃毛丫頭給噎了回去。
一個小記者,竟然這么囂張?是她孫蔓太輕敵了,還是這個江采囡來頭不尋常?
向來自信的孫蔓,平生第一次在和對手交鋒時失了利,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敗了,自己這個正妻,竟然在一個小三面前輸了氣勢!
孫蔓在腦子里不停地回想,自己到底怎么了?這些年發生了什么事,讓她和霍漱清漸行漸遠,讓他走到了離婚的這一步?他就不擔心離婚會影響到他的前程么?或者說,是別的什么緣由讓他打消了霍慮?
剛剛江采囡說什么,說她和霍漱清之間并不是那種關系?如果不是江采囡,那個女人會是誰?
好吧,且不管那個女人是誰,就說江采囡,她竟然,竟然威脅她?
這個江采囡,不知道她孫蔓是誰嗎?這樣威脅她,就不怕吃虧?還是說,有人給你她撐腰?會是誰?霍漱清?
孫蔓有點不相信,霍漱清會看上這個江采囡,怎么看江采囡都不像是霍漱清喜歡的類型。不過,也許霍漱清換了口味,也許他變了。
是啊,他怎么沒變?他要是沒變,會和她離婚嗎?
偶爾有男人過來和她搭訕,可是,孫蔓每每都是冷眼相對,男人們便灰心離去。
周遭都是醉生夢死的人,孫蔓不愿如此,她必須要做點什么來挽回。
走出酒吧,孫蔓回到自己住的酒店,沖了個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著云城的夜景。
走的地方多了,似乎每個城市的夜景都差不多,一樣的遙遠,一樣的冷清。
冷清?她什么時候感覺到冷清了?是因為那個離婚協議嗎?是那個離婚協議讓她變得弱小了嗎?
孫蔓抱緊雙臂,走到沙發邊坐下。
其實,仔細想想,結婚這么多年,霍漱清對她很好,凡是她提出的要求,他都會滿足。她延續了自己少女時期優渥的生活,甚至比過去更甚。霍漱清不止讓她物質富足,更讓她走到哪里都被人尊重。當然,她知道這并不完全是霍漱清的功勞,可公正來說,霍漱清的因素占了很大的成分。不管走到哪里,別人都會說“這位是霍秘書的太太”,盡管她不喜歡這個稱呼,可是,毋庸置疑,霍漱清的關系讓她的事業順風順水。這個國家,不管走到哪里都要看關系,有了關系,什么事都好辦。她又不是個憤青,她承認這個現實,承認霍漱清帶給她的好處。是霍漱清助力了她的成功,毫無疑問。
可是,現在她怎么辦?
孫蔓閉上眼。
冷靜,冷靜,孫蔓,你辦過那么多離婚案,你很清楚這種案子怎么處理,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竟然江采囡不承認,那就另想辦法。
可是,孫蔓覺得自己第一步選擇了奉勸江采囡就錯了,沒想到江采囡是這樣的一個主兒,是她輕敵了。那么接下來呢?
孫蔓陷入了深思,想著想著,給堂哥孫天霖打電話。孫天霖是霍漱清的好友,也是她和霍漱清的介紹人。
“哥,在干嘛?”孫蔓翹著腿,問。
“手頭上有點事,在忙。你呢?”孫天霖問。
“霍漱清要跟我離婚,你發現什么了嗎?”孫蔓問。
孫天霖愣了下,卻旋即問:“你打算怎么辦?”
