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敢嗎？
紀恒然皺著眉頭，短暫衡量了一秒鐘……
隨后默默退開。
嗯，根據紀先生最近周密而詳盡的觀察，他覺得，她敢！
紀然得了這個空檔，纖腰輕擺，轉過身來。
“那你倒說說，你所說的’交易’，是個什么意思？”她漲紅著臉，卻極力保持著鎮定。
紀恒然剛想回答，康辰就過來了。
“Carroll，快要致辭了，去準備一下吧。”
“知道了。”他應道。
紀然終于松了口氣。
這回該走了吧？
可他忽然又靠過來，她猛地抬起頭，驚訝的望著他，生怕他再作出什么令她難以招架的舉動來。
還好他只是指著不遠處的一個人。
紀然看過去，發現那人胸前掛著老大個相機，相機的鏡頭正對著兩個人的方向。
紀恒然對那人招手問好。
那人也點頭致意，極為恭敬。
“今晚這里有許多媒體，明天也會有很多報道出來。”他嘴上對紀然說話：“你有一夜的時間考慮，明天我們一起早餐。”
他說完轉身離開，可走了沒兩步又回過頭來。
“啊，對了，要是想跑的話，我可就當你默許了。”
紀然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隱隱約約察覺到，在紀恒然面前，她大概只能任他予取予求了。
紀恒然離開不久，李萌萌就過來了。
紀然絲毫沒有感覺到驚訝，先對她點頭致意，然后叫了兩杯雞尾酒。
“紀小姐，這個可是小孩子喝的，有點兒沒意思吧？”李萌萌唇畔含笑，明艷的五官帶著習慣性的嬌羞，手里提著一瓶雅文邑。
她輕輕把酒放在桌上，坐到了紀恒然剛剛坐的那個位置上。
這張桌子還真是熱鬧。
“哦，我忘記了，萌姐年紀比我長些。”紀然隨口回答，仰頭飲盡杯中猩紅色酒液，“叫我紀然就好。”
她說，然后招手叫來侍應，拿了四個杯子。
兩杯冰水兩杯冰塊，侍應將那瓶雅文邑倒進裝著渾圓冰塊的杯子里，然后問紀然：“需要加些什么？”
紀然看向李萌萌。
李萌萌聳肩，表示并不需要。
紀然笑了，心想你這醋可真是吃錯了人。
姑且不談她和紀恒然的關系是否真的曖昧，就在喝酒這件事情上，她就選錯了對象。
抱歉了，她并沒有針對誰的意思，可是很明顯，論及喝酒，恐怕在場的各位，都不是她的對手。
長這么大，紀然就從沒喝醉過。
和她天生能喝不同，李萌萌的海量完全是后天培訓出來的，早些年，她在娛樂圈一名不明時，所走的套路，可是面前這個小丫頭沒法去想象的。
現在走到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了紀恒然這樣的男人，她絕不會輕易放過。
從剛剛就一直圍在李萌萌身邊的那一群公子哥，這會兒都圍了過來，叫囂起哄著，看著兩個女人拼酒。
紀然最討厭這樣的氣氛，一群不認識的人看著你，等著你作出他們心中所想的反應。
紀三小姐，向來不屑于迎合任何人。
這是老紀給她的資本，她感激。
所以，在老紀需要她的時候，她當然要拿出誠意，全力配合。
比如，今天的相親。
所以，紀恒然真的給她出了個很大的難題啊……
她一邊想著，一邊有一搭無一搭的陪這幫人嗨，這邊動靜鬧得大了，主人那邊自然聽到。
彼時，紀然已經喝掉了半瓶白蘭地。
笑容欠奉，意興闌珊。
康辰和文安山一起過來，走到紀然身后，覆在她耳邊說了句什么，紀然聽完一笑。
“過去干嘛？”對于他的提議，紀然想都不想就拒絕：“我最討厭那樣的場合。”
文安山急忙拉拉她手腕。
“姐，一會兒紀恒然就要致辭了，咱們先過去吧。”
紀然全不在意，只握著他的手腕，看了看時間。
“早著呢，等會兒。”
文安山和康辰對視一眼，都頗感無奈。
倆孩子一個坐在她身邊，因為無法反抗她的命令而郁郁寡歡。另一個則站在她身后，對李萌萌禮貌微笑著。
康辰是紀恒然的人。
這種姿態出現在這里，其含義可以想見。
李萌萌拳頭在膝上握緊，深呼吸了幾次，反倒起了些叛逆之心。
紀恒然，你要護著是吧？
我偏不讓你如愿。
李萌萌站起身，走到紀然面前，居高臨下道：“我也不喜歡那樣的場合，不如我們換個地方，接著喝？”
紀然挑眉，你丫來勁了是吧？
喝就喝！
*
從帝王家出嫁的閨女，最艱苦樸素也不過如此了吧。
姬然掂量著手中輕飄飄的嫁妝明細，搖頭嘆息。生活在這諾大的皇宮中，沒個有權有勢的親娘加持還真是沒安全感。
東珠、白玉、黃金……
綾羅，錦繡，絲綢……
府邸，別院，田地……
孫貴嬪攜禮部按制準備，分門別類四角具全，可那數量，就怎么看怎么覺得可憐了。
真不是她存心跟這世道過不去，而是這世道委實艱難。想她那年逾七十皇帝老爹，自登基始，至今三十九年。在位期間政績不突出，外交無建樹，勤勤懇懇近四十年爾，唯二卓著功績值得贊許：其一為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其二是枝繁葉茂子女成群。
細細數來，璟帝膝下攏共三十七位皇子，四十三位公主，如此狼多肉少的境況也是姬然生平僅見。
盛況空前，以至好些個兄弟姐妹都叫不上名字來。逢年過節同桌吃飯都要納悶好一會兒，對面坐著的那位如何稱呼，哪位妃嬪所出，偶爾對視一眼也只是尷尬一笑，至于生于哪年婚配何人都不去細想了。
現在想來，這二點功績也應是有什么不簡單的關聯罷……
都說人到七十古來稀，姬然看則不然。
近幾年連年天災不斷加上征戰連連，國庫可謂相當吃緊，一分一厘都成了百姓的救命錢，舉國盛行勤儉之風。姬然那體恤百姓的皇帝老爹率先垂范，領著一票老婆是勒緊了褲腰帶過生活。別說納新，換季添置新衣都是個稀罕事。遂逢年過節，放眼望去滿座皆是“老”熟人，幾個打皇帝做王爺時便跟在身邊侍奉的貌美姬妾，而今都變成了慈眉善目端莊清秀的老太太。曾經為了一夜恩寵、一次封賞斗得你死我活的死對頭，這些年相處下來，偶爾也能湊在一起打打小牌戲說一下那些不成熟的前塵往事了，人生似有大徹大悟，大環境是一片欣欣向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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