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把你能的,我才不信咧!”葉文嘴上雖然倔強,但心里已然對張睿明的鬼話信了幾分,不知怎的,她對這個男人有種天然的信任感,即使明明一些很多破綻的地方但還是習慣性的去選擇相信。這也是兩人長久以來的同舟共濟所致。
張睿明看她眼神就只知道這姑娘是嘴硬心軟,他笑著說道:“我是說真的咧,你不信我馬上給你卜一卦,不過一般我一年才卜一次,今年這是才開張,就給你算一次吧。”張睿明說完就裝模作樣的神情然,手臂平伸,神情凝重,接著右手一翻,五指屈起,在虛空中連彈了幾下,那陣仗倒一下將葉文嚇住了,以為眼前這剛剛還在自夸的唯物主義者真有什么隱秘的不世神通。
張睿明哪里真是什么長輩所傳,他不過是以前無意中翻過幾本周易新解的書,此時裝個樣子,哄騙葉文一下,想重新給她卜一卦,然后隨便說幾句吉利話來解了她心里的這個疙瘩。可他剛剛念念有詞,準備發言時,就被葉文一下叫住了。
“不用新算,我就是想再詳解一次那個“井卦”,我覺得上次那周不文大師真的有神通,他算的卦象是對的,我就想聽明白一點,上次聽的云里霧里的,回去后一直安不了心”
張睿明見她神情認真,知道這塊心病估計在她心里是由來已久了,想到這,他趕緊冥思苦想起來,將自己學過的那點三角貓功夫翻了個底朝天,這才想到一個辦法。
只見他捻起一根并不存在的長須,語氣慎重道:“既然你要的還是一個卦辭爻解,那我就依你所求,再給你詳解一下“井卦”的爻數。”
“爻數,那是什么?”葉文明顯來了興趣,她對這些個似懂非懂的名詞特別上心,見張睿明說的頭頭是道,真把他當作一個救星,此時干脆直接把車停在路邊,專心聽這位“大師”的辭解。
“這個爻數嘛,就是六爻,你知道的,易經八卦博大精深,八卦是以陰陽符號反映客觀現象。而”一”代表陽,“”代表陰,兩個放在一起就是世間萬物的規律。陰和陽在本質上反映的是同一個事物的性質,所以符號是一樣的。而八卦的本義符號就是構成它的從下向上排列的六個陰陽符號的組合,六爻之所以叫六爻,因為是從形上來看,卦成后,它有六個爻位,這就是構成八卦的基本構成,而由于動靜不同的原因,變化也就很多了。易有六十四卦,一卦有六爻。卦因為爻動又分主和變等,所以六爻的演化的繁復是不遜于八字,甚至可以說,爻數里才能看出真正的先天八卦”
張睿明一邊說,一邊偷瞄著手里的手機,上面是他匆匆忙忙百度的井卦詳解,雖然葉文看到了他這下取巧的舉動,但先前這番言語委實太過吸引葉文這種對中華文化甚感興趣,卻又毫無經驗的“外國友人”,所以這姑娘已經對張睿明是五體投地,只想聽他說下去。
“然后呢!?然后呢!?”
“額這個呢,六爻從下往上數,在最下面的爻數稱為“初爻”,最上面的爻數稱為“上爻”,其間從下向上依次為二三四五爻。陽爻一長橫又稱九,陰爻兩短橫,中間有空格又稱六,如果初爻是陽爻,那么初爻也可以說成“初九”如果“上爻”是陰爻,那么“上爻”也可以說成“上六”。
而初爻加二三爻成一個“卦”,稱為“內卦”,也稱為“下卦”四五爻加六爻成另一個“卦”,稱為“外卦”,也稱為“上卦”。你看這個井卦,它就是上卦為巽卦,卦象是風,陽數是三客卦是坎卦,卦象是水,陽數是貳。下風上水,風水相生,風可擋可避,力量巨大,寒風刺骨,象征主方消極被動,實力非常強大,態度強硬水往低處流,可擋可容,能浮舟能沉舟,象征客方消極被動,實力也強,態度隨和。客方受主方制約,由于雙方都被動,關系穩定,如同位置固定的井,然而,盡管井的位置不變,井也需要精心維護,才能有甘美的井水飲用。主方必須采取主動,與客方共同維護雙方關系,多作對雙方都有利的事”
張睿明越說越心虛,心里越沒底,后面簡直是瞇著眼睛說的,完全就是一派胡言,可他說完后卻沒聽到葉文的反應,他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露出破綻,誰知一抬頭,發現這姑娘正睜大著好看的眼睛,聚精會神的聽他瞎扯。
“快說,快說,我到底這個井卦的結局是什么個解法?!”
“好,好,你不要急,這個你看啊,知道為什么自古以來,周文王創周易后,寫卦象都是從下往上寫,六爻也是從下往上算的嗎”張睿明已經不知道后面怎么扯了,他先隨口胡侃了幾句。
“我哪里知道,快說答案嘛!”
