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魚也叫鱭魚、刀鱭、望魚等,體長扁平如刀。顏色皎潔如白銀,形狀又如一把出鞘的尖刀,所以被稱為刀魚。長二十厘米左右,銀白色,海生,每當春季,刀魚成群溯長江而上,在津港附近,形成魚汛。
刀魚、鰣魚與河豚并稱“長江三鮮”,都出自長江下游,三者又都是都是季節性回游魚。每年春天,到點就來,到點就走,說是“珍饈”兩字絕不為過。
“長江三鮮”中,野生鰣魚在上世紀已經絕了,如今吃到的鰣魚都是人工養殖的。而每年可以吃到河豚和刀魚最長也只有清明那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過了清明,肉質變老,骨頭硬,行家是不會再吃的。如今養殖興盛,河豚到還算好養活河豚遇險就把身體漲成一個球,都可以拿它來當球踢,可見生命力之頑強。而刀魚卻無比金貴,離水便死,養殖難上加難,所以可謂三者之最尊。
古詩有云“拔刺銀刀剛出水落花香里鮆魚肥”,當地文人又曰“河豚愧有毒,江鱸愧寡味”,更有五代時期毛勝將其擬人化,“貌則清臞、材極美俊、宜授骨鯁卿”,認為江刀恰似清秀的“白圭夫子”,如此一來,江刀便不僅僅是一種時鮮小魚,更多了幾分風骨和情懷在其中。
而刀魚又分為“江刀”、“海刀”、“湖刀”三種,其中又以江刀為最貴,今天張父提前預定好的就是江刀。
白色的奧迪在津港市的晚高峰里川流而行,一家人都在車上,張睿明開的很慢,團聚的時光仿佛有實感般可以觸碰,如同溫黃的生日蛋糕,讓人心暖的沉醉其中。
妻子唐詩和張睿明已經有幾個月不見了,在東江時,妻子電話里心硬似鐵,見面了架不住張睿明的幾下哄,兩人的溫情又回來了,可見,距離是影響感情最重要的因素。
“這幾天爸爸可是一直急著算你回來的日子,生怕你錯過吃刀魚的季節,其實他早就定到魚了,但他一直說要等你回來再吃。”
“嗨,我哪是專門等他,我是等他回來付錢。”張擎蒼還是不習慣直接表達對兒子的感情,趕緊摸摸鼻子說道。
在家人面前,張睿明卻是個木頭腦袋,不解妻子意思的說道:“我哪有那么多錢啊,還是要靠我爸這位大老板,這刀魚我是消費不起的,只能幫忙吃吃。”
“你真是個呆子”
一家人就這樣打打鬧鬧到了地點,這幾年生意忙,張擎蒼家都很少回,更別說帶家人出來吃刀魚,妻子唐詩也是第一次來吃這近萬元一斤的江刀,感覺特別稀奇。還以為會是什么釣魚臺國賓館、北湖九號這種奢餐廳,結果一到地點,一臉不可置信。
“這不就是普通的菜市場嘛?怎么到這里來了。”
張睿明好幾年前跟父親來過,知道里面的緣由,一臉偷笑道:“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江刀堪比黃金,全國每年長江捕刀魚的證一般只29張!只有這29個漁夫、公司有資格捕刀魚,所以一般人根本收不到,幸虧我爸面子大,認識這里一個老師傅,第一時間就幫忙留了幾條真正的江刀。”
難得被兒子一夸,張擎蒼得意一笑,說:“今年老趙幫我留了幾條3兩左右的,哼,一般人到釣魚臺國賓館去,就算點的到,那也是2兩左右的小刀,我們今天吃3兩多一條的大江刀,5條就要花我近3萬!最重要是要懂江刀,不然,你在別的地方,3萬都不一定吃得到!”
唐詩一邊咋舌,沒想到這魚這么貴,一邊暗暗慶幸是公公出錢,不然真讓小兩口出,那還真吃不起。
而旁邊的張睿明見馬屁湊效,暗暗對妻子使了個得意的眼神。
“嘿,老趙!”張擎蒼帶著家人穿過污濁不堪的菜市場,找到里面一家看起來貌不驚人的小店,對一名圍著圍兜,頭凌亂,叼著一根玉溪的中年師傅喊道。
“喲!張總,來了啊。”
那趙師傅將眾人引進店子里面的一間鋪面,穿過矮小的過道時,唐詩正心想這看起來簡陋不堪的棚子,吃什么都沒意思啊,突然眼前一亮,迎面一輪明月!
這菜市場沿江而設,穿過了就是江岸,此時江風襲來,初春寒潮剛過,萬物復蘇的生氣,在這月下江岸,特別迷人。
張睿明抱起女兒萱萱,就要趁著月色教她幾古詩。
“星垂平野闊”
“月涌大江流”
沒想到,女兒不用他教,自然的念出了下句,萱萱稚嫩的聲音念起這氣勢萬千的詩來,別有一番況味。
張睿明感激的看了一眼妻子,這幾年,自己一心撲在工作上,女兒的教育基本都是依賴妻子,唐詩獨自培養了女兒閱讀的好習慣,作為父親,自己做的太少,這一點自己虧欠妻子太多。
張擎蒼這時正接過趙師傅遞過來的一條刀魚,正準備借著月光仔細檢查是不是正宗江刀。他看得仔細,又擔心旁邊趙師傅笑他多疑,于是喚了旁邊的張睿明過來,借口教兒子鑒賞刀魚的名義,細細檢查手里這“活黃金”。
“你看啊,這個江刀魚頭、眼睛均為白色,如果是湖刀,下巴會有輕輕泛紅”
張睿明不知道父親心思,只能在旁默默點頭。
“這個江刀不肥,全身是流線型的,如果是湖刀、海刀、那肚子明顯肥大的多”
旁邊的唐詩,見這兩父子說的煞有其事,奇道:“這海刀、湖刀真有這么大區別嗎?”
