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屏住呼吸看著屋內的人,所有的力氣都在這時消散盡了。
她看著躺在床上喝的醉醺醺的男人,一時間涌起一股酸意。
他,就這么沒有防備,也不顧安危和形象的躺在別人的床上?
顧正風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亂,但并未脫下來,連鞋襪都還沒來得及脫,看來,他和門口的女人還未發生過什么關系。
蘇婉來之前,她以為自己會不顧形象的大鬧,卻沒想到真的看到了現場,更多的是無力和心酸。
她走過去,看著顧正風的臉,還有他睡著了都不忘緊縮的眉頭,她靠近后見他的嘴里似乎還在念叨什么。
蘇婉湊近了聽,便只聽到兩個字婉婉。
蘇婉的淚一下子就繃不住了,她摸著顧正風的臉,蹲在床邊,眼神的余光瞟到站在門口的俏娘,她眼神微微一冷,朝著跟她來的壯漢丟了一個眼神,那壯漢立馬拎著俏娘離開了。
蘇婉便一心一意的看著顧正風,聽著他一遍又一遍的婉婉。
其實,他的心里還是有自己的,是嗎?
他們是患難夫妻,怎么會說忘就忘,說變心就變心呢?
他一定是這段時間太累了,朝堂上還有其他地方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所以他才發泄在自己身上,才這樣對自己的,是嗎?
蘇婉一遍一遍的這樣問自己,仿佛這樣問著才能將自己說服。
她看了會兒顧正風,才叫人進來將他抬回去。
……
不過多久馬車就回到了顧府,顧正風這一路都有些不舒服,睡的不安穩,只覺一路顛簸。
這樣的顛簸讓他極為不適,心里總是不踏實,直到人接觸到一片柔軟的床墊時,他才進入深沉的夢里。
只可惜這個夢并不好。
……
在夢里,他回到了小時候,而他小時候的記憶十分的不美妙。
那是他不愿回憶起的日子,也是他一生的夢魘。
世人都知道顧家老爺叫顧正風,那是顧家唯一的兒子,也是顧家未來的家主。
可卻沒人知道,當初顧老家主和老主母其實有兩個兒子。
是一對雙生胎,大一些的叫顧正風,小一些的叫顧正云。
顧正云是不被人知道的顧家小少爺。
只因當初算命的一句:雙生胎幼子,命中帶煞,命格太硬,克親克兄,他日若長成,必危及國運。
顧老家主和其夫人,聽信了那算命的話,便將顧正云扔給了奶媽照顧,并命奶媽帶著他走的遠遠的,從此不讓他回京。
幼時的顧正云不懂事,他把奶媽當娘,當然也沒人告訴他他的真實身份是什么,那時候他只是不明白,為什么娘不喜歡他,動輒就是打罵。
她對自己似乎一點也不疼愛,比起小弟,她對自己的關心實在太少了。
從來只給弟弟買東西,自己用的都是弟弟用剩下的。
可即便是這樣,顧正云也是渴望娘的疼愛,他努力做到最好,可娘從不夸他,甚至會那那種很嫌棄的眼神看他,顧正云不知自己到底哪里做錯了。
直到有一天,情緒徹底爆發,他從那個家離開了。
情緒的爆發,不是顧正云爆發,而是他的娘爆發。
只因弟弟貪玩在寒冬天氣掉進了河里,他及時將弟弟拉了起來,帶著弟弟回家后也沒免了一頓打,他以為自己會挨打,卻不想面臨的是更殘酷的事實。
他的娘指著他的鼻子說他是煞星,說他就是劫難,不管是誰都會被他克,誰若是和他粘上了關系一定逃不了劫難。
顧正云驚呆了,他無措的看著娘,解釋是弟弟不小心掉進去的,他聽到動靜了就連忙去拉弟弟了。
哪知他一說,娘更是憤怒了,她哭天搶地的說他是野孩子,爹不疼娘不要的,分明是個禍害。
她還說,你這個造孽的,為什么不早點死了算了?
你走吧!我們這容不下你!
顧正云根本不知娘為什么這么討厭他,他確實從小就沒了爹,那是弟弟出生的第四年,爹上山砍柴時被毒蛇咬死了,可娘為什么說她是野孩子?
為什么說他是爹不疼娘不要的禍害?
顧正云又想到了他的姓,他姓顧,爹姓付,弟弟姓付,而娘姓陳,他的姓和這個家里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他也曾問過,卻被娘罵罵咧咧的打了一頓,他不明白,只是問了一個不懂的問題罷了,娘為什么要打他?
那個寒冬的夜晚,顧正云終是被他娘從家里趕了出來,任他如何求也沒用。
家里容不下他……
容不下他……
顧正云只有一個小包袱,帶著一些御寒的衣裳,和一些小銀子。
銀子是他爹就給他的,這么多年,在那個家,也只有爹在世的時候給過他溫暖,他會在娘要打自己的時候阻攔,會在自己吃不飽的時候偷偷給自己帶糕點,他離開前,給了娘和弟弟錢,也悄悄的給自己塞了一些銀子,不讓自己告訴娘和弟弟,只叫他自己拿好,興許有一天就派上用場了。
果然,還真派上用場了。
顧正云苦笑,是不是那個時候爹就知道終有一天他會被娘趕出家門?
十三四歲的顧正云第一次獨自出遠門,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兒,他只知道要賺錢,賺好多錢,等他有錢了,能養家了,就能回去了,到時候娘不會再討厭自己了。
可顧正云不知,他踏上的未知路途,有多陰暗,有多令人絕望。
單純的小男孩一個人上路,很容易被人騙,顧正云就被人盯上了。
他也是有心眼兒的,看出不對勁沒有跟那人走,可那人不是個吃素的,見他是一個人出門,身邊并沒有人跟著,連哄都沒哄,直接一個手刀將他砍暈了。
等顧正云再次醒來時,人被關在黑漆漆的屋子里,很可悲的是他包袱里的銀子被人搜刮了。
那時的他有多絕望,身無分文,還被人關在一處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方。
他知道自己是遇到人販子了,他不知道會被賣到哪里去,中間試圖逃跑,卻被那些人打的差點殘廢。
打痛了,打的狠了,他也就學乖了,不敢再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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