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春天了,龜山的樹蔭已經遮涼了。整個龜山到處是野花,姹紫嫣紅,甚是好看。
馮迪收拾著自家爹娘的墳頭,一遍又一遍的覆土,然后拍瓷實了。申淑芳把各式各樣的祭品慢慢的擺好,再把香仔細的一根一根拽齊了。
“馮迪,點香吧!”
龜山的墳頭不少,看著別人家都是一大群人在祭祖,而自家爹娘只有自己帶著媳婦。
去年后半截,整個風向變了。原來靠混亂爬上位的一個個又下來了,似乎預示著一個結束,同時也是一個開始。
年初聽廣播說要反正了。馮迪不懂怎樣叫反正,但他聽到了肖成漢擔任市長的廣播。可惜,他爹卻永遠起不來了。
“爹,娘!兒子兒媳來看你們來了!今年該是個好年景了,一切好像都要變了。爹,您太虧了!”馮迪說到這,淚就忍不住了。太特么虧了,讓個小癟三趁亂給捅死了!
“爹,您知道嗎?肖成漢又回來了。他熬過來了,這才剛剛上任,昨天廣播說的。估計估計他也會為您惋惋惜吧!”
馮迪直接坐墳頭邊上,絮絮叨叨的跟他爹娘啰嗦。他真的不知道該跟誰說!
心里是憋屈的,他走上這條路就是憋屈的。這不是他爹娘期望的,也不是他自己喜歡的,卻已經深陷其中,無法回頭。
“爹,娘孩兒孩兒對不住了!沒法回頭了,沒法回頭了啊!”馮迪又跪著“砰砰”的磕頭,額頭都磕紅了。
“馮迪”申淑芳也流著淚,她是心疼馮迪,她或許是最明白馮迪心里苦的人。
“淑芳苦了你了!”
“我不苦!真的,跟你在一起那怕一天也比跟別人一輩子好!沒你,我估計早沒了,就是活著一是一具尸體!”
趙錦成帶著裴青和兩個兒子也在祭拜,他岳父岳母的墳頭離這兒不遠。
“錦成,馮迪旁邊那女孩子你知道嗎?”裴青這幾年顯老的厲害,背都佝僂著,頭發花白,純粹是中老年婦女了。這女人,自從不做工就一副病懨懨的勁兒。八卦心思倒還在。
“娘,我知道。是我們一個學校的,就是名聲不好聽!”趙仁鋒接話。
“這不是你議論!論關系你該叫嫂子,別給我耍你那副工人的牛掰勁!”他們知道,可趙錦成心里明白。馮迪女人再怎樣,不該是一個兄弟該議論的。
“孩子就是跟家里人說,你厲害啥呀?仁鋒,跟娘說說,怎么個名聲不好了?你錦飛大伯一家長輩沒了,娘得幫苗老師看著點,不能污了名聲。”
“她在運動的初期,帶人抄了自己家,表決心。把爹娘氣死了!”
裴青是做母親的,她懂的,那不是氣死了,那是爹娘為自家閨女清門檻了。
“造孽呀!那時候唉!仁鋒,聽你爹的,別背后嚼舌頭。一個男人家家的,別學那些壞毛病!”
趙仁鋒不明白,怎么爹娘都這副態度。就是曾經得到過馮家的恩,還回去就是了,沒必要如此吧?哼,就是一個忤逆女兒,看馮迪的面子不計較就是。
仁銳從小就寡言,這都二十多了,還這樣。
“對了仁鋒,娘給你介紹的廠子里那個翠萍你到底行不行呀?這那是二十六了,趁爹娘還年輕,幫你帶帶孩子。”
“又說我干嘛?不才見了兩回,著急管用?你咋不管仁銳?”
“哥,我有女朋友的,今年應該能回城了。”仁銳悶聲,卻就是有人喜歡這類人。
在云南,仁鋒咋咋呼呼的啥沒撈著,仁銳卻帶回家一個女娃來。只是還沒回城,還不是自家媳婦,裴青就是操心也該不著。再說,就是想幫忙也沒本事呀。
趙錦成聽著母子三又嘚嘚這些家長,懶得聽,轉身就往馮迪那兒去。
“爹,我們”
“你們回吧,我跟馮迪說會兒話就回去了。車子也騎回去。”
“爹,要不我陪你吧?我上次如果馮迪家,很豪華的!”
“叫哥!別一口一個馮迪,學的沒樣了!你們走動是你們,爹是爹,不相關的。”趙錦成擺擺手,沒再搭理母子仨。
馮迪還在那兒跟爹娘絮叨,其實他都不知道說了些什么,只是想傾訴,把心里積壓的東西倒了,也好一門心思的做個賊頭子。沒辦法,有些事一旦沾了就洗不脫。
說自己的無奈,說爹娘的悲催,也說說申淑芳跟著自己的無怨無悔,還替爹娘感嘆沒見著這個好媳婦。來回的重復。
“馮迪,三叔過來了。”申淑芳是知道他們真實關系的。對于這個女人,馮迪再隱瞞就說不過去了,整個關系都告訴她了。所以,申淑芳也跟著叫三叔。
“三叔。”馮迪起身。申淑芳也微微彎腰后走開了。她知道什么場合做什么,即便馮迪已經讓她知道了所有,但她從未從趙錦成眼里看到過認同。她不想馮迪為難,所以干脆走開了,給公婆采些野花做個花環比在這熬著強。
“大哥曾說過,師父當初不讓后輩子孫從事這行當。”趙錦成點了煙,給馮迪遞了一支,吐口氣說。
“三叔,你覺得我有其它路?我回城算是逃跑吧?即便是現在能安置了?我得活,我得把父母的仇報了!沒得選!”
“以后多是三叔家里轉轉。三叔知道你的窩一般人不讓去。可不能斷了往來,現在仁鋒仁銳還不清楚,或許以后的時局可以了,再給他們說吧。”
“您也知道,這行當的忌諱。侄兒不是不去,是不能去。別管別人怎么說,咱心里明白!至于我的窩,我連仁鋒都帶過去了,還忌諱三叔?是不想給叔找麻煩!”馮迪記得當初爹爹給他講的,祖師爺只有江湖道的朋友,從不跟常人往來,怕出事了牽連人家。馮迪也這樣做著。
“至于仁鋒仁銳,我看還是算了吧。基本上算是脫開江湖道了,就別再糾纏進來。我爹跟你說過,當初你入組織的時候,我爹代大伯說的話,其實是留了口,結果您做的干脆。既然斷了江湖路,就別再沾染了。”
申淑芳看見馮迪跟她招手,就跑回來了。編織了個花籃,恭敬的放在墳頭上,還施了禮。
趙錦成沒說話,對這女人他一直不放心。一直擔心馮迪會被這女人賣了,畢竟是個為自己前程可以拋卻家庭的主,以后真說不準會做出什么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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