“他在云城這邊的情況,你幫我調查一下。”孫蔓道。
“哪方面的?”孫天霖問。
“他在這邊有個女人,我不知道是誰,不知道他們進展到了哪一步”孫蔓道,
“你為什么這么想?難道他是為了一個女人和你離婚?”孫天霖問。
“絕對是!如果不是為了女人,霍漱清他不會”孫蔓答道。
“蔓蔓,你聽我說句話”孫天霖打斷孫蔓的話,道。
“你要說什么?”孫蔓問。
“他要離婚,說明是你們的婚姻出現了狀況,這有很多方面的可能性,不一定完全是因為婚外情”孫天霖道。
“哥,你不用給我講課了,這些道理,我給別人講了很多遍。”孫蔓有點不耐煩,道。
“你不愿聽,我也要說。”孫天霖道,“蔓蔓,漱清是個什么樣的人,你我都清楚,你捫心自問一下,他是那種輕浮的男人嗎?如果這世上有個女人讓他愿意放棄婚姻,拿自己的政治生命冒險,那個女人得是什么樣子?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孫蔓靜下心來,堂哥說的有道理,霍漱清的眼界有多高,她孫蔓不是不清楚。如果霍漱清為了一個女人和她離婚,那真是
可是,如果不是這樣,那是因為什么?
“可是,這么多年,他一個人在云城,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誰信?即便他身邊的女人不足以讓他和我離婚,可是”孫蔓道。
“你終于想起來他這么多年是一個人在云城了?”孫天霖道,他頓了會兒,說,“蔓蔓,聽我一句勸,把北京的工作辭了回云城來,漱清他是個重感情的人,哪怕你們之間沒有激情,可是夫妻情分還在。霍家的家教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婆婆是不會允許小三上位的”孫天霖道。
“可是我婆婆不喜歡我,你很清楚的!”孫蔓苦笑了下,打斷孫天霖的話。
“她為什么不喜歡你,原因你很清楚!”孫天霖道。
孫蔓啞然。
想想她嫁進霍家這十幾年,婆婆起初對她還是很不錯的,對她和霍佳敏沒什么區別,甚至比對霍佳敏還好,完全沒有別人說的什么婆媳問題。可是后來,后來,婆婆對她,對她越來越冷淡,一年到頭都說不了幾句話,以至于到了后來,等霍漱清去了云城赴任,她幾乎很少去婆婆家,除了一些特殊的日子。婆婆的冷漠,原因很簡單,無非就是兩條,第一,她沒生孩子,第二,她沒有像很多女人一樣圍著老公轉。可是,這是她的生活方式,婆婆有什么理由來管她?甚至還因此對她不滿?
“你放下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和漱清好好過日子,留在云城陪著漱清,懷個孩子,不就什么問題都解決了嗎?你公公婆婆都是通情達理的人,他們是不希望看著你們離婚的,可是,你要想讓他們支持你,總得做點事讓他們看到希望,要不然他們憑什么支持你?天底下那么多女人,比你孫蔓年輕漂亮的多的是,他們干嗎不支持漱清離婚再娶?現在離婚的官員多的是,說到底,能對前程影響多少?”孫天霖道。
是啊,離婚又能影響多少呢?孫蔓嘆了口氣。
孫天霖頓了下,道:“蔓蔓,你想讓我調查的,我會去調查,可是,要想從根本上改變這件事,還得你自己行動。別再固執了,乖乖回來!正好你公公婆婆不是在云城嗎?抓住機會!”
讓她去見霍漱清的父母?上周見過了,可是他們那么冷淡
夜色,深深地籠罩著云城的天空,孫蔓坐在落地窗前,端著一杯紅酒喝著。
她該怎么做?回云城,還是去北京?
盡管在北京的工作有各種各樣的不順,可是,那種有挑戰性的工作才能讓感覺到生命的活力。現在讓她放棄,她,舍不得!
可是,那個江采囡
算了,她何必把一個黃毛丫頭的話放在心上?
