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到張睿明家的門口才停下,陸斌這趟過來神情一直比較輕松,看的張睿明心里一愣一愣的,自從上次南回柱的案子過后,兩人之間一直就有層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這點隔閡在一個月前的風波中達到了最高峰,陸斌甚至都動了將其調離津港的念頭,兩人之間的矛盾也因為張睿明為自保而強行推動的這次泉建集團公益訴訟的開始,達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而張睿明這趟離開津港,臥底泉建獨自進行調查,回來后反而因為這次的襲擊,讓兩人之間的關系得到了緩解,這次陸斌一直在全院上下強調,一定要徹底調查這次故意襲擊檢察官的惡性刑事案件,而且將張睿明推到了各種表彰獎項上,而一切看起來都往好的方向在轉變。
“陸檢,請往這邊。”
車一停下,張睿明就快步繞過來,替陸斌將車門拉開,雙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哦,哎呀,你這個房子是豪宅啊!真不錯!我記得我們津港好幾年前就不準在海岸線附近建別墅了,你這個怕是絕版了吧?睿明家里條件不錯嘛!”
張睿明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說道:“確實是的,現在海岸線附近幾公里內,都不準建別墅了這都是我爸攢下的點點家底,和我沒什么關系,我住在這,算是占了老人一點便宜,我自己工資也只夠我自己點花銷罷了。”
陸斌別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睿明的父親是擎蒼同志吧?說起來,我和他之前還是老同事呢,他下海這些年,是越搞越好了啊,說實話,我是真的挺羨慕他的,現在在外面也是風生水起,也沒我們這么大的壓力,回報還這么大,咳,向他學習啊!”
聽陸斌說的客氣,張睿明只能連忙替老爸謙虛一下,“咳陸檢說笑了,我爸這些年在外面是沐風櫛雨,忙的時候是幾個月幾個月的看不到人,我印象中他幾乎沒在家過過一次春節,說起來,還是現在年紀大了,回家次數才多了些,而且現在總的形勢是一個“新常態”嘛,生意上的事,也沒那么好做了”
張睿明本想客氣一句“我爸也經常提起您啊”,可話到嘴邊,他突然覺得不妥,陸斌與父親張擎蒼過去曾經當過同事這事,他從來沒聽父親提過,甚至連一點音都不曾聽老張露過,上次在那個自助海鮮餐廳,還是陸斌主動向老張打的招呼,張睿明才知道這段往事,可從當時的冷場來看,兩個人之間的關系怎么看也不是好友的程度,估計連正常的同事交往都算不上。他今天怎么好替父親來扯這個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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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張睿明只能干咳了兩聲,與陸斌客氣了一番,沒怎么替張擎蒼的事,可走在入院的草坪上,陸斌又提了一個讓張睿明有些奇怪的問題:“對了,睿明啊,你父親他今天在家嗎?”
張睿明想了一下,回答道:“這我還真不清楚了,他最近好像沒那么忙了,可能在家吧,怎么?陸檢有事嗎?要不要請他也回來一趟?”
陸斌笑著擺了擺手,沒在言語。張睿明也低著頭,今天這次家訪十分突然,時間點也有些奇怪,他只來得及和妻子通了一通電話,父親是真不知道在不在家。此時他快走兩步,像前引導著陸斌走向自家的小院花徑,同時趕在前面,用手指在指紋鎖上嗯了一下。
“嗡”他打開門,將陸斌迎了進去。
“老婆,老婆陸檢來了,趕緊過來迎客!”
張睿明剛呼喊一聲,唐詩就急急忙忙從樓上走了下來。
“陸檢,您好!”
唐詩今天接到張睿明的電話后,只來得及急急忙忙的畫了一點淡妝,吩咐家里保姆小梅姐趕緊出去買了些時令水果,此時準備的倉促,都來不及切盤擺裝,她一臉歉意的向陸斌客氣道:“哎呀,都怪睿明他電話來的晚,剛剛才說您過來,家里都沒怎么布置了,也沒買什么水果,對了,陸檢,您吃過了沒?要不找地方,一起吃點東西吧?”
陸斌笑著擺擺手,他四處打量了一番,張家別墅的裝修布置是美式風格,假的火爐、櫥柜,挑高的吊頂,棕色的氛圍布置,在一眾日式田園、歐式混雜風格的國內,倒也算是別具一格。特別是進門后,鋪在地上的大塊熊皮地毯,這是張擎蒼幾年前從加拿大打獵打回來的標本,是通過正常渠道,在林業局辦理了收藏證的合法藏品,此時,碩大的黑熊腦袋擺在正中地板上,將整個張家別墅的格局都提高了一檔。
“嚯睿明你快讓你夫人不要太客氣了,今天本來就是來慰問我們張部長的,怎么還能給你們添麻煩呢!?再說,你們現在這已經很客氣了嘛,夜宵我就不吃了,我現在都是晚上八點過后,就不進食了,養生嘛”
陸斌一邊撫著肚子,一邊慢慢的往里走,他走到客廳里,正見到一個身影端坐在沙發上,正神色如藹的在那閉目凝神,不發一言,對家里的這些個動靜宛若無視,正自顧自的坐在沙發的一角。
這端坐之人正是張睿明的父親,也是陸斌十幾年前的老同事,津港市檢辭職下海的老檢察官張擎蒼。
陸斌似乎對這一切有所準備,他快走兩步,邊走邊喊道:“擎蒼兄,好久不見了啊!”
