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來的太過突然,就連唐詩也一下愣住了,半響過后,唐詩的臉上卻沒有張睿明意向中的驚吒與尖叫,甚至連一點波瀾都看不見。
“我要趕高鐵去了,車鑰匙放在電視柜那里,你知道的,晚上小梅姐回去休假了,我一接到女兒,你就點個外賣,就點披薩吧,萱萱喜歡吃”
“不是,我剛剛說的你沒聽見?”
張睿明訝然的望著妻子,她這太過平靜的神情,反而顯得不太正常。
“我聽見了。”
“那你還”
唐詩一邊彎腰穿鞋一邊說道:“好了,這件事我念了你快十年了,你自己也想了這么些年了,以前年輕的時候你下不了這個決心,現在我們都三十多了,你說你要辭職呵,你別逗我了。”
張睿明上前一把抓住妻子的肩膀,雙眼望著她道:“老婆,我沒騙你,我真的要出來了,我們重新開始,我會找個好的律所,好好融入進去,辛虧我離開公訴還不久,做刑案有優勢,我相信只要一點時間,我們一定就能”
就在唐詩愣愣聽著張睿明話語的時候,這時一陣鈴聲傳來,張睿明低頭一看,是老嚴的電話,接通后,那邊老嚴是干癟的聲音:“現在市里正在就這一群體**件開會討論,估計等下就要定性了,曹sn讓我們市檢報情況說明和處置方案上去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老嚴話說的委婉,但張睿明怎么不知道他意思,這是在同自己確認是不是真準備辭職,如果是的話,市檢這邊就按這個處理意見上報了。
只見他右手一點,打開手機外音,當著妻子的面,對老嚴一字一頓道:“我沒什么想法,就早上我和你說的,我辭職,這件事到此為止,我累了。”
說完,張睿明不等老嚴回復,徑自掛斷了電話,他抬起頭,正好迎上妻子復雜的眼神。
兩口子間許久沒有這樣坦誠的說過話了,說到最后,張睿明心里卻越發輕松,對他來說,走上這條路,最重要的就是妻子的支持,而唐詩在知道了來龍去脈之后,語氣雖然支持,但神情卻越發鄭重。
“我當然無條件支持你但這件事又不是你做的,而且,他們市里再怎么樣,你是市檢的人,怎么能動到你頭上?”真到了這天,唐詩
張睿明苦笑一下,嘆息道:“我們市檢檢察官雖然號稱“獨立”,其實還是受到各種禁錮,省里管得,市里管得,市長高興時管得,財政不高興時也管得,而且現在重要的不是我做沒做過,只要人家認為你做過了,那就沒什么區別了。”
見唐詩臉色灰敗,前面說的太過重了,張睿明還是緩和了一下語氣道:“你也別太擔心,你不是早就希望我出來了嗎,現在我好不容易下定決心,你也別太難過,我準備到時遞了辭職信,我們全家就去青海玩一圈,把以前的都補上,到時等程序走完,我就去南城區的圓臻所,那邊有我幾個同學,先接幾個刑案”
張睿明還沒說完,一只輕輕的手指便貼上了他的嘴唇,讓他不要再說下去了,“我不難過,我也相信你會更好,只是,睿明,我心里是替你難過,我知道這公益訴訟明明就是你所認定的事業,就算以后你能多賺多少錢,但是我希望你能更”
唐詩話還沒說完,張睿明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他本想直接掛了,可沒想這次居然是張靚打過來的電話。
“你在哪呢?怎么一天都沒回應?”
今天這短短十幾個小時,對于張睿明來說,就像經歷了一場難以言喻的災難,他知道今后的命運已然改變,但這個時候,他第一時間還是想著如何保護這一路帶出來的姑娘。
“部長,你現在在哪?”
沒想到那邊張靚卻是這樣沒頭沒腦的反問了一句。
“我在家啊,怎么?”
“哦,那好,你趕緊過來一趟”
張睿明被她急促的語句搞的有些發懵,他疑惑道:“過來?來哪?”
“到繞城高速城北高架這邊來,張市長想要見你!”
往城北高架趕去的路上,正是津港夜生活降臨的端口,張睿明望著車窗上映射的流光溢彩,就像行駛在一個巨大的舞臺上,即使已是這冷冽的寒風,窗外仍是人潮涌動,霧氣混合著煙塵、讓一切如同一場莫名的狂歡。
車內卻是一片寂冷,張睿明一路上緊鎖著眉頭,他還在想著這么晚怎么會突然來了這么一出:堂堂的津港市市長,張圣杰居然點名要自己趕過去?這是要讓自己公開道歉?還是當眾處分?但那樣不應該是放在全市的司法干部大會上最為合適嗎?