張睿明咬了咬牙,自己想了一個理論去扯圓這個論點,“這是因為啊,我們算八卦,不就是想洞察天地,明之所未明嘛,這個這個所以,從古至今,八卦都是由下往上書寫,就是為了逆轉平時的書寫習慣,寫的是玄而未決之事,倒溯未來,所以才是倒著寫,而這個你想求最后的這個“果”,那就是要去解這個“井卦”的最后一個爻數,也就是這個六爻對!就是要去解這個六爻!”
聽到張睿明最后這斬釘截鐵般的聲音,葉文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啊啊!六爻!那這個“井卦”的六爻是什么!?”
為了加深這個姑娘的信任感,張睿明玩了一個小花招,他故意引導葉文自己去發掘這個答案。他清咳一下,對著這姑娘道:“六爻是什么,你自己可以去上查,這個爻的解法是幾乎公認的,你如果不信,自己也可以去找人再比對一次。”
葉文這下歡欣鼓舞,趕緊掏出手機,瀏覽起這六爻的解釋來,當她看到爻解時,不由自主的念了出來。
“井卦六爻井收,勿幕有孚,元吉。意思是:井修整完畢,無需蓋上井口心懷誠信,大吉大利”
“那這個就是說我這個爻辭是大吉大利的意思嗎?!”葉文對這片新大陸無比好奇,更是對自己親手解開的這個謎底從主觀上來講,就多信了幾分,這下抬起頭,開心的對張睿明說道。
“對,差不多了,詳細來說,“井收,勿幕”是說“達到這種狀態必須是主方的態度真誠,取得客方信任”,而“有孚”是指“有了客方對主方的信任,雙方關系才對于主方很吉利”,這就是“有孚,元吉”。”
等葉文對這些玄而又玄,可做萬般解釋的古老爻辭完全入了迷,張睿明接著再將自己的“私貨”加了進去。
“總之,就是你所測算的這段姻緣,其結局總體來說是好的,但是必須建立在雙方真誠信任的態度上,彼此不加隱瞞,又因為“井卦六爻”的位置是陰位,這條爻又是陰爻,陰爻在陰位,當位,又與三陽有應。當位,表明客方的隨和態度有可能方便主方,是潛在的對主方有利因素有應,表明主方態度強硬,恰好遇到客方態度隨和,主方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圖行事,所以爻辭說,“元吉”。不過主方不能強硬過度,不能對客方傲慢和粗暴,須要尊重客方,因此在“元吉”前加了“有孚”,所以,你只要乖乖的,作為主方卻態度謙和,尊重你心里的這個客方,對兩人之間的關系保持一種隨和不勉強的態度,當然,最重要的是這個不勉強,那就一定會有好的結局啦!”
張睿明為了扯圓這個謊,簡直費了全部的腦力,背后都整個汗濕了,他越說到最后心里越慌,但又不得不說,他作為一名年過三十的已婚男性,怎么看不出葉文對自己的迷戀之情,剛好借著這一次,讓葉文心里埋下一個“井收,勿幕”,“兩人之間互不勉強”的潛意識,他說完后直覺得牽強,又生怕葉文聽出其中的前后破綻,這才萬般擔心,可是沒想到的是,葉文居然只是點了點頭,認真的說了一句。
“嗯,我懂了。”
“你真的懂了?!”聽到這個答案,張睿明心里比葉文還要驚駭,他不敢相信這番他自己都聽不下去的鬼扯,這姑娘居然真的都信了!?
“嗯,真的懂了!”
看著葉文鄭重的神情,張睿明是心里快要憋不住笑出聲來,他暗想:大姐,我自己都聽不懂的東西,你到底是怎么搞懂的啊
可他臉上又不能露出一點破綻來,他裝模作樣的點了點頭,“懂了就好,今后你就放寬心的往下面過,前路已經為你指了出來了,是一個大吉大利的結局,但你自己切記,千萬不要勉強,保持一個隨和的心態。”
“嗯,大師,我記住了。”
“那好,我們回市里去吧,你等下還有采訪,我也要去看看周強農他們,和他們商量一下接下來的對策”
車輛又重新駛上了高速,葉文這次神情明顯就專注了許多,眼神里也不再有先前的迷茫,那顧盼生輝的眸子里此時是一汪清澈見底的清泉。
見葉文心病已除,張睿明卻沒有預想中的那般輕松,這樣通過不光彩的手法欺騙葉文所得到的結局,讓他心里在不斷的自我懷疑,張睿明不知道自己所做的是不是正確的,用自己那胡侃的六爻解法去替掉那周不文所給出的井卦卦辭,這雖然能讓葉文掃除心底的陰霾,可要是那周不文真是一位有道的高人,萬一他給的卦辭中有他的深意,而葉文現在因為輕信了自己胡編亂造的爻辭,將原本悲觀可怖,用以警示葉文的卦辭給徹底拋棄了,到時真有個什么不利后果的話
張睿明不敢細想,此時車輛已經駛出了蜿蜒如漩渦匯流般的高架橋,駛入了津港大道,即使是寬闊的八車道,此時也被浩浩蕩蕩的高峰車流給填的如同一條卡在石縫中的巨蟒,艱難的一拱一拱掙扎前行。而前方是那煙塵中看不仔細的高樓大廈,此刻無數人麻木的駛向前方,卻看不清前路,像每個人命中那注定的卻又無法掙脫的劫數。
上次細談后,這還是張睿明第一次約周強農他們出來,在點破了湯佐的真實身份,將這位沖動絕望的父親從市檢大樓上救下后,周強農已經對張睿明是言聽計從,這約了下午5點,4點不到,這周強農就在市檢門口等著了。
“張檢好!”