張擎蒼卻仿佛沒聽到一般,依舊端坐在那里,只是眼睛微微睜開了,雙眉緊鎖,仿佛在忍耐著什么,神情也有些觸動,可他至始至終都沒有看向向他快步走來客氣招呼的陸斌,只是雙目焦點,虛虛的定在墻上的壁畫上,周圍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陸斌好像也遇見了接下來尷尬的一幕,他只是快走了兩步,就停在不遠處的地方,回頭笑著和張睿明說道:“我和擎蒼兄好久沒怎么走動了,也沒怎么向老同事主動拜訪,擎蒼兄這是生我氣呢。”
張睿明眼睛一尖,看出此時父親臉上的異常,他走過來,一邊笑著打圓場安撫陸斌,一邊對父親輕聲勸慰道:“爸,人家陸檢今天難得過來,剛剛一路上還在提你,說和你是老同事了,剛好看看你,你也”
誰知張擎蒼卻一反平時在商場上的世故圓滑,在這種情況下,面對陸斌遞過來的善意,竟然仍是不為所動,反而弗然起身,一揮袖,竟自顧自上樓去了。
這下整個大廳內的氛圍降到了冰點,張睿明一時都看的有些呆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父親居然會是這樣的一個態度,他完全不知道父親生氣的理由是什么?難道他和陸斌曾經有什么不可開交的過節?
還是唐詩反應快,她笑著端了一盤水果走過來,笑臉盈盈的將一小塊芒果遞到陸斌手上,引著陸斌將話題轉移到最近飆升的水果價格上,還聊了聊當前的國內外經濟局勢,和一些時事話題,將整個家訪的主題又拉了回來,不讓這位自家老公的頂頭上司,因為這趟行程而生隙。
張睿明也無暇去細想父親這番冷漠態度的背后緣由,他和唐詩兩人陪著陸斌七扯八扯的閑聊著,修復剛剛這番尷尬變故后的場面。
好在陸斌也不是什么面目硬強之人,對剛剛這番小小的插曲,似乎也沒放在心上,同兩口子閑談了一會,馬上話入正題道:“這個,我今天過來,主要還是要代表我們市檢黨委,向睿明同志這次的英勇表現,與無畏斗爭的精神,進行一次慰問,你放心,這個事情,我們也絕對會一查到底!不會放過那些膽敢公然襲擊我們檢察官的亡命之徒!一定要給睿明和你們一個交代!”
陸斌這番話語,讓唐詩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她見機極快,很快就從陸斌的言語中得到了幾個關鍵的信息點,在最初的驚詫之后,她反應過來,杏目一瞥,望了張睿明一眼,只見自己這老公在領導面前,依舊是一臉呆頭呆腦的模樣,全身上下好胳膊好腿的,應該不是什么大傷,于是她一臉訝色的反問道:“陸檢!這是怎么回事?難道我們睿明出了什么事嗎?!我們怎么都不知道!?”
陸斌也沒想到張睿明受傷的事,他居然都沒告訴家人,此時也是詢問的目光遞了過去,張睿明先前也是擔心自己那天晚上被襲擊的事情讓唐詩和女兒不必要的擔心,于是便選擇隱瞞了過去,現在自己既然已經出院,并無大礙后,倒也沒有繼續隱瞞的理由,但妻子知道自己擅作主張的這番動作后,肯定是要大罵自己一番的。
他抓了腦袋,硬著頭皮的向唐詩解釋道:“是這樣,我那天不是送吳正和葉文他們回酒店嘛,路上”
“你閉嘴!”
唐詩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老公,張睿明馬上如同耗子見了貓一樣,雙手握攏,閉口不言,旁邊陸斌笑著替他向家屬解釋情況道:“原來睿明還沒和你們講這件事啊!?我們還不知道是這個情況啊我想他當時應該也是怕讓你們家屬擔心吧,是這樣,在睿明同志剛回津港的那天,我們得到消息,可能會有一伙暴徒將伺機攻擊他,于是我們就安排了警力,在睿明同志駕車回家的必經之路上,繼續跟隨保護,可是因為一些偶然因素,我們慢了一步,睿明同志所駕駛的車輛被一輛酒駕的小型貨車所劇烈撞擊,導致他在事故中受傷,所幸我們很快就趕到了現場,在那伙暴徒準備攻擊他的時候,制止了這場針對我們檢察干警的嚴重犯罪,也迅速將睿明和他兩位朋友送到了醫院,還好,現在終于能還你們一個活蹦亂跳的張睿明了,說實話那幾天,我是都擔心的晚上睡不好覺,都怕到時向你們家屬交不了差,所幸啊”
在陸斌陳述的時候,唐詩一言不發的坐在那里,她小嘴緊緊抿著,眼神定定的望著自己丈夫,她瞳孔中的神情是越發的悲痛起來,想起自己第二天就發現不對勁,趕到津港市附一醫院,自己這傻瓜老公還騙自己是他同事出了車禍,在自己面前假裝成沒事人的樣子,想到這,唐詩更是又苦又氣,要不是有外人在場,她一定要給張睿明狠狠的捶上兩拳。
什么意思嘛!?要你不要再為了這該死的工作不顧一切了,現在你是連命都不要了!?你要是真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和萱萱怎么過!?
