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時的陸斌在哪,又在做什么呢?
張睿明心里按耐不住,想給陸斌打個電話,卻又擔心會不會耽誤人家的正事,按道理來說,如果高裕民已經接班了,那陸斌現在應該正在新單位忙著布置熟悉,又或者是在省檢接受談話,電話過去十有**是不會接的,張睿明思前想后,還是決定發條消息過去,可開頭“陸檢”兩個字就打錯了,他微微一愣神,手指輕輕刪去了那個“檢”字。
是啊,都不知道這位在津港市檢付出了大部分心力的老人現在將要去往何處,“陸檢”這個稱呼也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用上。
這稍微磨蹭一下,張睿明心里又亂了,他想起這幾年與陸斌的那些風雨同舟,那些磕磕碰碰,記得陸斌一次次在大會上力挺自己的樣子,但又想起不知道多少次被這位市檢強人陰沉著臉,摔臉字,拍桌子的樣子。
總之,張睿明輕輕收起手機,有機會他還是想當面和這位老領導好好敘敘,到時再當面問問陸斌那副梅石溪裊圖的真意,評評為何這初春臘梅就不能時令和睦,讓人激賞了。
而現在更重要的,還是自己親手點燃的泉建這個炸藥桶,看看到底現在是什么樣的一個情況了。
他撥通起那位賈博的電話,那邊電話開始一直顯示忙音,估計現在這小子等于是正坐在火山口上,不少有渠道的人早就找上了他這個主筆,現在估計忙的都不可開交了,怎么可能還接的了電話。
想到這,張睿明準備直接找上門去,上次見面中,賈博就給過一張名片,現在直接去他們公司,也許才能見到人。
雖然打定主意,但張睿明其實沒信心能幫他把他們公司被請去的副總撈出來,但先不論能不能幫上忙,當就是這個案子的前因后果都是因自己而起,張睿明覺得自己都應該去這么一趟,為這個替自己完成最后一擊的新媒體公司盡自己一份心力。
有了一個目標后,張睿明心情又好了一些,他埋頭收拾好桌上東西,出門往院外走去,此時正值津港市檢領導班子交接班的敏感時分,沿途每個人的臉上都透著新奇,路過幾間辦公室,大部分科室的大門都緊閉著,人人都關上小門就著這新奇的人事八卦大談一番。一片人心浮躁,反正現在支委都還沒定下來,整個市檢上下都翹首以盼,等著看這“王者歸來”的高裕民會帶來怎樣的新氣象。
倒只有張睿明這傻小子是雙耳不聞窗外事,只想著自己那費盡心力才換來如此結局的案子。
張睿明知道一般這樣的新
媒體公司都不會大,但到了賈博他們的“梔子醫生新媒體傳播有限責任公司”門口時,他還是被這不到200平方,只有三四間辦公室和一聯排小隔間的“公司”給驚到了。只以為自己找錯了地方。
可能是因為這些年辦的都是大案,調查、走訪、上門的對手都想南江集團、津藥化工、甚至是泉建這樣的上百億的巨無霸,進個門都彎彎繞繞,幾棟幾千平的大總部、大廠房,搞的張睿明潛移默化下都覺得公司就應該是那樣。
而且也不怪張睿明覺得不對,哪有一間正常經營、公司名字正成指數般的在互聯上傳播,其名字的已經登上各大平臺熱搜的公司會在大白天的一把大型鎖鎖上了玻璃門,從玻璃門往里面看去,黑壓壓的一片,沒看到半個人影,仔細一看,里面隔間辦公桌上是一片狼藉,紙張、文件夾掉落一地,看起來仿佛經歷一場災難片一般,一看就走的匆忙,不少桌子上綠植都來不及帶走,而旁邊的前臺上的公司名字的招貼與牌匾也已經全部撤下,上面的貼紙撕得犬牙交錯的,一看就知道是剛剛撕下來的,不看不知道,一看上去還以為這是一家剛剛爆雷跑路的2金融公司呢。
不過也不怪這“梔子醫生”的公司里的人會迅速連夜撤離,張睿明一從電梯出來,就看到三兩個形色可疑的人正蹲在這“梔子醫生”公司門口,他還只是往那門口走了兩步,這些人的眼神就已經上下將張睿明看了不下十遍了,明顯是在蹲守“梔子醫生”公司可能回窩的職員。
見這些人眼神不善,張睿明往前走了兩步,看到這副場面,知道“梔子醫生”也已經攤上事了,他就沒再往前走,轉身就回到電梯井旁,想著別的辦法聯系一下那賈主編。
這時他電話響起,竟然是葉文打過來的,他心里一動,知道肯定是與這場風暴有關,于是掃了一眼旁邊那些不懷好意蹲守在“梔子醫生”門口的三兩打手,壓低聲音,接通起來。
“你在哪?看到那篇文章了嗎?”
