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然頓了頓。

    想起紀續之，她便想起了紀恒然，想起了紀恒然，她便想起了

    所以，她現在已經沒臉見紀續之了

    可是場面話還是不能不說的。

    “母親，那我也收拾收拾，和母親一起回去。”她說完，便要轉身吩咐霽月。

    紀夫人聞言，忙搖搖頭說不用。

    “不用不用，前線危險，公主千金之軀，不必到那里去。”老太太話說得實在，“續之也沒有帶著家眷上前線的習慣。”

    姬然抿唇答應，也沒有強求。

    畢竟，她現在已經沒有什么臉面去見紀續之了。

    所以當下，她只正襟危坐，仔細聽紀夫人教導紀家深宅大院之中的一二三四。

    開玩笑，大司馬夫人的里子她已經是保不住了，可大司馬夫人的款兒，還是可以端一端的不是嗎？

    否則，她還憑什么在紀家立足呢？

    “大司馬府不比宮里，人口不多，最多不過是些仆從雜役，內圍之事，我相信公主自可以應付自如。”紀夫人說道。

    姬然認認真真的聽著。

    康辰過來問要不要現在用早膳，都被她擺擺手，打發走了。

    頭回這么認真的上課，可不許旁人來打攪她的。

    紀夫人簡明扼要地將府中為數不多的女眷一一向她介紹清楚：“續之的姬妾沒的沒，遣的遣，現在已經不需要你來料理了。那幾個年紀大了些的，已經十分乖覺懂事，常年住在千峰山為戰事祈福祝禱，你不必擔心，等有機會再見也是不遲。我今天只把住在府中的幾個恒然的丫頭，說與你聽聽。”

    姬然嘴角抽搐

    心想，也算是求仁得仁吧。

    她本就想多知道些大司馬府的情況，從而找出孫貴姬在府里安插的眼線，這樣往后也可以有所制約和利用。這可倒好，還沒等她問出口，紀夫人便主動一一道來了。

    紀夫人皺眉想了想。

    “嗯從小就跟著他的兩個，都福薄，不在了，恒然很重情義，都以侍妾之名下葬了。算起來，也就是姜氏還在的時候，才陸續進來些姑娘。”

    姜氏，是紀恒然的已故發妻，康辰已經同她說過了。

    她與紀恒然也真是有緣。

    嫁人是他迎親也就算了，偏偏洞房也是他和姜氏的臥房，這就有點匪夷所思了。

    對此，紀恒然給的解釋是，大司馬的臥室還在重新裝潢，時間緊任務重，工匠緊趕慢趕還是沒趕出來，所以只好委屈她先在他的房間里住一陣子了。

    當然，他自己表面上是絕對不能住在那的。

    不過偷偷摸摸過來倒是不打緊。

    于是乎，這小子便是頻頻的夜探香閨不在話下了。

    哎，真真是為難死了她這個如母長嫂了

    紀夫人沒察覺到她的溜號，清了清嗓子，兀自說了下去：“紀家家風嚴謹自律，正房無子姬妾便不能有所出，所以恒兒很是克制，姜氏沒有生養，現在跟著他的這幾個女孩兒便都沒有子嗣。這其中啊，屬周氏的年紀最大，進來的也早，是姜氏的陪嫁丫頭，母家都在姜尚書家中為奴仆。呃還有李氏姐妹兩個呢，是兵部孫侍郎的小女兒和庶女，也是姜氏在時便入府了，姐姐的性子溫婉，不爭不搶，庶妹年紀尚淺，難免逞強好勝一些。還有就是對了，再下來便是王氏、胡氏、丁氏三人，這三人都是北邊軍營送過來的，我也沒怎么見過，想來應當很活潑好動。”

    紀夫人如數家珍，很是認真地替紀恒然去數這幾個姬妾。

    姬然細細聽了，起初也沒覺得如何。可細琢磨琢磨，又覺得這些話似乎大有深意。

    這姜氏，到底是多大度一個人啊？

    自己連個孩子都沒生，便替紀恒然娶了這么些位姬妾回來。若說是為了紀家開枝散葉，倒也說得過去。

    可是紀夫人剛剛才說過，紀家正室無所出，小妾是絕對不允許生孩子的。

    那她替紀恒然娶這些個美嬌娘，到底是為哪般呢？

    難不成，就只是為了給紀二爺掌掌眼？

    不見得吧

    這個問題，她百思不得其解。

    可是當下，她也只是應承下來，來不及細想太多。

    紀夫人說了一陣，眼見都已經日上三竿了，擔心耽誤了她吃飯，托辭說自己還要回去整理些東西，不便多敘，便匆匆告辭。

    姬然只得恭恭敬敬將人送走，隨后趕緊著人幫紀夫人置辦返程備品。

    安排完這些事情，坐在餐桌旁吃這頓不知是早餐還是午餐的一餐時，她才有些后知后覺。

    想來這紀夫人，看似說了不少紀家的事情與她聽，可是實際上，明明就是說一半藏一半了嘛

    只把身份都講明了，卻不講這些人的品行如何，也沒有任何的評價。

    細細想來，這一番車轱轆話，也是白白說了。

    她搖搖頭，很是無奈。

    康辰見她搖頭晃腦，以為是菜品不合她的胃口，便問道：“可是不合公主胃口？公主想吃什么？我再叫廚房重新做。這廚子是新來的，手藝是不錯，就是不大了解公主的喜好。”

    姬然聞言，很是替那個廚子感到不平。

    “不是，每道菜都非常的合我的口味。”她笑著說：“我還在納悶，怎么會有人這么合我心意，簡直好像跟了我幾十年的。”

    康辰也輕笑著：“公主喜歡就好。這廚子是山將軍舉薦給二爺的，說是跟了他許多年的，不過家里夫人不喜歡，便只能換了。卻也舍不得他去了別處，便送過來了。”

    姬然一愣。

    恍惚間想起了三年前，山靜信誓旦旦的說著：等你來，我定讓你做最舒服的將軍夫人，吃最好吃的東西，管理最省事的內宅，伺候最和氣的公婆。

    那時候的她，當真以為自己真的能夠嫁給他，去享受這樣的舉案齊眉郎情妾意。

    想到這里，她咂了咂嘴，覺得這湯的味道，都好似與剛剛不同了。

    霽月見她發起呆來，輕聲喚了她兩次。

    姬然恍然，摒除雜念，擺擺手道：“跟飯菜無關。我只是想著，母親如若能在京中多呆些時日，我也能跟著母親多學習學習治家之道嘛。現在她要回去了，我有些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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