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袖一昏又過了一兩天，吃喝都是蕭長歌搗鼓成汁，一口一口喂下去的，身上的傷口也漸漸結(jié)成淤塊脫皮了，脫了舊皮，新生的皮嫩白，跟之前發(fā)黃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
蕭長歌小心翼翼地替紅袖上了藥，又輕輕地將衣服床上，蓋上被子。
如今已是一月天，快轉(zhuǎn)季，也快過除夕了。
“小姐，您怎還不去府門呢？老爺他們今天回來了，方才我出去瞧了下，好多百姓都在等老爺他們回來呢！”
朱兒喜出望外道，紅袖的臉色顯然比前天好許多，這都多虧她家小姐照顧有方。
“不急，我爹回來應(yīng)先去面圣，皇上那關(guān)可不太好過，回來是喜是憂還不一定。”
蕭長歌不慌不忙道，從朱兒手上接過藥碗，輕輕舀起一湯勺吹了吹，隨后送入紅袖嘴中。
送到嘴邊，又吐了出來，弄得剛換上的衣服又被藥水弄臟，蕭長歌卻耐著性子一點(diǎn)點(diǎn)地喂著。
蕭永德比她預(yù)計(jì)的還早了五天回來，可見是上面的人催了，普天之下誰能催她爹的？那只有一位。
這么著急讓他爹回京，可見楚皇帝心里顧忌不小。
此役本該輸，卻因燕國介入贏了，楚皇帝怎能不氣？
再加上高淵是燕國丞相，怎會無緣無故出現(xiàn)在那種荒山野嶺的地兒，這更讓楚皇帝懷疑他爹跟燕國有聯(lián)系。
越是懷疑，他爹的處境越危險(xiǎn)。
可越危險(xiǎn)，更能讓她爹識清人心。
“外面的快搬進(jìn)來，這些東西可都是給我們未來四王妃的，你還不快點(diǎn)。”
外面，響起一道年老的聲，似帶著喜悅般。
蕭長歌一聽這聲，便知是誰來了，跟朱兒互看了眼，隨后將碗交給朱兒便往屋外去了。
“老奴見過四王妃。”
蕭長歌才打開門，徐福就跟見到主子一樣，客氣地行禮，望著徐福身后一箱箱的東西，讓蕭長歌哭笑不得。
這幾天徐福隔三差五來一趟，每次一來總會搬點(diǎn)東西過來，似恨不得將整個(gè)四王府都挪過來一樣。
“徐管家快請起。”
蕭長歌將徐福扶起，徐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可見是匆匆趕來。
“徐管家這是想把整個(gè)王爺府都搬我蕭家來？”
蕭長歌掃了眼身后大大小小的箱子，徐福送來的大部分都是絲綢布匹，金銀珠寶之類的，光是第一批送來的都值個(gè)好幾萬了，而這幾天送來的大大小小總計(jì)也有十萬左右。
一個(gè)不受寵的皇子只拿著那么點(diǎn)俸祿，是存到老也不可能有這么多銀子的。
“王妃您說笑了，這王府怎搬得動呢？要是搬得動，搬來蕭府附近也是不錯的，以后王妃您回娘家也容易些。”
蕭長歌不過是開玩笑，可徐福是真在思考這問題，惹得蕭長歌噗嗤一笑。
“徐管家還是將這些東西送回吧，既是我的，就算放王府不也是我的？反正不會長腳也跑不了。這來回搬著，等我嫁過去不也要搬回四王爺府？”
蕭長歌莞爾，徐福瞧著蕭長歌是越看越滿意。
雖這樣貌是比不上青樓那個(gè)，可實(shí)在，他喜歡。
而且這是蕭家嫡女，日后定能助他家主子。
“瞧我這腦袋，怎沒想到這點(diǎn)呢？”
徐福高興道，這番話楚鈺也說過，既心有靈犀，他日一定好相處。
提起楚鈺，蕭長歌挑眉。
別說，她已好些日子沒見楚鈺了，不過他是美人在懷，興許是醉在白靈兒的溫柔鄉(xiāng)里也說不定。
“對了，老奴這一路過來怎這般冷清？一點(diǎn)喜慶都沒。”
徐福好奇問，之前是忙到?jīng)]注意，今日才注意到蕭長歌住的這地方比他住的還差，連院內(nèi)都要自己刨土種菜，這過得比外面的普通百姓還落魄。
今日蕭將軍回來，一回來蕭長歌便要嫁入四王府，可這府內(nèi)一點(diǎn)喜慶都沒，王爺府那邊早做好準(zhǔn)備，連東西都換成新的，門外牌匾都擦拭干凈，門上還貼著喜字了呢，路過的人一瞧就知王府要辦喜事了。
可見蕭長歌有多不受重視，他方才來時(shí)瞧著另一院是張燈結(jié)彩還貼上囍字了呢。
可這喜不是貼給蕭長歌的，而是貼給蕭家四小姐看的。
現(xiàn)在誰人不知蕭家兩位小姐同時(shí)出嫁，三皇子也同一天娶夏家嫡女呢？楚國已許久沒這種熱鬧事了。
“蕭家向來不喜熱鬧，所以一切從簡了。”
蕭長歌毫不在意道，只要嚴(yán)氏將她該有的嫁妝都給她，其他也就無所謂了，反正只是個(gè)形式，有與無都那樣。