電話那頭葉文聲音很大,張睿明心下苦笑,想回答卻礙于旁邊的眼線。只能答道:“看了,看了,那畜生!居然這樣詆毀我們集團,我們東江這邊也要找過來弄死他們!我現在正在他們公司門口呢!這些狗日的,居然跑路了還!我等下晚點就回來,不會耽誤明天的課程嗯,嗯,好的。”
張睿明這番前后不搭調的話語說的葉文是一頭霧水,但她心思聰慧,知道張睿明現在肯定是在不方便講話的地方,于是也不再說話,只是耐心的聽著。
“好了,好了
,我進電梯了,不和你說了。”
在旁邊登門圍堵的泉建打手的注視下,張睿明終于等來了這緩行的電梯,他往里面一進去,手馬上不停的按下關門鍵,在電梯門終于合上的時候,他才長舒一口氣。對這電話那邊的葉文說道:“你是不知道剛剛有多驚險,我就在他們公司門口,泉建的人已經圍了上來了,堵在門口等著找麻煩呢,我一過去,他們就以為我也是他們公司的人,真是嚇到我了”
葉文奇道:““他們公司”?你在說哪里啊?”
張睿明沒好氣的答道:“還能有誰?梔子醫生他們公司唄。”
這下明白張睿明已經知道這篇引起輿情爆炸的爆款文章了,這也證實了葉文的猜想:為何那篇文章里會有那么多翔實的事件、記錄,估計也是這位檢察官提供過去的。
“你出來沒?我們找地方坐坐?”
聽到這葉文突然的邀請,張睿明想了一下,這哪是和這姑娘閑扯的時候?現在陸斌去向不明,泉建瀕臨崩潰,雖然自己只是局外的一名推動者,但此時雪崩在即,如何在這番亂流中辨清形勢,找準自己的定位,才是此時關鍵,何況,賈博那邊應該更需要自己此時的援手,想到這,張睿明就馬上拒絕了葉文邀請。
“我說大姐,現在是上班時間呢,我哪里有你們記者輕松?我就是在外面也只能跑案子嘛,要么等晚點再說?”
說到最后,張睿明還是有些心軟,想著要么晚點還是同葉文見一面,雖然知道不好,但還是不知怎的就這樣脫口而出了,他安慰自己,這沒有別的意思,就只是單純的朋友見面而已,而且不這樣說,直接拒絕這姑娘也不太好。
可是讓張睿明沒想到的是,一向算是聽話懂事的葉文這下突然變了性子,她聲音微微有些發顫,竟不肯同意張睿明的提議。
“不行,我就想現在見你。”
這下換張睿明哭笑不得了,他心想自己和她也沒什么過分的牽扯啊,更早就嚴辭拒絕了這姑娘那份不該有的心思,可她怎么這口氣好像自己是她想見就要見的情人似的。
這可讓人不知道怎么接話了,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半響,張睿明剛準備直接拒絕,那邊葉文又問道:“怎么樣?你那工作就這么重要了嗎?我你也不管了是嗎?”
張睿明不知道葉文是不是燒糊涂了,剛剛開始說話就有點古怪,特別是那語氣,刁蠻之外居然還透著一絲哀怨,仿佛心里有事一般,而她的那番話確實刺痛了張睿明心里,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逼著在工作
和女人之間做出選擇了,可上一個是自己名正言順的妻子,現在這姑娘突然也來這么一手,這算是什么回事呢?自己也沒和她有什么啊。
“姐,我都要叫你姐了,我說了我在上班啊,而且你是不是心情不好?還是想找個朋友聊聊天?”
張睿明這下被逼的有些尷尬又有些好笑,最后只能哭笑不得的換了個說法,但還是擔心會傷了葉文的心,只得將最后那“朋友”兩個字咬的重一點,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拒絕進一步曖昧的意思。
可他還是低估了葉文的理解能力,在這番顯而易見的拒絕過后,那邊“啪”的一下徑自掛斷了他的電話,
“嘿!今天這怎么回事了,怎么這么奇奇怪怪”
被這突然掛電話搞的有些脾氣的張睿明,轉身就攔下一輛出租車,準備直接去市里,看看到底是什么情況,他這下被葉文擾的有些火氣,但想到案子還在如此復雜的田地,倒也沒時間管這些男男女女、期期艾艾的事了。
可他剛在出租車后坐下,葉文居然有撥了過來,張睿明嘴角一扯,心想這女的今天是不是來那個了,情緒這么不穩定?他略一搖頭后,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接通起來。
“又怎么了,姐,我真是服了你,我今天還要跑幾個地方”
張睿明話還沒說完,他就已經說不下去了,他沒想到剛剛還氣勢洶洶,直接掛電話甩自己臉色的葉文,此時卻在電話話筒中傳來了讓他猛然一陣心酸的哭聲。
那嗚咽的哭聲就這樣透過話筒傳到張睿明的心里,他完全可以想象電話那頭葉文此時有多么的痛苦與無助,她可能正蹲在地板上,可能就在人行道上,也可能一個人站在天臺上。但總而言之,都是一副再凄慘不過的場景了。這幾年接觸下來,張睿明也已經大概摸清楚了這姑娘下心性,這姑娘是一副寧折不彎的剛毅性子,平常人根本見不著其掉幾次眼淚,只有到真傷心了,人生絕路的時候,她才會在心屬之人面前掉下淚來。
