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的時間,一下子讓王生原本緊縮的行程變得充裕起來了。
尤其是現(xiàn)在皇帝重新勤政,王生自己處理奏章,不用往太極殿跑,王生的時間也變多了不少。
這多出來的事情,自然可以做很多事情了。
譬如說,見見門客。
門客作為貴族地位和財富的象征最早出現(xiàn)于春秋時期,那時的養(yǎng)客之風(fēng)盛行。
每一個諸侯國的公族子弟都有著大批的門客,如楚國的春申君,趙國的平原君,魏國的信陵君,齊國的孟嘗君等。
就是在達(dá)官貴人家中養(yǎng)的一些人,有的是有具有真才實學(xué),能在關(guān)鍵時刻替主人辦事的,但是也有一些是徒有虛名,騙吃騙喝的。
他們的身份和家奴是不同的,平時沒有固定的工作,不必干雜役,照樣吃喝領(lǐng)工資。
只是主人需要他們辦什么事時,才跟他們安排工作。
養(yǎng)門客最盛行是在戰(zhàn)國時期,戰(zhàn)國四公子就以養(yǎng)門客而著稱。
在以前,門客按其作用不同分為若干級。
最低一級只到溫飽的程度,最高級別的門客則食有魚,出有車。
門客主要作為主人的謀士保鏢而發(fā)揮其作用,必要的時候也可能發(fā)展成雇主的私人武裝。
門客這種群體,從春秋戰(zhàn)國時期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逐漸消失了,但也不是沒有。
譬如之前賈謐,在府中便有豢養(yǎng)門客。
王生到了這種地位,自然是有許多人想要來蹭飯吃的了。
沒錯。
其實在王生心中,這些門客,無疑是來蹭飯吃的,有本事的人或許有,但這種人是絕對不多的。
今日,王生也是有時間來見一見這些門客。
來見的人也不多,只有四個人而已。
而且這是張賓事先篩選過的人。
有張賓掌過眼,這種人恐怕是有些本事的罷?
這四個人出現(xiàn)在王生面前,王生順便也將那還在府邸中研習(xí)的幾個寒門子弟也叫在一旁,讓他們好好看看。
張韜朱源兩個人也在王生身后站著。
這架勢擺出來,看起來便就是不一般了。
廣元侯的氣場,也就出來了。
那四個門客能夠在今日見到王生,臉上也是通紅一片的,顯得非常激動。
他們都知道,這是他們的機(jī)會,一個飛黃騰達(dá)的機(jī)會。
若是被廣元侯看中了,那這個人的下半輩子,肯定是不愁的了。
不僅是不愁,而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王生看著這四人的表情,也明白他們心中的想法,但王生的臉色倒是沒有變化多少。
“天下人都知道本侯缺人,但本侯缺的是人,而不是廢物,也不是那種濫竽充數(shù)之輩,諸位可明白?”
這四個人能夠通過張賓的考驗,本身也是有一些能力的。
在之前對寒門的招賢之中,這四人都是不在洛陽的,也不在司隸,因此數(shù)日之內(nèi),也趕不過來。
現(xiàn)在,對他們來說,可謂是最后的一個機(jī)會了。
“君侯放心,我等既然過來,自然是有一技之長的。”
面前這四個人,都是中年人,模樣也不俊俏,身上的干凈鮮艷的衣物穿在身上,總有一些格格不入的感覺。
這些人,日常的穿著恐怕不是這樣的。
這臉上粗糙的皮膚可以看出來,他們所在的環(huán)境,可不安逸,或者說,每天都在太陽底下。
以張賓的水平,能看上他們,恐怕還真是有些東西的。
“你們便來個自我介紹罷,姓名,還有自己的所長,都說說吧。”
王生這句話說完,四個人面面廝覷,最后是中間的一個略顯滄桑的門客起來說話。
之所以說他滄桑,是因為四個人中,就他半頭白發(fā)。
這臉還是與其他三個人一般的,這頭發(fā)倒是不一樣了。
“在下張魯,冀州人士,善清談。”
清談?
嘴炮?
王生愣了一下。
這個能力,說強確實強,但能用上的地方不多。
況且,王生這方面的能力就不差。
“只是尋常清談,本侯也不需要這樣的人。”
話外之音已經(jīng)是很明顯了。
你的能力僅限于清談,恐怕我就是不會要你的了。
張魯聽到王生這句話,臉上微微有些焦急,但很快鎮(zhèn)定下來了。
“在下的清談,自然與尋常清談不同。”
“有何不同。”
“無中生有,能將黑的,說成白的。”
將黑的說成白的?
