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仁軒自己則在門口停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步子往主院父親居所處走。
裴修文正握著卷書，在昏暗的燭光下，人也有些昏昏欲睡。
見裴仁軒來此，他放下了書卷，眨了眨干澀的眼睛，道：“這么晚了才回來？”說著，他傾身道了一杯茶。
裴仁軒默了默，他看著裴修文眼神明亮的道：“兒子方才去接苡媃一同回來，這才晚了。”
聽到這話，裴修文喝水的動作生生的頓了一下，眼里也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但也很快就被他一口飲盡的動作給掩蓋住了。
他閉了閉眼才又將書拿起來，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今天你又去接苡媃了？”
裴仁軒笑了笑，道：“順路就去看看她，正好遇到了阿彥，便同他說了會話。”
裴修文放下書，他看著裴仁軒，道：“阿彥也在哪兒？”
說完他又像是了然一般，道：“他是去看他未過門的媳婦兒去了吧。”
裴仁軒點了點頭，道：“如今要找他，去姑姑姑父家都不一定找得到，他啊，都被我那未來表嫂迷的不知自己姓什么了。”
這話說的倒是好笑，也惹得裴修文露出了笑臉，但他也很快的抹下臉來，道：“沒大沒小的，那是你表哥。”
裴仁軒連忙道“是”。
父子倆說笑了會兒，裴修文才道：“你年紀也不小了，你和你表哥都是差不多的年紀，他都找到媳婦了，你也不能再拖了。”
談到這個話題，裴仁軒就沒覺得有多好笑了，因為他發現，最近父親總是有意無意的提起這件事，要么就是說自己的婚事，要么就是說苡媃也該到出嫁的年紀……
裴仁軒不傻，他看的出父親的意思，以往每每都是打哈哈過去了，今天也一樣不能被父親說住。
裴仁軒笑道：“兒子瞧父親方才是困了，這天色也不早了，父親就早點休息吧，兒子也退下了。”
說完，裴仁軒一拱手就準備退出去。
裴修文卻一臉正色的叫住他，道：“明天你到書房來找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裴仁軒頓了頓，他回絕道：“明天兒子還有事要做，恐怕就不能來了。”
他猜也猜的到，定然不會是他想聽的事。
可裴修文卻是不容拒絕的，他道：“就這么定了，關乎你妹妹，你明天如論如何都要來。”
聽到裴苡媃，裴仁軒蹙著眉頭轉過身去看父親，哪知他卻站了起來，抻了抻雙臂，道：“好了，我也困了，回屋休息去了，你也早點回去吧。”
裴仁軒：“……”
這明顯是不給他多話的機會，可……
也沒什么可是的了，他也想知道父親要說關于苡媃的什么。
……
第二天一早，裴仁軒就起了，也早早的就要去書房找父親。
可人剛出院子就被一婢女端著的茶水澆了個滿身。
那奴婢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是來給少爺容茶水的，這沒看路才撞到了少爺身上，奴婢該死，求少爺恕罪。”
裴仁軒蹙著眉頭看了眼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婢女，見她確實是無意冒犯便也沒罰她，只擺了擺手讓她退下。
那婢女退下去后，裴仁軒彈了彈面前盡濕的衣裳，他嘆了口氣，轉身回到屋子里換衣裳。
換好了衣裳也耽誤了一些時間，等他再出門去找父親時，早飯的時間都過去大半了。
裴仁軒走在路上又碰到拿著個小包正要出門的裴苡媃。
通常這個時候是見不到她的，裴仁軒連忙上前將她攔住，道：“今天怎么這會兒才出門？”
裴苡媃看了他一眼，她吐了吐舌頭，道：“我今兒起晚了，等繪語叫我才發現已經這么晚了。”
裴仁軒笑道：“不晚，你吃早飯了嗎？”
