萊特很慶幸擺脫了不停向他搭話的賓客，他從旁邊拉過椅子坐下來休息。像萊特這樣隨意找位子坐下來歇腳的人很不少，許多人到得比萊特還要早，站一兩個小時腿腳早就累了。現在已經接近正午，眾人估摸著宴會也差不多該開始了。

    有個侍從走到大廳中央，用響亮的聲音向客人預報：“布雷克萊恩王國國王路德希羅馬沙陛下、王后海倫陛下到”

    大廳所有人的視線轉向大廳邊緣的樓梯，路德和海倫從樓梯走了下來。王國的禮儀并不是特別瑣碎嚴格，但路德和海倫沒有挽著手還是讓不少人覺得別扭。不過他們好歹還是并排走下來的。路德臉色還是很白，看起來似乎有化過淡妝沒有之前那么不健康。海倫和以前一樣美麗端莊，但有熟悉她的人竊竊私語說她變得更消瘦了。

    從樓梯下來的人不止是路德和海倫，在他們身后還有一個教士打扮的老人。從老人黑色長袍上紅色鑲邊的寬領可以看出他的主教身份，所以眾人很容易猜到他就是王國教區的新任大主教伊利亞德。伊利亞德的身材中等偏胖，身高偏高但因為略微駝背使得高度看起來不明顯。他的頭發遠遠看上去似乎已經掉光了，但靠近了看會發現上面還有一些稀疏的白發，發質柔軟緊緊貼著頭皮所以不明顯。伊利亞德臉上最顯著的特征是他的小眼睛，眼睛非常細當臉上堆起皺紋時甚至讓人無法判斷眼睛是睜著還是閉著。盡管小眼睛給人促狹的印象，但在伊利亞德的臉上卻一點也沒有這樣的感覺。這位大主教給人感覺和善而且睿智，他的臉上時常掛著微笑，與他談話時認真觀察的話會發現他狹小的眼縫里面眼珠子一直專注地注視著談話人，從他眼睛透出的光芒真摯而且顯得聰慧。

    大主教的出現讓領主們感到驚訝。教會一直貶斥暴食和享受，在非宗教節日里舉行宴會更是他們堅決反對的。如果是小教士違背教會精神出現在這樣的世俗宴會可能還能理解，但伊利亞德是德高望重的大主教，而且他還是強硬派新教皇指定的王國教區領導者，他在這里出現讓不少人感到了擔憂。但伊利亞德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顯出排斥的情緒，相反他還一臉微笑地向領主們點頭致意，就和普通的客人一樣。和他走在一起的路德也神色如常，沒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路德向諸位臣子點頭，他和海倫走到大廳最里面，大主教也跟在一旁。按照慣例，領主們要輪流上前向路德問候，路德則要一一作出得體回應。這樣的習慣與其說是臣子表現對君主的尊敬，倒不如說是臣子對君主的考驗。因為在每位領主問候過后，路德都要說出針對問候者說出一段安撫或是贊揚的話。這些回話必須是針對領主或他的家族的，比如對某位伯爵，路德可能會夸贊他送來的某樣貢品品質優良，或是贊賞他在領地為王國消除了邊境的威脅。國王要說出適當的話語，他首先必須認得前來打招呼的領主，這并非易事因為領主長期在外可能和國王只見過一兩次面。此外國王還需要對其領地位置和狀況熟記在心，這樣一兩句贊賞可能輕描淡寫，但要是說錯了會引得臣子的質疑。路德現在聲望已經很低容不得再犯錯了。

    這就是王國制度有別于東方君主制度的地方，領主并不是無條件忠于國王的，他們的上下級關系并沒有那么明顯。國王想要取得領主的信任，他必須表現出足夠的才干想要鎮住領主他就需要有足夠的威望，所以國王才會經常親自領兵出征。

    路德雖然癡迷藝術不理朝政，但他今日在宴會上的表現還是讓領主們嘆服。他不僅沒說錯話，而且應對的言辭里經常提到一些領主們都記不大清楚的細節。如果路德不是提前做了充分準備，那就說明他是真的聰明過人。輪到萊特時對于路德就更不是難事，畢竟他們不久前才見過面。路德夸獎萊特維護了王國的秩序，他甚至還提到西荒城的啤酒爽口好喝。

    每一位向路德問候的領主還要向海倫和伊利亞德問好。伊利亞德和海倫一樣面帶和藹的笑容，對每一位領主都點頭致意。即便萊特在教會是臭名昭著的西荒城主，伊利亞德也沒有對他顯露出任何負面的表情。萊特想起大公之女奧羅拉對伊利亞德的贊揚，她對大主教懷有好感看起來不是沒有道理的。路德對領主的評價自然也會被旁邊伊利亞德聽在耳中，似乎這是有意的安排，以便新任大主教增加對王國的了解。

    在場所有領主很快都問候完畢了，但這時杰弗瑞和西瑞爾還沒來。這就讓現場顯得有些尬尷，王國內最大的兩位領主不僅落在國王后面進場，在問候的環節結束后他們還沒出現。大家很容易猜到這是兩位野心勃勃的臣子有意讓君主難堪的做法。

    路德則不能再等了，如果對臣子過于遷就會折損他作為國王的威嚴。于是路德告知侍從準備開始宴會。

    貴族侍從們引導領主落座。座位是提前安排好的，客人只需要遵從侍從的指引就行了。分布在大廳的眾多桌子里面，最深處那張顯然有著最高地位。那里位于一格階梯之上，相對其他桌子位置更高，而且面向大廳正面，坐下來依然可以把場地內所有桌子都看在眼里。那張桌子的最靠里的兩個位子明顯是屬于路德和海倫的，然后兩邊各五個位子則是屬于尊貴客人的。

    讓萊特感到意外的是他也被安排在了那張桌子上。在國王的右手邊，坐下的人分別是大主教伊利亞德、總務大臣卡爾文、萊特、情報大臣郝爾德以及財政大臣。而在王后的左手邊，是斯邁爾南特伯爵，然后空三個位子，末尾坐的是格雷海爾伯爵。三個空位顯然是屬于杰弗瑞、西瑞爾以及海柔兒的。

    這樣的安排，一眼看上去似乎右邊是宮廷大臣，左邊是大領主。這讓萊特感到無奈，因為他也被安排在了宮廷大臣一邊。仔細想想，這應該路德一方的策略，他們想向其他人標榜，萊特已經是忠實的路德派系的人。這種耍小聰明的做法，萊特覺得應該是出自他右手邊的情報大臣郝爾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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