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算拿那小子怎么辦？”

    “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不可妄下定論。規矩難不成你都忘記了？”

    “你沒想法不等于他沒想法，萬一哪天給你來個突然襲擊呢。”

    “若真有這么一天，實話實說便是。”

    景洛軒不滿意地撇撇嘴，雙手背在身后，一跳一跳地跟著去了月一的住處。

    月一正在收拾房里的書，見到夏思瑾進來，微微一怔，隨即回神準備行禮。

    夏思瑾伸手扶住他，免了他的禮。

    “都是些虛禮，沒有外人就免了。躺下吧，你的面具是時候取了。”

    “是。”

    月一張張嘴，似是想要說什么，但到底只應了一聲就轉身去了。

    夏思瑾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話想說，便順著開了個口，讓他把沒說的話說出來。

    “你是有話想說？”

    月一抿唇遲疑了片刻，點頭開口到。

    “月一想知道，神女對于月一的臉，有幾成把握。今日月一洗臉時拉扯過，很多細小的地方，已經和臉上的皮膚粘連在了一起，神女真的有辦法幫月一取下來？”

    夏思瑾神秘一笑，不說能也不說不能，反倒是含糊著給了個答案。

    “行不行，總要看看再下定論不是。”

    月一眉眼一沉，心里頭也就沒再報太多的期望了。

    能不能把這個東西取下來，隨緣吧。

    夏思瑾正在桌搗鼓藥材，瞥了眼月一的表情，只笑。

    箐藤拿來了許多藥材和藥水，站在夏思瑾身邊幫著她一起調制藥膏。

    兩個人一起總歸要快上許多，不過過了一盞茶的工夫，藥膏就已經調好。

    夏思瑾將裝著藥膏的碗舉到自己面前，抬手在碗的上方揮了揮，嗅著氣味滿意地點點頭。

    碗中裝著白色的液體，有些稠。

    夏思瑾將碗放在月一枕邊，左手輕輕捏著他的面具朝上提。

    有些地方撕了下來，有些地方沒撕下來。

    遇到沒撕下來的地方，夏思瑾就用右手拿起藥碗里的竹片。

    從碗里挑上一小塊藥膏，一點點地涂在面具和月一臉上皮膚的連接處。

    涂好之后，也不急著去拉扯。

    反倒是又重新找了一邊，再次開始撕著。

    再遇到粘連的地方，也是用同樣的手法涂抹藥膏。

    幾個人的注意力都在夏思瑾身上，誰都沒注意到悄悄出現在一旁的君葉。

    君葉專心致志地看著夏思瑾，眉眼之間都染上了些許的溫柔，眼中盡是復雜的情愫。

    夏思瑾按照順時針的方向，將能夠撕拉的地方都涂了一遍，又再次捏住了最開始拉扯不動的地方。

    站在一旁看著的幾個人，都下意識挺直了身板，上身微微前傾，瞪圓了眼睛看著夏思瑾。

    夏思瑾手上試探著用力，感受到手下沒傳來拖墜之感，便加大了力氣去扯。

    之前粘連的地方，順利地被拉開，接著又被新的粘連阻礙。

    君葉眼中露出震驚之色，雙手垂落在身側，不可覺察地輕微顫動著。

    夏思瑾就這樣反復涂藥，拉扯，涂藥，拉扯，涂藥，拉扯。

    一張人皮面具，就那樣一點一點，被夏思瑾從月一的臉上扒了下來。

    扒拉下來的人皮面具，被夏思瑾放在一旁，開始給月一上藥。

    臉上長期被人皮面具悶著，一點都不透氣，臉上已是一片慘狀。

    人皮面具皺皺巴巴的，甚至有些干癟，看上去就像用火烤過的塑料一樣，縮成一團。

    月一感受到臉上少了束縛，下意識想去撓。

    “放下！”

    夏思瑾猛地抓住他的手，皺著眉阻止他愚蠢的動作。

    月一遲疑著放下手，但還是明顯感受到臉上傳來的瘙癢，雙手不安分地扭動著。

    夏思瑾瞥了眼他的手，眼中有些警告的意味。

    夏思瑾端起另一碗綠色的膏藥，換了個木片，一邊給月一擦著，一邊開口囑咐。

    “面具戴久了，臉上不透氣，感覺癢是正常的，但是不可去抓撓。按時擦藥，過不了多久就能痊愈。”

    說著，又似無意地掃了眼月一的手。

    月一乖乖地躺著，不敢再亂動。

    夏思瑾既然能取下他臉上的面具，醫術自然是毋庸置疑，她的囑咐又怎能不聽。

    綠色的藥膏里面，也不知道夏思瑾都加了些什么。

    月一只覺得臉上涼颼颼的，分外清爽，而且也沒那么癢了。

    君葉站在一旁看著夏思瑾，眸子如墨一般，漆黑不見底。

    里面像是裝著大海，隨時都有可能卷起波濤，吞噬一切。

    他怎么都忘了，夏思瑾是什么人。

    是啊，她可是神女呢，一手醫術出神入化，活死人肉白骨，一身武功更是難有人能及。

    他怎么就忘了，自己不能喜歡她呢。

    君葉暗沉著眸子，深深地望了眼夏思瑾輕柔的動作，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輕笑。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君葉嘆了口氣，轉身悄悄地離開了。

    君葉的身影剛剛在原地消失，夏思瑾就像感覺到什么似的，轉頭朝那頭看去。

    入眼除了茂密的竹林，還有箐藤幾個人，再無其他。

    夏思瑾眼中浮上些許困惑，又多看了眼那個方向。

    她明明感覺到，剛才那個地方有人在盯著她，怎么會感覺錯。

    那么熾烈的目光，到底是誰剛剛站在那里。

    夏思瑾勾著唇輕輕搖頭，不再去想方才那道目光，專心地給月一上藥。

    門外竹林茂密，片片竹葉在風中搖晃，發出“唰唰”的聲響。

    一道道利落的線條，在地上勾勒出一片又一片灰黑色的陰涼。

    桌上的藥瓶里都還裝著沒用完的藥粉或者藥水，箐藤一個一個地裝進小箱子里，按著順序排好。

    夏思瑾起身放下空碗，走到門邊，將十指浸入水中，細細擦洗。

    剛剛上完藥，手上盡是拿綠色藥膏的味道，聞多了也是讓人難受。

    明明是清涼的味道，卻說不出的刺鼻。

    “藥每日早中晚各上一次，可緩解臉上瘙癢。若是真覺得癢，也不可去抓撓。”

    夏思瑾從水中抬起雙手，纖細修長的十指在干燥的巾帕中來回擦拭。

    等手上的水珠盡數染到巾帕上，才將濕潤了一小塊的巾帕搭在架子上，走過去。

    箐藤左邊放著已經調制好的三罐綠色藥膏，都裝在青瓷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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