“那肯定啦,湖刀多刺、海刀苦澀,一斤才幾百元,只有江刀是長江第一鮮!”
張擎蒼好不容易檢查完,小心翼翼的捧回給趙師傅,要他按最專業的做法清蒸,弄去了。
幾人在江邊坐好,不多久,老趙捧著一大盆做好的刀魚過來了。
一端上來,唐詩先吸了一口氣,“好香啊!”這刀魚脂香撲鼻,完全不同于以往記憶中的任何食材的香味,脂白細膩,還未動筷,唐詩先咽了幾口口水。
趙師傅籠手站在一旁,介紹道:“洗刀魚不用刀破膛,而是用筷子伸入魚鰓處卷出魚腸,可以保持魚的身型完整。放兩根細蔥、兩塊姜片,再淋上點豬油,就進蒸箱,這樣的清蒸刀魚最好吃。”
唐詩先挑了一塊,一口下去,肉質非常細膩,有很多細微的油脂均勻分布在魚肉間,入口即化這個詞完全就是為這江刀量身定做的!
更神奇的是,一種讓人記憶深刻的香味直沖腦門,是一直特殊的魚脂香氣,回味無窮,簡直是在體內繚繞不絕。
“太好吃了!”
正當唐詩高聲贊嘆時,一旁的張擎蒼卻默默放下了筷子,臉色陰沉的望向趙師傅,說:“老趙,我認識三十年了,你居然拿海刀誆我!”
這下突然的變化,讓氣氛都詭異起來,唐詩不解的望著公公,明明很好吃啊?怎么還說這不是江刀?
“張總,你這是開我玩笑了,我怎么會拿海刀騙你,你都說認識我三十年了,我騙誰也不會騙你啊,你以前幫我還少嗎,你是我恩人,我”被張擎蒼嚇到的趙師傅簡直語無倫次起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今天親眼看著撈上來的江刀,居然會被老張說是海刀,不可能被掉包啊!
這時,一旁的張睿明放下筷子,也默默說了一聲“的確,味道是不太對。”他以前吃過一次江刀,對那特殊的脂香記憶太深刻了,可以說終身難忘,這次的刀魚還是有那特殊味道,應該是江刀不錯,但是卻有點不同,似乎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張擎蒼是老饕了,能吃這一口“長江第一鮮”,可以說是他此這輩子活著少有的幾個理由之一了,此刻他正細細品味著這刀魚到底那點不對。
唔有點苦但不是海刀那海腥味的苦澀
“老趙,這江刀是在哪邊打上來的?”
趙師傅趕緊回答道:“是從漁火碼頭那邊打上來的”說到這,趙師傅想起什么似的補充道:“這幾年,確實從漁火碼頭那邊打上來的刀魚有點苦,因為那邊江刀洄游都是過荊沙河過來的,荊沙河這幾年水質不知道為什么不行了,特別差,那邊天天死魚,江刀也一年比一年少了,所以才會這樣吧?”
原來如此,張睿明聽到這,想到一點不對來,問:“那荊沙河是我們津港市的上游啊,是城市飲用水水源地,這么大的事,都沒人管嗎?”
“哎,哪個單位會吃飽了沒事去管咯,經常有我們這些旁邊的漁民投訴,沒用,打電話、郵箱都沒用,我們自己生意都受了影響所以,這次也不好意思了,這江刀味道不對我其實也沒辦法,現在環境是這樣的,這樣,張總,我這次只收你一半錢算了,確實不好意思了。”
張擎蒼卻豪爽的一揮手,“什么不好意思,沒事,這事不怪你,錢按說好的算就是了”
“張總,真不好意思了,確實,現在外面這環境,我們這已經算是最新鮮最好的了,按現在這情況,明年還有沒有江刀都說不定”
張擎蒼搞清楚愿意,也不愿怪這認識多年的老朋友,打斷他道:“說了沒事對了,去下點面條來,放這魚湯里,那最是一絕。”
“哎!好,馬上!”說完,趙師傅就進屋做面條去了。
張擎蒼等人專心吃起面前的刀魚來,張睿明心里卻一直有點不舒服,面前的江刀依然鮮美無比,可吃在嘴里,總是有點隔閡,那點若有若無苦味慢慢和趙師傅的話一起鉆進心里,連現在津港的水都已經這樣了嗎?連津港人的母親河都被污染的時候,這樣大的事,居然沒有在社會上引起任何調查與反饋,這可是生死攸關的大事,雪崩的時候可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
張睿明暗暗想到:當沒有人吶喊的時候,就是公益訴訟起訴人應該站出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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