周一,霍漱清一大早就回去市政府上班,蘇凡則返回了療養院去辦理手續離開。離開之前,蘇凡特意去了霍澤楷夫婦的住處,跟桐桐約好補課的時間。薛麗萍很奇怪,看起來桐桐和蘇凡很熟的樣子,不禁問外孫女怎么和蘇凡認識的?桐桐便把自己上次來云城看演唱會的事告訴了外婆,薛麗萍的心里,隱隱蒙上了一層陰云。
醫生和蘇凡約好每天上午九點來療養院檢查、理療,完了之后,蘇凡就開始和桐桐補課,中午在療養院食堂吃完飯就騎自行車返回山上的酒店。
時間,就這么一天天流逝著,蘇凡根本不知道外面發生了什么,而霍澤楷夫婦對她的態度,好像沒有以前那么熱情了,蘇凡也覺得有些不自在,可是她不好問原因,心中的不安慢慢的加重。
在療養院住了一周之后,蘇凡離開了松鳴山,返回云城開始上班。不過,她決定在上班之前回家里去看看,看看弟弟的狀況,看看父母。盡管不能把自己和霍漱清的事告訴家里,可她還是希望父母能為做些事,讓他們不要為她擔心。
果然,如霍漱清所說,弟弟在云城的一家公司設在翔水市的分公司上班,工資待遇還可以。至于父母那里,父親和其他幾個一起種花的朋友同市里一家企業談好了合作,簽了協議,那家企業同意收購他們全部的玫瑰產品。有了這份協議,花的銷路就不用愁了,而父親去銀行申請的貸款也辦理下來了。
一切都好,這就是最好的!
晚上,母親幫蘇凡鋪床的時候,問起她的婚事。
“子杰說有個什么老板,是你的同學,很喜歡你,還給他安排工作,你們”母親問。
“就是同學而已,沒那么多事情。何況,他已經訂婚了。”蘇凡道。
她的房間,是以前奶奶活著的時候住的那間,奶奶活著的時候,她和奶奶就一起住。去年,父親把房子粉刷了一遍,看起來比過去又新了許多。
“你現在也年紀不小了,我們呢,也不指望你找個富貴人家,那種人家,反倒是不好。老人說結婚要門當戶對,咱們這小門小戶的,攀不起他們。那個什么老板,訂婚了最好,你就當沒那么回事,好好找個男孩子過日子。”母親道。
蘇凡知道這個母親有些時候很勢力刻薄,可是呢,在關鍵問題上,還沒有糊涂到那個份上。
蘇凡攬著母親的肩膀,笑了,道:“那我,我就找個世上最好的男人”
母親笑道:“你就美吧你!”
蘇凡笑了,不說話。
窗戶里傳來蟬鳴聲,讓夏夜更加燥熱。
“明年,就讓你爸把你這個房間收拾一下,換個大床,裝個空調。以后你帶老公孩子回來,也住的下。”母親抬頭看了一眼房間,道。
“不用那么麻煩了,把錢存起來給子杰結婚用吧!他結婚還得買房呢,現在房子那么貴”蘇凡道。
母親看著她,良久,才說:“小凡,你怨我們嗎?”
“媽,為什么這么說?”蘇凡道。
母親嘆了口氣,道:“這么多年,咱們家的情況,你也知道,我們,我們,”母親欲言又止,“你現在也這么大了,有些事,我,我還是該跟你說清楚,不該再瞞著你!”
蘇凡靜靜望著母親。
“每次看著你,我就想,你的親生父母該是什么樣子?肯定也是很好的人家的人,要不然,要不然也生不出你這么漂亮的孩子”母親道,蘇凡的嘴唇動了幾下,這是母親第一次主動和她談起她的身世。
“這么多年,我們讓你跟著我們受苦了。”母親說著,眼眶里不禁淚花閃閃。
“媽,您別說這種話,我很感謝您和爸爸的,真的,從沒怪過你們!”蘇凡勸道。
母親嘆了口氣,說:“唉,當初,當初我和你爸一直都沒孩子,到處求醫,后來,人家說榕城那邊的一個軍醫院治這方面的病特別好,我們就過去了。那一年,東拼西湊,借了好多錢,可是去了那邊,也沒查出個什么。”
“榕城?”蘇凡問,“是華東省的那個榕城嗎?”