按照這個思路,如果真是要殺雞儆猴,來一場當眾處分,就應該是在幾天后的司法干部大會上,在眾目睽睽之下宣讀自己的責任問題,然后由紀檢部門帶走處理,或者是點名批評,那才是正常的處理節奏,可為何現在要自己在這樣的一個非工作時間趕往城北高架?沒記錯的話,那里應該已經封閉,馬上就要拆除了啊?
但張睿明很快想到,這不一定是張圣杰原本的意思,今早曹長清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市里根本就沒想過輕易放過自己,也不可能自發的在短短幾個小時內就突然改變主意,說到底,這應該都是張靚在其中起到的作用。
沒想到自己最后居然是被自己的這么看似不顯山露水的姑娘給“救”了,張睿明心里涌起一絲莫名的情緒。
到了現場,遠遠就看到聲勢浩大的一群人圍在城北高架的工地上,看來有大動作,幾束巨大的光柱將周遭的一切照的通亮,鬧哄哄的,喧囂盈天,仿佛馬上就有一頭巨獸要從地底蘇醒。
張睿明的車老遠就被市府辦公處的工作人員給攔了下來,他說明了一下情況,在再三核對后,他的車被要求停在,人要等里面現場會開完才能過去。
“現場會?什么
現場會?”張睿明疑惑問道。
那工作人員也不答話,只是抬手往里面那黑洞洞,高聳如巨獸的高架指了指。
張睿明會過意來,難道今天就要在這高架現場開施工拆遷會?
這城北高架是過去七十年代的老古董了,設計不合理,基座大,車道窄,二十年的使用已經嚴重老化,無法滿足需要。又占著城北市中心位置,是津港堵車的罪魁禍首之一,早就聽說要拆,可這一塊的老城區,低矮樓房,高架基座,私搭板房,各種亂七糟的建筑物盤根錯節,犬牙交錯,更加上又是中心地帶,一點看不起眼的小地方,那都是價值千金!一棟老樓分分鐘就能換幾千萬!哪里是可以簡簡單單就拆的了的,自張圣杰往上三屆市府領導,都動過這片高架區域的念頭,可是都被其中復雜關系給卡住了,一直動不起這個手來。
張睿明往前走了走,抬起眼睛瞅了瞅,看清楚了拆遷現場里,被眼前的場面震驚了。幾十臺挖機在旁齊刷刷的排著,一排排的市府工作人員、防暴警,城管隊等等都一溜排的嚴陣以待,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拆遷速度,從高架旁的低矮老房子里,無數人來來回回的都在裝車搬家,有皮卡,有小貨車、三輪車,無數黑衣的拆遷隊員,正加快手腳,如同掃蕩一般,將寫了大大“拆”字的老舊房屋給清空。
可看樣子,今天張圣杰是下了死命令了,這是必須拔下這塊地了。
張睿明再往前望了望,他雖然對市里領導不是很熟,可看陣仗,和這高架拆遷有關的部門領導應該差不多都趕到了,其中還有一個老熟人,西江分局局長陳捷也在現場。他正從拆遷前方趕到了核心地帶,往領頭的一名頭戴金絲眼鏡的中年男子匯報說:“張市長,現在附近合規老樓里的東西基本都清空了,居民也撤出來了,但是有幾間私搭的板房門還鎖著,叫了半天也開了,人也聯系不上”
身材高大的陳捷還沒說完,比他矮了一個頭多的張圣杰就對他吼道:“還有什么好聯系的!馬上組織人員直接拆了啊!你看看時間,已經過了計劃點了!磨磨蹭蹭的,該強硬的時候還有什么好說的?拆!?”
就在張圣杰下令的下一秒,拆遷人員就破窗破墻,整個高架旁邊的居民區瞬間就像被炮擊過一樣,幾十架挖機一擁而上,那幾間房門禁閉的私搭違建房馬上就被破門而入,一大群人涌進去,將里面的東西全一股腦甩出
張睿明整個人都看傻了,不由地心中感嘆:這是在拍戰爭片嗎?
一個交通樞紐,上百戶家庭,全部搬遷,只用了一個晚上這就是津港市市長張圣杰的風格。
“怎么會這么雷厲風行”
就在張睿明發出感慨的時候,他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幽幽的聲音。
“第一周簽字搬走的當場給五萬現金,第二周變成兩萬現金,第三周沒有獎勵,到拆遷時間還不走的,直接替你搬家這已經完全是流水線作業,老張在東江時就是這樣搞出名的,你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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