周強農臉上是一副諂媚討好的神色,在上次張睿明拍胸脯保證,一定要替他討回公道之后,這個曾經與張睿明不共戴天,寫過“血書”痛斥的老農民,此時確實對張睿明五體投地了,說什么那是百分百遵命了。
“唔”張睿明語氣平淡的應了一下,不是他對待當事人、群眾的態度有問題,而是他深刻知道像周強農這種當事人,是“當時是人”。要是自己到時真失算了,沒有給他想要的結局,到時說不定又是一通爬市檢大樓樓頂去了,要么就是纏上自己,要死要活。
說起來,不只是張睿明這樣的老檢察官喜歡這樣冷著一雙眼睛,上下懷疑的打量人,像是要把人看穿一樣。一些老警察,特別是辦刑案的老警察也都是拿這樣的眼神看人。這種眼神雖然看著人心里發麻,和宣傳中那永遠一臉陽光,親切可人的人民檢察官、人民警察對不上號,但并不是說眼神冷了,心就冷了。反而是因為看多了世間陰暗,所以才習慣往壞的地方去考慮,去衡量。但從心底來說,這樣看人的檢察官,反而可能是一副熱血心腸。
而這一點,張睿明自己就是最好的明證。他
“來了?那我們到我辦公室去談談?”
張睿明剛想邀約周強農上去,可一個他沒想到的人此時卻從周強農的身后轉了出來,這人顴骨高聳,目光刻薄,竟是那和泉建集團相互勾結的黑律師湯佐。
“喲,湯大狀今天也來了啊!”
張睿明臉上堆起笑容,他沒想到這湯佐居然真來了,他本想通過周強農傳話給這位周家的代理律師的,既然今天人來了,那正好今天直接一鍋端了。
心里想的越狠,張睿明臉上笑的越發真摯,他往前走了兩步,伸出手去,湯佐卻是一袖手,竟來了個冷面不理。
張睿明倒也不覺尷尬,引著三人往樓上走,路上他看出這不善偽裝的周強農對湯佐明顯有股疏離感,雖然他先前就三番兩次的告誡周強農,要其繼續假裝不知道湯佐其實是與泉建勾結的黑律師,保持對湯佐的和善態度,可這根本不是周強農所能輕松辦到的事,現在還能忍著和湯佐站在一起,沒有出手揍他,這已經是周強農所能做的極限了。
好在湯佐將這股周強農的敵意誤以為是受了張睿明的挑撥,也未太在意,到了辦公室后,他往正中椅子上一坐,便梗著喉嚨說道:“張大檢察官,不知道今天叫我們過來到底有什么高見?”
張睿明見湯佐開門見山的直入正題,這倒正中他下懷,于是便徑直答道:“我今天請兩位過來,是完全出于同樣的立場,希望從我們津港市檢伸張公益,捍衛正義的角度出發,從我們力所能及的角度上,給兩位一點幫助。”
“張檢,這是真的嗎!?”
聽到這里,周強農的眼睛都亮了,他等的就是張睿明這番說辭,最為希望的就是市檢出手,這下聽到張睿明說會以市檢的名義出手,這怎么不讓他感到欣喜若狂?
而正吊起二郎腿,神情桀驁的湯佐,此時臉上也猛的變色,他目光一凝,明顯是受到了極大震撼,這下也聚精會神的聽張睿明接下來的話語。
“當然是真的了,我邀請兩位到我們市檢來,又是在我的辦公室說的,兩位還有懷疑嗎?這已經是我們官方的明確態度了,毫無疑問,我們市檢是也要對泉建出手了,這對兩位的民事侵權訴訟可是重大利好,更是最好的助力啊!”
張睿明話說的冠冕堂皇,臉上是一臉鄭重,而他心里卻是這段時間最為緊張的時刻,按他的計劃,這次同湯佐的會談就是最為關鍵的時刻,在目前的形勢下,周家想贏得這場民事侵權訴訟已經是難如登天,張睿明在冥思苦想后,決定另辟蹊徑,直接干脆的放棄這次的民事訴訟,反而通過湯佐與泉建那不可告人的關系,故意傳達壓力給泉建高層,特別是讓舒熠輝以為市檢這邊真要對其展開調查。依照張睿明對舒熠輝這種表演型人格的分析,在獲悉這“來自官方的威脅”后,舒熠輝很可能是選擇直接硬懟,而具體表現上,就是在這次民事訴訟中提起反訴!借此來嚇唬周強農,而到時,一名因為假藥耽誤治療,從而痛失女兒的父親,結果卻被這喪盡天良的保健品公司提起反訴而這強烈的對比關系,驚爆眼球的標題,那毫無疑問可以給梔子醫生一個最好的新媒體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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