母親點頭。
蘇凡驚呆了。
“后來呢?”她問。
“后來,我們兩個坐火車回云城,我說特別想吃榕城的那個綠豆糕,你爸就去給我買了,我等啊等,等啊等,等了好久,你爸都不回來,結果,等他回來的時候”母親看著她,“他的懷里啊,就抱著一個娃娃,你爸當時高興壞了,見了我連話都說不出來。我趕緊抱過來一看,那個娃娃啊,粉嘟嘟的,兩個眼睛啊,大大的,黑黑的,真是漂亮啊!”
房間里,突然一片寂靜。
蘇凡的眼前,好像出現了那樣的一幕,在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幕。
“你爸跟我說,他在火車站外面的橋邊撿到的,好多人都圍著看,可是因為是個女娃娃,沒人撿。你當時就哭的啊,你爸就難受的不行,趕緊把你抱回來了。”母親說著,蘇凡的眼睛,潤濕了。
“那,那我,我的親生父母,就沒有,沒有留任何東西”蘇凡問。
母親起身,走出房間,蘇凡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停滯了,好像世間根本不流動了。
她竟然,竟然是從榕城,榕城撿回來的!
那么,那么,她就是和霍漱清,和他在同一座城市
“你看,這是當年你那個襁褓里放著的東西,一張紙,還有一些糧票”母親說著,把一張紙給了蘇凡,“糧票我們早就換了糧食,現在只有這張紙在。”
蘇凡接過紙,雙手顫抖著。
那張紙上,只寫著一行字:給我最親愛的女兒,迦因!
迦因?
原來,原來親生父母給她一個這樣的名字!可是,為什么給她留這樣的一張紙,卻要拋棄她?什么最親愛的女兒,騙子!
母親望著蘇凡,道:“對不起,小凡,我們改了你的名字,我和你爸沒讀過多少書,后來問了下別人,說你這名字很不一般,我們也怕萬一將來有人找到你,我們就沒有你了。孩子,你現在也這么大了,我和你爸商量過,還是應該把這些事都告訴你,你要是想去找親生父母,你爸會陪著你去榕城,去當初撿到你的地方,也許,也許還能找到什么人有可能見到你父母的”
蘇凡笑笑,把那張紙撕了,道:“都這么多年了,還找他們做什么?我,我也沒想過去找”
“小凡”母親道。
蘇凡搖頭,道:“媽,謝謝您跟我說這些,我”
“傻孩子!我這么多年也有對不住你的地方”母親道。
“媽,什么都別說了,沒什么,沒什么。”蘇凡道。
“那,我先回去睡了,你也早點睡覺,明天不是還要回去上班嗎?”母親道。
蘇凡送母親到了門口,自己坐在床邊,卻怎么都睡不著,心里亂糟糟的,把自己剛剛撕碎了扔在地上的紙片重新撿了起來,從書桌里取出一張紙,把碎紙片鋪在上面,用塑料膠帶粘上,拿在手里,一個字一個字的看著。
迦因?迦因?
原來她叫迦因,原來
可是,連個姓都不留,連他們的名字都不留,他們到底是什么人?他們就那么怕她找回去嗎?他們是根本不愿意再見到她嗎?
猛然間,蘇凡把那張紙卷在手里捏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
躺在床上,她的腦子里始終是那一行字,想要知道過去的真相的迫切愿望,和對父母拋棄她的不解,在沉寂了這么多年之后,今夜突然燃燒了起來。
她,要不要去找?
這一夜,蘇凡幾乎沒有睡著,天還沒亮就起床給父母做了早飯,她卻一口都沒吃,背上包包就走了。
夏日的一天總是來的特別早,蘇凡來到汽車站的時候,最早一班開往省城的車就要開了。
她的家,究竟在哪里?
到了云城,剛一下車,她就給霍漱清發了條短信,說她已經回來了,信息發出去沒一會兒,她的手機就響了
“我在安尊大院訂了個包廂,攬月廳,你直接過去那邊等我,我很快就過去。”霍漱清說完,就掛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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