張睿明怎么會不知道,此時,一個如此痛苦的靈魂在那邊痛苦徘徊,選擇對自己釋放出這番痛苦,也意味著葉文此時正渴求著自己的拯救,希望自己能給她安慰和擁抱。
可他不可以,他知道自己若是在此刻心軟,那這些年來對妻女、對家庭的堅守就將滑入深淵,也意味著對葉文的另一種傷害。
于是,張睿明什么都沒有做,只是將手機聽筒貼近耳朵,一只手捂住話筒,用此刻無聲的沉默陪伴代替自己那顆不能陪在她身邊的心。
那邊葉文哭了一會兒,似乎眼淚都哭干了一般,她才低聲說道:“好了,你沒時間就算了你也不用過來了,我掛了”
直到這個時候,張睿明才打破長久的沉默,嗯了一聲,但他沒有馬上掛掉電話,而是靜靜等著,果然,葉文最后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在那邊說了一句“我可以為了你放棄一切可你居然連這么一點時間都不肯給我”
聽到這句話的一刻,張睿明的心里瞬間就被某種柔軟的情緒擊中了,他好想馬上回答葉文,好想馬上就趕過去,可是自己
嘟嘟細長的忙音從話筒傳來,那邊的失意女子已經一個人掛斷了電話,張睿明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手上還木然的將電話舉在耳邊,雖然一切都已經難以挽回。
“喂,喂!你去哪里啊?怎么半天不說話啊?”
直到前面駕駛座上的出租車司機的一陣呼喊才將張睿明從失神中拉了回來,他點了點頭,向師傅抱歉道:“不好意思,剛剛在有事,唔麻煩去西江分局吧。”
“好咧。”
那司機說完,又回頭看了一眼后座上這奇怪的客人,仿佛在感嘆,又仿佛在抱怨道:“你這年輕人,想得到錯的多,想要什么就去做什么就好了嘛”
張睿明苦笑一下,不知道是對自己還是對那師傅答道:“每個人要是都能由著自己的心來那就好了”
在西江分局的門口,張睿明很快就等到了被他突然叫過來的張靚,小姑娘一見面就興奮的對他說道:“張檢,你知不知道出大事了!那、那個”
張睿明瞥了她一眼,還沒等她說完,看她這一臉興奮的八卦模樣,他就直接說道:“你是想說我們市檢崗位調整,領導換屆了,高裕民當上檢察長了是吧?”
“啊!張檢你都知道了!?天吶,連你都知道了!這也太神奇了吧!”
被她聲音吵得有些刺耳的張睿明心里更不舒服,這姑娘這話也太傷人了吧,什么叫做“連我都知道了”?難道在她們心目中自己就是這樣一個不懂政治,毫無敏感性,也沒有消息來源的呆子嗎?
“喂喂喂,你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連我都知道了?難道你以為我就這么不關注上面變化嘛?”
張靚臉上笑容依舊,完全沒有聽出張睿明的意外之意,她以小女孩特有的嬌憨神態,連連跺腳道:“哎呀哎呀,張檢,還有個超級超級大消息你知道嗎!?而且是和我們這個案子有關的哦”
看到她那副大言炎炎,還想著在自己面前賣關子的樣子,張睿明就覺得一陣好笑,他沒和她羅嗦,徑直答道:“你是不是想說現在泉建和小周陽的這件案子,已經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了,這件事已經爆火了對不對?”
張靚眼睛一亮,“哇,張檢,這你也知道!”
張睿明沒好氣的說道:“我懶得和你說,你到時就明白這一切是誰布置的了好了,不廢話了,我問你,你知道我今天叫你過來干什么嗎?”
兩人此時正站在津港市西江區公安分局的門口,張靚眼睛往張睿明那一臉壞笑上一掃,就算猜到了他的想法,此時也裝作一臉懵懂的樣子,“哎呀,我手機沒電了,我也不知道張檢有什么事”
見這姑娘明顯是不想給陳捷打電話,張睿明也沒準備和她客氣,裝出一臉兇橫的說道:“哦手機沒電了是嗎?那好吧,那我拉著你這位局長女友的面子,直接找到陳捷辦公室去,一路上應該不會有人攔我吧?”
說完,張睿明就真拉著張靚的衣袖往西江分局里面走,現在正是各大部門紛紛對泉建立案調查的關鍵時期,要搞清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找上西江分局局長陳捷,而在此刻沒有預約的情況下,張睿明所能想到的最好辦法,就是拉著這位“陳捷的前女友”借著張靚的面子直接找上其辦公室去。
“哎呀,哎呀松手啦,張檢,真的,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張靚完全是寧死不從,仿佛現在和陳捷見面會要了她命一般,完全不聽張睿明指示。張睿明不考慮這些,轉頭一臉認真道:“我不管你們關系怎么樣了,反正現在情況很復雜,我有事找陳捷問問,你趕緊幫我聯系上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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