裴苡媃搖了搖頭，道：“我剛起來就連忙收拾要出府了，再晚點就不好了。”
一聽她沒吃飯裴仁軒的臉都拉下來了，他道：“怎么不好了，再急也要把飯吃了再去，餓著肚子怎么行？”
裴苡媃卻道：“我是師姐，我得做表率啊。”
裴仁軒才不聽她這話，直接拉著她的胳膊往回走，一臉不容置疑的道：“我差人去說一聲，你先把飯吃了再走。”
裴苡媃沒想到他會這樣直接拉著自己往回走，自己力氣小也掙不脫，只好好言說道：“哥，這怎么能行呢？不要緊的，我去了以后再吃也是一樣的。”
裴仁軒看也不看她一眼，只道：“等你去了還不是要等到中午再吃，我還不知道你嗎？”
“我……”
“好了，就當是陪哥哥吃頓早飯，哥也還沒吃呢。”
裴仁軒這樣說，裴苡媃就不掙扎了，她嘆了口氣任由裴仁軒拉著去了他的屋里。
吃飽喝足后裴苡媃便要離開。
裴仁軒又是將她攔了下來，這個時候只有兩個人，正是說話的好時機，昨晚沒說的話，這會可以說了。
裴仁軒便道：“我有話要和你說。”
裴苡媃拿起小包的手放下，她看著一臉正色的哥哥，道：“什么事？”
“關于杜敏敏……”
“哦，這事啊，哥你放心，我不會同父親說的，那我先走了，實在耽誤太久了。”
裴苡媃以為他怕自己在父親面前說起他的風流韻事才連忙一口接下，她也確實忙著要去風月樓，來不及同他細說。
哪知，裴仁軒聽了她這話卻是黑了臉，他一把把她攔下，道：“誰怕父親知道了？”
“額……”
看到裴苡媃愣住的表情，裴仁軒自知失言，他擺了擺頭，道：“不是，這根本就是沒有的事，你是信了阿彥的話了？”
裴苡媃噗的一聲笑了，她道：“我確實信了啊，哥哥在外面也確實有不少……額，總之，多一個杜敏敏也沒什么好奇怪的。”
裴仁軒：“……”她這蠻不在乎的語氣是怎么回事？
看到自己在外面有情人她就一點也不在意？就這么高興？
如此想法，裴仁軒也問了，他語氣有些沉，道：“你不在意我在外面有人？”
裴苡媃還沒意識到裴仁軒的不對勁，她笑道：“哥哥將來總是要娶嫂嫂的，你在外面有了喜歡的姑娘這也是很正常，我能有什么在不在意的，我啊，只希望哥哥都娶一個賢良的嫂嫂，以后好幫哥哥管家呢。”
這應該是所有妹妹共同的心愿了吧，這樣說也沒啥毛病。
可就是這樣一句看似沒毛病的話，見裴仁軒的臉徹底黑了，他蹙著眉道：“你真這么想？”
裴苡媃愣了愣，這會總算是看出裴仁軒的黑臉了，她愣愣的道：“我這樣想不對嗎？哥哥年紀也不小了，尋常人家的公子在哥哥這個年紀都妻妾通房滿滿的，哥哥潔身自好了這么多年，就算在外有人了，大家也都會高興啊？”
裴仁軒：“……”
他的心里是徹底繃不住了，可總有一根弦拉著才叫他沒有說出不該說的話來，他咬著牙道：“除了你，還有誰會高興？”
裴苡媃道：“爹啊，爹前不久還跟我說想哥哥你早點成家生子呢。”
裴仁軒有些詫異，他道：“爹連這個都跟你說了？”
裴苡媃點了點頭。
這一下，裴仁軒的火氣算是壓下去了，他緊握著拳頭半晌沒說話。
裴苡媃瞧他這樣子有些不對勁，便道：“哥你還好嗎？”
裴仁軒深吸了一口氣，他道：“你去風月樓吧。”
裴苡媃本來是急的，可現在見裴仁軒這般便也沒聽他的話去了，而是坐在那里沒動，道：“哥，我剛才說錯什么了嗎？”
裴仁軒看了她一眼，他抿了抿唇，拉出一個笑來，他道：“沒有，你快去吧，方才還不嚷著時候不早了嗎？快去。”
見他笑了，裴苡媃才松了口氣，她本就比別人更敏感一些，對于人的情緒變化也更在意一些，裴仁軒笑了便說明他心里沒事，這樣，裴苡媃就放心了。
她拿著自己的小包，從里面拿出一塊面巾將臉擋住，道：“那我先走了，晚點回來。”說完她便起身離開了。
裴仁軒笑著“嗯”了聲，目送她離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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