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嬤嬤,老太太吃的藥是蕭福經手的吧?”
嚴氏眼眉一抬,眼中閃爍。
漆黑的眸轉了轉,仔細思考,點頭。
“是,算算日子,這些天老太太藥該吃完了。”
周嬤嬤老實回答,嚴氏莞爾。
“你去把蕭福叫起來,就說我想見他。”
嚴氏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血跡,艷紅卻好看。
她從很早前就喜歡這顏色了,從洛姝死時……那應是她人生中最開心的時候了。
“現在?”
“現在!”
嚴氏肯定道,周嬤嬤望了望外面窗戶,烏漆嘛黑地。
可見嚴氏這般堅決,周嬤嬤不敢不從。
“是。”
低頭,輕聲應。
嚴氏瞧著周嬤嬤離開,她起身,強撐著身子,走到柜子邊,打開。
從里頭挑著件紅裳在身上比劃了一番,方才臉色還難看萬分,可現在卻有了些血色。
她可不能在這地方倒下。
望著銅鏡內的自己,比起外面那些十四十五的姑娘她算作人老珠黃,難怪蕭永德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嚴氏撫摸著臉龐,淚水晶瑩,臉色蒼白。
屋內燭火搖曳,她穿上紅裳學著少女轉了圈,像是回到以前未出閣那般。
忽然門輕扣,她停了腳步,恢復成原本的模樣。
“夫人,蕭管家來了。”
周嬤嬤壓低聲,怕她人聽見。
三更天有男人來,這要被人看見傳出去是怎么洗都洗不清的,所以她先將丫鬟家丁們都支開了。
“進來。”
嚴氏坐椅上,手扶了扶髪,端坐著。
蕭福朝著周嬤嬤道了聲謝,而后踏入屋內,周嬤嬤關上了門,在外候著。
蕭福踏入屋內時,見那身紅裳,眼眸微動,神色變了。
身子微僵,頓了幾秒后才發現自己失態,趕忙低頭,不敢越了規矩。
“紀哥哥,坐吧。”
柔聲喊著,更讓蕭福神色一動,站在原地不敢動彈。
“夫人,老奴是蕭家的管家,您該喊老奴蕭福。”
蕭福彎腰低頭,指出不妥。
嚴氏不以為然,眼眉一抬,眼含秋水。
雖不似當年那般風華傾城,可她現在也不遜色,對其他男人她不知,可對蕭福她知絕對有用。
“在我眼中,你便是紀哥哥,永遠都是我的紀哥哥。”
“夫人,如今您是蕭家大夫人,老奴不過是個下人。”
蕭福低頭,再看那雙眼他會想到以前的事。
嚴氏起身,扭著腰走到蕭福跟前握著他的手,使得蕭福抬頭看著她。
“這大夫人當的一點威嚴都沒,當不當又如何?”
“紀哥哥,你看我穿的這身好看嗎?你以前說過我穿紅衣好看的。”
嚴氏咧嘴一笑,卻不肯放開蕭福的手。
“夫人。”
蕭福想掙脫,卻覺得這雙手發涼得可怕。
現在她是夫人他是下人,嚴氏這么做已逾越了,要讓別人看見,她們兩都會毀。
他看著嚴氏穿的這身,又憶起當初的事來。
他喜歡看嚴氏穿紅衣,只是入了蕭府后她喜歡穿鵝黃色的衣服,顯得沉穩。
“紀青哥,以前你可是喊我素懷的,怎現在一口一個夫人呢?你可是嫌棄我了?”
紀青,是他未入蕭福時的名字,當時他還是嚴家個不起眼的家丁,嚴氏也還未是蕭夫人,當時的嚴氏單純可愛,許是捉弄,竟讓他一個小小的家丁喊她的名字,這本是忌諱,可他卻真的喊了,那聲紀青哥一直縈繞在他腦海中。
后來這事被嚴家管家發現,將他趕出了府。
后來,再后來楚皇帝將嚴氏許配給蕭永德,他去蕭家當短工,卻遇見嚴氏,將他收入蕭府才不至于餓死。
進了蕭府,他改名蕭福,紀青這名早忘記了,沒想嚴氏還記得。
這府內,除了他們兩,應沒人知他與嚴氏從早相識了。
“夫人,有什么事您直說。”
蕭福推開嚴氏,此情此景若這樣下去必釀成大禍。
誰知嚴氏撲騰一把抱住蕭福,淚簌簌直落,就如以前那般受了委屈會默默哭著。
他懸起手,最終還是忍不住拍了拍嚴氏的后背。
他知嚴氏找他沒什么好事,還記得上一次嚴氏喊他紀青時……
蕭福重重嘆了口氣。
嚴氏抹了抹眼角的淚,眼中綻著異光。
燭火搖曳落,映她臉上詭異萬分。
那張煞白的臉漸漸扭曲,而后猙獰,如同地獄中的鬼怪,滲人。
“紀青哥,只有你能幫我了……”
聞著嚴氏身上散發的香味,讓蕭福亂了心智,心中的火似正被挑起,想放手,卻放不開。
“只要夫人吩咐,老奴定照做。”
嚴氏莞爾,雙眸半瞇成月牙兒形。
“就知道紀青哥對我最好了,老太太的藥一直是你安排的,我想……”
嚴氏墊腳,在蕭福耳邊嘀咕了幾句,蕭福神色變了變,猶豫了。
“夫人,這樣是不是不好?老夫人平日對你還不錯,若……”
蕭福勸阻,嚴氏厲聲厲色:“不錯?我可沒死,可你瞧瞧她做了什么?將蕭家的管事的權利一分為二,蕭長歌成了四王妃,我的樂兒不過是耍了點手段成側妃卻要遭到眾人批評指責。”
“是她不仁在先,就別怪我不義!”
