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風雨交加,也才2出頭的張睿明為了女友唐詩的輕輕一句話,就可以在風雨交加的雷夜,跨越大半個重慶。
2歲,多么美好的字眼,那時大學生打電話還要去“電話市”,手機都還未完全普及,那一年電視里還在建設和諧社會,報紙上的第十一個“五年計劃”才剛剛改為“五年規劃”。
那一晚,從學校門口的“三蹦子”開始,張睿明一路換乘了七趟車,身上淋了幾遍,唐詩等到他時,全身上下沒處干的,走進房間幾步,就弄的一地濕噠噠,唐詩憐惜的望著他,張睿明卻心頭火熱,能陪她幾個小時,什么都無所謂。
幾小時的眷戀,第二天早上5點,張睿明就要回校考試,張睿明覺得那時的自己就是一個能為妻子做任何事的傻小子。
遙遠記憶里的自己如蒙鴻初開的夸父,心里只有唐詩這一個太陽,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離心愛的姑娘更近一步,畢業后也毫不猶豫的為了陪她,而選擇了回到津港。
但現在怎么反而離自己心愛的人越來越遠了呢。
一個人在東江市辦這起案子,已經近兩個月沒回過家了,天氣漸冷,也不知孩子怎么樣,張睿明就著東江輕朗明亮的夜空,準備給家里打個電話。
剛掏出手機,屏幕就亮了起來,有電話進來了,張睿明收起思家的情緒,定睛一看,是井才良的電話。
“張檢,怎么樣,李錦抖出什么來沒?”電話那邊井才良的聲音很急促,這個案子現在已經到了關鍵節點,李錦這條大魚已經上岸了,就看張睿明他們是怎么蒸烹油炒的,有沒有把這起案子的底抖出來,現在井才良帶領專案組工作也近兩個月了,馬上要向省委做專門匯報,能不能上臺面,就看李錦這道大菜了。
“井廳長,剛準備向你匯報,我這邊有重大突破了,李錦基本都交代了,背后是一個東江市的黑社會性質組織在搗鬼,具體情況我現在過來,當面講。”
“好好,你直接過來吧,我在市委等你。”
“明白,我馬上過來。”
張睿明剛準備掛電話,井才良又在電話那頭低聲說道:“還是換個地方碰面,這樣,我們出去談吧,找個地方,等下我位置給你。”
說完,井才良就掛斷了電話,張睿明卻一點都不奇怪,越是離真相越近,越是最危險的時候,就越要注意自身的安全和情報的隱秘。
聯想上次在市委和張圣杰那次不愉快的匯報。氣氛已經那樣劍拔弩張了,再加上自己昨天的被跟蹤,之前在三河的遇襲,這些看似零散的事件背后,仿佛有一根看不見的線,將它們串聯起來,空氣中的陰謀氛圍渲染的愈加強烈,張睿明幾乎可以看到導火線滋滋燃燒時那令人心悸的火光,聞到空氣中漸漸刺鼻的火藥味。
畢竟這是涉及數十億的大案子,如此大的案值,帶來的無法想象的危險。張睿明并沒有任何證據證實張圣杰市長牽涉其中,反而今天李錦的訊問筆錄中,張圣杰果敢正直的一面讓張睿明記憶頗深。如果真如李錦所言,張圣杰并不是背后靠山的話,那么明顯和張圣杰一條線的顧海
如果顧海是冤枉的話,昨天和顧海的大打出手,完全是因為彼此信息的不對稱造成的,那自己之前豈不是冤枉好人了?
在一路思考中,張睿明來到井才良指定的地點古韻軒,這是位于東江市最繁華的正街上的一座小茶樓,茶樓雖卻格調甚高。張睿明找上里座的包廂,推門進去,只有井才良一人在。
“井廳長”張睿明在井才良對面坐下,拿出今天的訊問材料,正準備遞給井才良時,卻現自己面前的茶桌上有杯已經涼了未撤的茶,井才良應該剛剛在這里約見過了誰,這也很正常,工作組異地工作,耳目不明,沒幾個暗線怎么開展工作。
本來做事就要小心些,老百姓都知道強龍不壓地頭蛇,像專案組、紀委、督察等部門是經常異地辦案的單位,個個都是暗地行動,何況這個數十億的大案。
井才良接過去材料,迅的翻了起來,張睿明叫來了服務員,撤走了面前用過的茶具,安心等待井才良的指示,現在情況已經明顯了,專案組在職責范圍內的工作已經調查的差不多了,李錦也到案了,南江集團涉及的環境污染、貸款詐騙、金融詐騙等等多個方面的違法犯罪,已經大大出了專案組的職權,這些就移交給東江市局就可以了,專案組拿著環境污染的相關資料,向省委匯報,拿出整改處置方案,后面專家論證、社會討論啊,幾乎都不關專案組的事了,自然有省委定奪,而背后中金智成和呂毫波追緝抓捕等等,這些涉及刑事案子的那一塊,那也是東江市檢察院和公安局的事,張睿明他們南州省檢的工作也接近尾聲,只要專注做好接下來的公益訴訟便可以了。
張睿明心想,井才良應該要選擇收了。
卻沒想到過了十分鐘,井才良認真看完后的第一句話是:“繼續深挖,呂毫波必須到案,一查到底,看看背后還有誰!”
