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發(fā)老人道:“自達摩祖師創(chuàng)立禪宗以來,到五祖弘忍之后又分為南北兩宗。北宗神秀禪師主張坐禪漸修,漸進禪法,漸修菩提而南宗慧能禪師卻主張頓悟,不拘泥于坐禪、觀定,是謂見性成佛。以前我更傾向于北宗的漸修,也是在那時我才認識了云巔。”
“他年少成名,對劍道的悟性極高,又加上年少輕狂,常常在寺外與我叫陣,說要挑戰(zhàn)我。我年紀大他許多,自然不想與他這后輩爭執(zhí),便屢屢以坐禪無暇推脫。誰知一拒絕了他,他越發(fā)沒完沒了,天天賴在外面不走,惹得那些香客都不敢來寺進香。我可奈何,我只能與他打了一場。那時他還年輕,敗在我手里,倒也沒什么意外。”
“后來他潛修了幾年,又來跟我叫陣,我不想與他爭執(zhí),他便又故技重施,賴著不走。我無法兒,只得又跟他打了一場。結果還是一樣,他又敗了。以后這些年月,他總是這樣,每每有所突破,總來跟我叫陣,我避而不見,他便在寺外耍賴,后來見我執(zhí)意不出,他便提劍闖進寺來找我。當時他在江湖已鮮有敵手,只身入寺,也沒人攔得住他。”
“他當時就闖進了這個院子,見我在坐禪,便說道:銀發(fā)老兒,為何避而不見?我說在我在參禪悟道,沒工夫與他切磋。他說了一大通,我置若罔聞,也不理他。后來他無法兒,便對我動手。以他當時的本事,我若不還手,那是必死無疑了。既然非打不可,但在開打之前,我與他約法三章,說如果他再敗,不得再來找我切磋,他想也沒想,一口就答應了。”
云天行聽到爺爺?shù)耐拢挥扇肓松瘢唤麊柕馈昂髞砟兀l敗了?”
銀發(fā)老人道:“自然是他又敗了。其實,以他當時的年紀,能與我糾纏那么久,已經(jīng)算是一個奇跡了。我本以為有了章法約定,他不會再來尋我,誰知他又來了,還說自己悟到了當世最強的劍法,這次一定能打敗我。其實這就是剛才你們提到的滄瀾劍訣。”
銀發(fā)老人道:“我見他不循章法,又來尋我,我便想了一個法兒,讓人傳話說我已經(jīng)圓寂了。他不信,又闖了進來,將我這居所翻了個底朝天,都沒找到我,這才信以為真。于是拔劍在這石上刻下了這些痕跡,還說道:銀發(fā)老兒,你為禪生,為禪亡,今日我云巔便贈你一個反禪,好氣氣你這不該死的老鬼兒!他刻完反禪,一劍便將石旁的大樹劈成了兩半,之后大笑離去。”
銀發(fā)老人伸手指著大石左側,道:“那樹原本就種在這里,被他劈開后,就被砍掉了。當時我在遠處看著,見他的劍法已大不同于往日,如果當初我沒有躲避,那勝負之數(shù),倒真難說了。”
云天行對爺爺?shù)挠∠蟊揪蜆O其模糊,又逢少年落難,大多的時間都在流亡之中度過,生活中唯一的溫情就來自于父親。父親提起爺爺時,也只說一些家常瑣事,什么滄瀾劍神之類的事,連一個字都沒有提過。
如今聽這位銀發(fā)老前輩說了這么多爺爺在江湖上的事,云天行心中倍感欣慰。
他在意的倒不是爺爺有多么厲害,而是心中某處空缺的地方終于得到了添補,這才是他最在意的。
只聽銀發(fā)老人又道:“在他離寺后不久,江湖上就出了一位滄瀾劍神,不用多想,我就知道是他。其實,在他刻字的那一刻,我就有些后悔了,像他這樣有趣的對手,天底下再也沒有了。”
他深深嘆了口氣,又道:“當時我為坐禪所困,后來便是看了他這反禪,才棄了這坐禪之法,隨性而為了。如今日日下棋寫字,聽風品茶,那久困不進的功力竟然又有了長進,這算是意外之喜。不過,也因此讓我更加后悔,沒能再見他一面。”
“誰曾想,那一別,竟是永別。”
銀發(fā)老人說完,不住扼腕嘆息。
云天行想起爺爺和爹早已不在人世,心中悲苦涌上心頭,也不覺垂下淚來。
銀發(fā)老人拍了拍云天行的肩膀,道:“你也不必太過傷心,人誰無死,只是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既然活著,就好好去活,這才不辜負了他們對你的期望。”
云天行擦干眼淚,向銀發(fā)老人躬身行了一禮,道:“多謝老前輩告訴我這些往事,今日大恩,晚輩永不敢忘。”
銀發(fā)老人將他托起,道:“沒能再見云巔一面,一直是我的一大遺憾,今日能見到你,也算是了了我這一愿。看來活得久,也沒什么不好啊,哈哈。”
云天行跟著笑道:“恕晚輩冒昧,敢問老前輩今年高壽幾何?”
銀發(fā)老人揮手道:“這種無聊的東西,我早就不記得了。一天天,一年年,都是如此,記它干什么,活到哪里算哪里。”說完兩人一起笑了。
云天行道:“老前輩不記得年紀,可總記得名姓吧?晚輩只知老前輩大恩,卻不知老前輩姓誰名誰,實在大大的不敬。”
銀發(fā)老人道:“自我塵緣一斷,我的名字也不再是我的了,我現(xiàn)在只是一個無名之人。他們叫我?guī)熓遄妫珟熓遄妫业降资钦l,我也不知道。倒是這一頭銀發(fā),幾十年如一日,一直都沒變。你爺爺叫我銀發(fā)老兒,你便叫我銀發(fā)吧,這老兒二字就別加了。”
云天行道:“那我還是叫你老前輩吧,要我直呼老前輩的名字,未免太過不敬。”
銀發(fā)道:“隨你怎么叫,只要別帶老兒二字就成。”說著又笑了笑,“你年紀不大,可比你爺爺謙遜多了,他一口一個銀發(fā)老兒,也不知叫了多少遍,惹得一些頑皮后輩,只喊我銀發(fā)師叔、銀發(fā)師叔祖,可叫我好一個打,這才收斂了些。”
云天行撓了撓頭,也不知該說什么好,只站在那里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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