嚴氏冷笑,剛梳好的發又亂成一遭,此刻的她哪有平日的威嚴,倒像個瘋子。
“紀青哥,你若不幫我,就沒人幫我了。”
顫音中帶著委屈,淚簌簌地流。
“紀哥哥,這件事可就拜托你了。”
嚴氏靠近蕭福,如變戲法般從袖內掏一包小藥塞到蕭福手中。
蕭福握著藥,猶豫地看著嚴氏。
“紀哥哥,自我嫁入蕭家看似風光,可我卻是幾人之中最不受寵的,老太太對我好對長樂好不過是因我背后是嚴家,跟她江家有些利益關系。”
嚴氏訴苦,蕭福聽得心疼。
“現在這里頭,我能信任的只有你跟周嬤嬤了。”
嚴氏見蕭福動容,緊緊握著他的手。
這一句話讓蕭福感動,十幾年來,她將他當自己人,為這話已夠了。
“老奴,遵命。”
蕭福應道,嚴氏抹了抹眼淚欣慰地看著蕭福。
“素懷,你說我們這樣做會不會下地獄呢?”
蕭福手搭在門上,本想開門出去,又止住步伐,轉頭問。
他現在心虛得很,自進來蕭府后幫嚴氏做了許多骯臟事,他也知道以后自己會不得好死,可他跟嚴氏早一條船上的人了,從洛姝死時……
人越老想的事就越多,一想得多連頭發都白了,連睡都睡不好了,現在他是一閉眼就懺悔,希望那些死去的人能原諒他,希望死后能少受些苦。
“地獄?若是地獄,我也要拖著整個蕭家一起。”
眼中血絲發紅,黑夜中更顯陰森可怕。
厲聲厲色,語氣中盡是埋怨。
他知勸不了嚴氏,所以只能幫她,幫她達到目的。
“紀青哥,我能信的只有你跟周嬤嬤,若你也不幫我,我是真要垮了。”
嚴氏抬頭,頗有些哀求的感覺。
蕭福重重嘆了口氣:“這都是我欠你的。”
道完,開門便離去了,周嬤嬤見蕭福離開趕忙進屋內。
周嬤嬤剛進門,卻被嚴氏給嚇了一跳。
嚴氏癱軟坐在椅上,剛畫好的妝容已暈成一片,狼狽不已。
似已用盡全部力氣般,她雙目望著門的方向,凄涼笑著。
都是她們欠她的,該還,該還!
“夫人,夫人您沒事吧?”
周嬤嬤趕忙扶著嚴氏,卻別嚴氏阻止了。
她撐著桌子起身,搖搖晃晃似丟了魂兒一樣往臥房方向去。
“我沒事,明日還要為樂兒準備準備呢,樂兒就要當側妃了,可不能馬虎。”
五更天
直到五更天時蕭長歌才有了些睡意,而楚鈺則從南院過來時就躺臥榻上睡著了。
蕭長歌思考,思考著那時進她爹書房的黑衣人是誰,是否將蕭永德與高淵來往的信件拿走了,本懷疑是楚言,可若是楚言,在她爹回朝時就該將那些信件亮出來,那樣蕭永德連翻身的機會都沒,可楚言并沒這么做。
也就是說信不在楚言身上,若不然照著楚言的性格該當著楚皇帝的面子將那些信件拿出來。
放著蕭永德在,楚言永遠都不會安心。
……
翌日,徐福早早便在東院候著了,楚鈺出來時徐福還捂著嘴偷笑,看著楚鈺的眼神也怪里怪氣地。
“不知徐管家你今日唱的是哪一出啊?”
楚鈺系著腰帶,理了理衣服。
“王爺,老奴能唱什么戲呢?老奴只是覺得王爺您終于長大成人了,老奴高興啊。”
徐福語重心長道,想起昨夜蕭長歌那威風的模樣,他心里懸著的石頭放下了點。
“王妃還在里頭休息,別去打擾她。她的貼身丫鬟借靈兒用幾天,先給她找幾個丫鬟伺候著,要可靠機靈些的。”
楚鈺叮囑,徐福心里偷偷樂著。
他還沒見過楚鈺這么擔心別人,連南院那個都沒這么叮囑過。
“是,老奴知道,瞧,這些丫鬟跟家丁都是王府里頭較機靈的。”
徐福讓開條道,看著身后一列列的人,都低著頭等候管家吩咐。
“二十四個?這可不符你的作風。”
楚鈺鳳眸微抬,一掃。
一排十二個丫鬟,十二個家丁,共計二十四個。就算是皇后身邊都沒這么大排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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