張睿明心里一動,為什么還要查?井才良是省里年輕干部,這次下來帶檢查組,和張圣杰之前應該也沒有什么接觸,和東江市委從政治利益上來說,也是秋毫無犯的,這次案子專案組“鎘大米”環境污染這一塊的調查基本也圓滿了,怎么還說要深挖到底?他井才良到底想挖出個什么來?
張睿明喝了一口茶,壓下臉上驚異的神情,高層之間的事,他一個小檢察員必須做到不亂問、不亂想、不亂說,這是基本政治素養,雖然明知有古怪,只能簡單的回答道:“嗯,聽井廳長安排。”
按道理,一個環保廳廳長不太指揮的了省檢察院的檢察干警,一般這樣的聯合工作組分工后,各部門的具體業務就不再做詳細指示,畢竟跨部門協調工作,還是有個規矩在里面的,但自從上次三河鎮回來,井才良明顯有主動接近張睿明的意思,特別是帶著張睿明去東江市委向張圣杰進行過那次不愉快的匯報后,很多地方都是直接指示張睿明去做,包括這次的訊問李錦。
張睿明心里一緊,背后一涼,他突然現自己可能踏入一個很危險的處境,被人當作刀使了。
他不像顧海,在省檢扎根多年,顧海雖然曾經因案子受處分,現在被下放,同樣一個小小檢察員,但到底也是省檢的元老,井才良很多時候都不會主動指示顧海的具體工作,更何況顧海明里暗里和張市長有密切的聯系。
而張睿明只是一個剛剛從地方抽調上來的檢察員,根本還不了解上層復雜的情況,完全憑著一腔熱血在沖鋒陷陣,腦海里裝著的只有三河鎮那些受骨痛病折磨的村民和重金屬污染的土地。
上次在張圣杰辦公室的那次當面匯報,明顯已經是被人當槍使了,自己居然現在才反應過來,可能已經有人在心里把自己放在了東江市委的對立面了!
這樣的自己真是只知道低頭拉車,哪有抬頭看路!張睿明一下驚醒過來,此時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錯到了哪一步了,更不知道眼前水有多深。不管如何,刑事案子這一塊的事,自己盡量要避免摻和了,特別是涉及東江市委這一塊的,況且,目前材料顯示東江市委應該沒有問題的,有人在找問題而已。
但是通過李錦確定了南州省檢的內部有內鬼這一事實,怎么辦?這個自己必須要查清,可是
正亂想間,井才良輕點了茶桌,張睿明回過神來。
“剛剛我講了下一步你的工作安排,怎么樣,記清楚了沒?我重新再講一遍吧。”井才良臉色溫煦,現在張睿明對他來說,是一枚合用的棋子,也是得力干將,在這次工作組期間,張睿明表現突出,攻城拔寨,井才良對他非常滿意,即使昨天張睿明和顧海大打出手,井才良嘴上說護住省檢的面子,這個事情被他壓了下來,沒有往省里報,其實主要也是盡力護著張睿明,怕他一個新人被省里趕回下面去。
不等張睿明回話,井才良自顧自繼續布置道:“我要你明天做一件事,繼續通過你上次找過的證監局那邊的渠道,去深挖中金智成的詳細情況,特別是這個里面有沒有某些內部人士的金融賬號”
之前已經看明白了井才良的立場,現在聽到這,張睿明一下就明白了井才良的意思,呵,什么內部人士,他無非又是想讓張睿明去幫他“踩地雷”。
“還有,一個關鍵問題,今天你做的這份材料,千萬不能讓第三個人知道!以免打草驚蛇,你明白這重要性嗎?”井才良神色嚴肅起來,盯著張睿明說道。
“明白,但是我今天是同東江市檢的幾位同志一起去訊問李錦的,這個我能做的,但是東江市檢那邊”張睿明趕緊把問題拋回。
井才良沉吟片刻,說道:“嗯這樣,那我去做東江市檢察院那邊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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