唐詩這番心里的咆哮,此時不能在陸斌的面前咆哮出來,她眼眶有些泛紅,臉色越發嚴峻,定定的望著陸斌問道:“那他他沒什么事吧?當時傷了哪里!?”
張睿明在一旁按耐不住,搶先答道:“沒事的,老婆,就是斷了兩根肋骨”
他話還沒說完,又是兩個枕頭重重的砸過來,讓他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了。
陸斌眨了眨眼,嘴角一列,“這個啊我聽醫生確認了幾遍,肋骨上的傷口,已經包扎好,正在恢復,大部分都是外傷,現在的情況確實還算好。”
算好!?肋骨都斷了還叫好!?
唐詩按耐心里怒氣,要不是因為陸斌是市檢檢察長,她真恨不得就是直接懟過去了,她忍耐一下,語氣中有些火氣,“這個,我想看看醫生的病例報告和光的照片!不知道有沒有?”
陸斌望向張睿明,這個明顯習慣了“河東獅吼”的男人,趕緊從一旁的背包中翻出了一本病例,和當時檢查的資料,剛準備遞過去,就被唐詩一把搶過,她雙眉緊鎖,不再管招呼陸斌的事,仔細的翻過那沓報告,一張張看了起來。
“胸腔有少許積液、手部皮膚搓裂傷,左肋第三、第四骨骼處有裂痕”
唐詩每多讀出一條報告,她臉上神情就多一分悲戚,讀到最后,她不顧旁邊的目光,徑自捂起嘴,開始哭了起來。
見妻子這番模樣,張睿明心里也不好過,他坐到妻子身旁,伸出手摟住妻子肩膀。
“老婆,我現在沒事了,真的,你看我現在活蹦亂跳的,今天還上了一天班呢,一點都不痛了,不信我掀開給你看”
唐詩原本靠在他懷里哭的眼淚簌簌往下落,聽到他居然說今天還上了一天班,氣的唐詩坐直身子就是拿著手里的病例敲在張睿明的頭上。
“你還有臉說!?你到底是想怎么樣!?我和你女兒你是不準備管了是吧?你是想給你女兒找個后爸了是吧!?”
唐詩是越打越氣,她又鑒于旁邊坐著的是陸斌,不好過多抱怨張睿明這份工作的事,只能將滿腹火氣發泄到自己這不長記性的老公身上,她打了幾下,放下手中的的那沓厚厚的照片和病例,一抹眼淚,直接望著陸斌說道:“陸檢,我們做家屬的,從來就不要求自己老公在單位上一定得有什么好的發展,我也不在乎他那點可憐的工資,我們所求的,不過是希望他在為人民服務,投身檢察事業的同時,能夠兼顧一下家庭,照顧一下女兒,可現在,這好端端的人出去,居然還被人如此、如此的傷害了!陸檢您作為他的領導,作為市檢的檢察長,我希望您能給我和他女兒、父母親一個解釋,為什么我老公為了公益訴訟事業,付出了一切,到最后到最后,嗚嗚”
唐詩話說到最后,是泣不成聲了,她眼睛通紅,一串串眼淚如珍珠一般淌下,嘴里嗚咽著,想說完,都說不出來,眼神里的不甘委屈,還有那種對心愛之人的擔心,看的陸斌是心潮迭起,一時間都有些感慨,只能趕緊安撫道:“這個確實是的!張睿明是一位好同志!我們全院上下都非常認可!這次受傷確實也是我們工作疏忽,保護不力!在這,我鄭重的向家屬道歉!希望得到你們的原諒,我也保證今后絕不會再出現類似的情況!對于這次對你們的傷害,我們黨委開會研究了,一定要多加慰問,這是組織的一點小小心意,還請”
陸斌說完,從口袋里掏出一個信封出來,這是市檢對張睿明這次受傷的一個慰問金,他將這裝著幾千塊錢的信封遞到唐詩手里,沒想到這位原本脾氣挺好的家屬,此時露出了一份剛烈的性子來。
唐詩一把將陸斌遞到她手里的信封推開來,她眼神犀利的直視眼前的市檢一把手,語氣定定的說道:“那天原本我和我家女兒也在的,本來是準備一起回去的,后面因故先走了,現在想起,要是當時我和萱萱也在車上的話陸檢察長,我問你,萬一這次的襲擊讓那些人得手了,我和他連帶我們女兒也受傷的話,那陸檢你到時該怎么來安撫家屬!?你怎么向張睿明他父母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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