她已不是以前的小姑娘，不會因?yàn)槌黾尴矏傄膊粫䦆尚撸瑢λ齺碚f，嫁給楚鈺不過是為了讓楚鈺相信她是站在他那邊的罷了。
說到底，不過是互相互助。
徐福點(diǎn)頭，連蕭長歌自己都這么說了，他還能說什么呢？
“那這些東西……”
徐福瞧了瞧后面一箱箱的東西，倒不知該怎么辦了，他這些天辛苦整理出來的聘禮，還有幾箱在王府里頭沒搬來呢。
“得勞煩徐管家再辛苦一趟了。”
“無礙無礙，你們還沒聽到王妃說什么嗎？還不快把東西送回去？”
徐福朝著蕭長歌客氣道，一轉(zhuǎn)眼又朝著那些下人吼了幾句。
朱兒探著小腦袋看著，邊看邊偷笑。
“多謝徐管家。”
蕭長歌微微欠身，還未行禮就被徐福給攔著了，一臉焦急。
“王妃可別，您可是王妃，老奴不過是個(gè)奴才，怎有王妃給奴才行禮的呢？”
“聽王爺?shù)佬旃芗覐男”闩阍谕鯛斏磉叄瑸榱送鯛斎缃襁�未娶妻，光是這份恩德，長歌就該對您行這禮。”
這番話聽得徐福熱淚盈眶，骨瘦如柴的手顫抖著。
蕭長歌這話是將他當(dāng)成自己人了，若非自己人，怎肯屈身給他這糟老頭行禮呢？
“老奴這條命是姻妃娘娘給的，既答應(yīng)了姻妃娘娘要照顧好王爺，自要好好照顧，不求回報(bào)。”
姻妃？
這應(yīng)是蕭長歌第三次從他人口中提起這傳奇女子，楚鈺也只提過一次。
他只草率說過清道人欠他母妃一個(gè)人情，至于是何，就不得而知了。
如今姻妃已死了十幾年，這楚國卻還流傳著她一舞名動四方的事跡，怎叫人不敬佩怎叫人不稱她一句奇女子呢？
女人就像煙火，綻放一瞬間美麗，燃燒殆盡時(shí)讓人遺忘，可姻妃卻做到了在這一瞬間讓眾人都記住她。
“天色不早，老奴就不打擾王妃了，成親乃大事不可這般將就，這蕭府不給布置，我們王府的人來，等明兒老奴就派人來布置布置。”
徐福擦了擦眼角，掃視了西院一圈，邊走邊喃呢著。
蕭長歌本想拒絕，可徐福雖年老可健步如飛，一眨眼的功夫就出西院了。
剛踏出西院，徐福又停下腳步，摸著小胡子一臉懂蕭長歌的模樣，提起氣兒朝著她大聲喊了句。
“成親前男方女方不得見，王妃您別太想王爺了，王爺一切安好，今早進(jìn)京面圣了。”
道完，徐福哈哈大笑離開，生怕周圍人不知蕭長歌將要嫁給楚鈺一樣。
縱蕭長歌臉上不起波瀾，可臉色早發(fā)紅了。
徐福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朱兒見徐福離開，才姍姍從屋內(nèi)走出來。
“小姐，這管家可真有趣，瞧著管家這般向著您，朱兒也不擔(dān)心小姐以后會受欺負(fù)了。”
朱兒竊喜。
“你這小心思怎擔(dān)心那么多東西呢？紅袖情況如何了？”
“今早請過大夫來看過，大夫也說紅袖姐姐福大命大呢，說是調(diào)養(yǎng)幾天應(yīng)能醒來。”
朱兒高興道。
老天爺眷顧，紅袖沒事，她家小姐也要嫁人了。
蕭長歌重重嘆了口氣，嫁入王爺府也不見得是好事，她不信白靈兒會一點(diǎn)動靜都沒。
她搶了她的位置，白靈兒勢必會想法子進(jìn)王爺府。
至于蕭溫雅……
如今不管她說什么蕭溫雅都不會信反而會覺得她是嫉妒，所以不管是最好的。
朝上
蕭永德凱旋歸來，不止百姓迎接，連諸位大臣們都來齊了。
楚皇帝坐在龍椅之上，龍袍上的龍雙爪向前，眼神銳利如刀鋒地盯著前方，威嚴(yán)十足。
以往楚皇帝身邊都跟著苦無，而這一次卻不見苦無身影，只剩一個(gè)龐海。
本應(yīng)受賞，加官封爵，可看底下的蕭永德跟蕭永訣臉色不太好看。
朝上無人敢站出來為蕭永德說一句好話，只呆呆地站著看戲。
楚鈺鳳眸微瞇，掃了眼楚皇帝，又看向堂下之人，鴉雀無聲。
“怎么？連蕭愛卿都說不出燕國的人為何會出現(xiàn)在邊境上？”
楚皇帝睜眼，眼中的光如龍袍上的龍一樣犀利，凌駕于眾人之上，讓人不敢違抗。
“啟稟皇上，燕國臨近邊境一個(gè)村的人被土屋人所殺，燕帝是因這事而派出高丞相的，恰巧遇見便幫了一把，還望皇上明鑒。”
蕭永德未語，倒是蕭永訣先解釋了。
“幫了一把？不過是死了一個(gè)村的人燕國卻派出了丞相？蕭老，這可有些說不通啊。”
夏若晟冷聲道，蕭永德心里咯噔一聲，朝著蕭永訣使了使眼神。
可人命光天，一個(gè)村足足死了三百余人，夏若晟卻說得這么輕松，仿佛那些人不是人命般。
“夏丞相這話是何意？”
蕭永德抬頭，不卑不吭，怒目望著夏若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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