王生愣了一下。
“當(dāng)真?”
張魯看著王生,這個時候倒是顯出自信來了。
“當(dāng)真。”
“好!”
王生輕輕點頭,說道:“譬如說,所謂門客,游民也!若此命題一出,你如何反駁?”
門客,游民?
張魯點了點頭,說道:“門客非游民也。所謂之游民,是游蕩于邊緣之人,門客則不然,何為門客?有孟子稱病不肯先去朝謁齊王,有顏斤蜀上殿不肯趨前,而敢于對忿然作色的齊王直言“士貴耳,王者不貴!“馮諼在孟嘗君門下先為“食無魚“,繼為“出無車“,后為老母無人贍養(yǎng)三次彈劍而歌。豈能與游民稱同?”
王生微微搖頭,說道:
“游民與門客,其實沒有多少區(qū)別,他們都是游蕩于社會邊緣的人,總在尋找自己的歸屬,只不過“門客“尋求的是體制內(nèi)顯赫的門庭,而游民則可能上山為匪,做出叛逆之事。
游民的是無家無財?shù)陌傩斩鴣恚部蓮氖兰抑衼怼?br />
諸葛亮從山東避亂到南陽,躬耕于隆中,雖因家底殷實尚可“草堂春睡遲“,醒來研究天下大勢,但說他是“游民“也不算誣枉吧。然劉備三顧茅廬,諸葛亮便是劉玄德門客。”
張魯聽到王生這種解釋,馬上反駁。
“君侯此言不妥....”
兩人在這主堂之中,當(dāng)真是唇槍舌戰(zhàn)。
王生本身知識也多,反駁的話也多了,而張魯雖然不如王生淵博,但是他去過的地方多了,見到的人也多了,事情也多,常常會用生活中的例子來反駁王生。
一來二去,兩人居然爭執(zhí)了半個時辰,還沒有得出結(jié)果。
這半個時辰的口水戰(zhàn),王生的嘴倒是要干了。
“主君,還是辦正事要緊。”
便是一邊的張賓也看不下去了,連忙過來提醒王生。
王生輕輕笑了笑,說道:“看來先生確實是有清談的本事。”
作為嘴炮之一,王生是可以與潘岳左思來上一場嘴炮的,這家伙與王生是勢均力敵,想來水平也不會差了。
“不知在下之才,可入君侯法眼?”
“自然可以了。”
張魯心中其實也有些膽戰(zhàn)心驚的,原以為憑借著自己清談的本事,能夠輕易的勝過廣元侯,不想差一點沒有說過廣元侯。
還好有張賓提醒,不然的話,便是張魯再有自信,現(xiàn)在后背也有些冷颼颼的感覺。
不過...
結(jié)果是好的,最少,廣元侯已經(jīng)是承認(rèn)他的能力了。
張魯坐下之后,在張魯左側(cè)的門客也是站出來了。
“在下蘇放,善兵略。”
“兵略?”
這兵略而是一個緊缺貨色。
王生看著面前這個平平無奇的蘇放,不想他還有這個能力?
王生轉(zhuǎn)頭看了張賓一眼,后者輕輕點頭,王生也是開始對著蘇放進(jìn)行考校了。
....
兩日后。
潁川。
齊王司馬冏原本是磨刀霍霍的,準(zhǔn)備在皇帝出兵魏郡之后,再等益州動亂,之后在乘洛陽空虛,從潁川出兵洛陽,打皇帝一個措手不及。
但是皇帝司馬遹的反應(yīng),大大的出乎司馬冏的預(yù)料。
現(xiàn)在魏郡都給匈奴人侵占去了,你作為皇帝,作為這天下的主人,你難道不應(yīng)該著急?
不應(yīng)該馬上出手嗎?
還等兩個月之后再出擊?
兩個月的時間,魏郡會變成什么樣子?你這個做皇帝的心里沒數(shù)?
有兩個月的時間,這匈奴人早就成勢了。
司馬冏在心中是瘋狂痛罵皇帝的。
但是現(xiàn)實上的事情,痛罵皇帝是沒用的。
便是他罵的再狠,現(xiàn)在的事情也不會改變分毫。
現(xiàn)在有一個難題擺在司馬冏面前,那便是皇帝要召見豫州鎮(zhèn)守司馬蕤。
要知道,這司馬蕤,現(xiàn)在可是在豫州府地牢里面呆著的。
這司馬蕤要是去見了皇帝,那不就是露餡了嗎?
司馬蕤是不能去見皇帝的,但是現(xiàn)在問題又來了,司馬蕤不去見皇帝,在洛陽的小皇帝一定會對潁川生疑,聽說廣元侯已經(jīng)是懷疑潁川有動靜了。
這司馬蕤再不去洛陽述職。
這懷疑便是坐實了。
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現(xiàn)在的司馬冏,是愁死了。
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現(xiàn)在擺在司馬冏的辦法有兩個。
一個,是說服司馬蕤。
司馬蕤雖然與自己是兄弟,但是這齊王的位置可是他坐的,現(xiàn)在又將其關(guān)在地牢之中,恐怕司馬蕤是不會為他做事的。
這說服司馬蕤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的。
第二個方法,便是拖。
但拖,也拖不久。
你說一兩日還行,若是拖個一兩個月,那不是癡心妄想?
所以拖,只是緩兵之計。
該如何是好呢?
在一邊,司馬超明顯看出了司馬冏臉上的難色。
“父王,東萊王畢竟是父王兄長,以兄弟之情動之,未嘗沒有可能。”
以兄弟之情動之?
他與司馬蕤,可是沒有多少兄弟之情的。
司馬冏輕輕搖頭。
“還是召見這潁川世家來豫州府罷。”
所謂之眾人拾柴火焰高。
多一個人想辦法,自然是多一條出路的。
而且。
在現(xiàn)在這個時候,總是會有人有其他心思的。
這次召見,便可以看看這種人是誰。
“諾。”
司馬超想了一下,還是輕輕點頭。
“父王,齊國內(nèi)孩兒恐怕不能久離,若是孩兒太久沒露頭,恐怕陛下也會懷疑。”
司馬冏輕輕點頭。
“今日,你便回齊國,記住,什么事情都不要做。”
司馬超輕輕點頭。
他的存在,就是來吸引皇帝的注意力的。
約莫一個時辰之后,潁川各個世家代表皆是匯聚潁川。
人來的很齊,這一點,倒是讓趙王司馬冏有些欣慰。
他就是怕這些世家在聽到消息之后,當(dāng)即屁股就向著皇帝那邊了。
眾人坐定之后,齊王才將洛陽發(fā)生的事情緩緩說出來。
這些人里面,有的已經(jīng)知道洛陽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有的則是還不知道。
早知道的人臉上露出深思之色,而不知道的人臉上大多是驚愕。
“大王,如此的話,我們該當(dāng)如何?”
不少人眼神變換,但是想著自己已經(jīng)是跟了齊王了,也只好將腦中那些雜七雜的想法除去。
當(dāng)然,有些人有其他的想法,是不可避免的。
“諸位以為,本王該當(dāng)如何?”
荀藩在這個時候連忙開口。
“大王,既然是陛下要召見東萊王,便讓東萊王回去就好了。”
回去?
司馬冏瞥了荀藩一眼,說道:“若是東萊王去洛陽了,那潁川的事情,必然就暴露了,東萊王雖然與本王是兄弟,但其實與本王的關(guān)系并不友善,本王說服不了東萊王。”
司馬冏也算是實話實話了。
而荀藩聽到司馬冏這句話,稍稍愣了一下。
“那大王的意思是?”
“潁川的事情,已經(jīng)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了,諸位可有良策,能夠度過此關(guān)?”
“大王,或許在下有辦法說服東萊王。”
司馬冏循著目光前去,發(fā)現(xiàn)此人是才從洛陽帶回來不久的潘岳。
“潘公有何方法?”
這潘岳自然是有才的,現(xiàn)在也有把柄我在自己手上,但是是否可信,這其實還是要打一個問號的。
“東萊王與大王,不過是有間隙而已,但曉之以利,東萊王定然是會松口的。”
曉之以利?
司馬冏愣了一下,馬上問道:“此話怎講?”
“東萊王再如何,與大王也是親兄弟,只要大王日后成勢了,他的位置,自然是水漲船高的,大王只需要對東萊王釋放善意即可,便是承諾,也可說來,這便是曉之以利。”
司馬冏在腦袋里想了一下,覺得這事恐怕不是完全之策。
“若是東萊王不答應(yīng)呢?”
“所謂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在下手上有方士所練毒丹,服之,三十日不得解藥,便會肝腸寸斷而亡。”
說著,潘岳從袖口中掏出一個紅色藥丸。
“居然有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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