錄國幅員遼闊，資源豐富，在人界七國中國力最盛。其北臨鬼界，西邊和東邊都是荒無人煙的沙漠，東南方與兆國接壤，西南方緊靠歸國。錄國獨特的地理優勢使得它只要擔心南邊的兆、歸兩國。兆、歸兩國素有求和之心，錄國卻無求和之意。用錄為的話來說就是兆、歸兩國的領土遲早是他的。錄國與陽國結盟也不是錄為的意愿，是有人在背后施壓。

    錄為在任國君兩百年，兩百年里沒有戰事，錄國人處在一個太平盛世之中。國內百姓夜不閉戶、路不拾遺，鄰里和睦相處、互幫互助。老人有專人服侍，子女也時常探望，至死時也是含笑而終。錄為選賢舉能，只要各城是有才識、有能力的人，這些人就會被推薦到朝廷就職。這般，錄國里少有懷才不遇的人。每年春、秋兩季，錄為會微服私訪到各城去。每到一個城，他定會先去城主府，目的是掌握每年國家撥款流向。一旦發現城主有貪污的情況，立刻關押，等第二日推至城門口斬首示眾。

    然后錄為會去府衙看一年來判過的所有案，若有不對的地方，即可重申。微服私訪中，錄為最在意的就是和百姓的談話。他要從百姓口中找到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百姓不知錄為的身份，就不會避諱。此時正值秋季，錄為正好在麗城。就在他與百姓談話時，麗城城主來到旁邊，悄悄說：“國君，吳漠到皇都了，說是有一封信要親手交給你。”

    “行，寡人即刻回宮。”

    錄國皇城宮殿正殿，吳漠和國奉洽談許久。國奉嘗試從吳漠口中套出話，可吳漠精明的很，繞著繞著就把話題帶偏了。什么今天天氣不錯啊，國奉氣色真好，又要添子嗣了吧，吳漠都說的出來。只是國奉妻子十年前已亡故。吳漠知道，他說那話就是想氣氣對方。

    “吳漠，”國奉直呼其名，“你不說明來意，老夫不強迫你，那是你的秘密。但一直提老夫的傷心往事，戳老夫痛處，老夫忍不了。你在陽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錄國，老夫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要曉得，得罪老夫，對你來說沒什么好處。”

    吳漠一拍腦袋，驚呼：“國奉，你這就忍不了啦？不是常說國奉肚里能撐船嗎，國奉你氣量怎么這么小？至于你口中說的得罪……”吳漠話語停頓，身體后仰，翹起二郎腿來，“得罪你又怎樣呢？你搞清楚自己的地位，你不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凌家的凌老太爺才是。你不過是錄為身后的跟屁蟲罷了。你真當你給錄為出了很多計策嗎？你老糊涂吧，你的那些計策，錄為早就想到過。你已無大用，錄為還把你留在身邊，只不過是因為缺一個比他笨還多嘴的人。國奉，你臉怎么通紅，來，喝口水壓壓驚。”吳漠拿起一杯熱茶，一下子潑到國奉臉上，國奉滿臉的茶葉和茶水。

    “吳漠，你有點過了。國奉是寡人心腹，你是在打寡人的臉啊。”錄為穿一身黃袍，臉上不露喜怒之色，叫奴才拿來一塊面巾，親自給國奉擦去茶葉和茶水后，又說，“國奉，你先行退下吧。寡人有幾句話要和吳漠單獨說。”

    看國奉狼狽離去，吳漠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將信遞到錄為手上，還沒等錄為撕開信，便道：“這是兄長司馬肖的信，信的開頭一定是幾句客套話，夸你治國有方什么的，不看也罷。信上所寫也是我的來意，我大可明說。陽國愿和錄國平分兆國，你是愿意還是不愿意？計策已在信中。望國君采納，在下告退。”

    “等等。這里有張喜帖，來者即是客。吳漠，給寡人一個面子。”

    吳漠接過喜帖，還沒打開就同意。心想：天下還真有白吃的午餐。

    齊音沁和王塵先來了旅店，吳漠推開房門，只見齊音沁正在學習火字訣。他把喜帖往桌子上一放，叫小二送了點飯菜后，說：“師妹，我看錄為八成不會同意我的計策。他雖然不像老國君那樣保守，但太平帶來的好處讓他不想再行戰事。我們參加完喜宴后，就可以出發去兆國。在兆國好好準備一番，我們大鬧田老太爺壽宴。”

    “喜宴？”

    “是啊，喜帖我都帶回來了。隨意備點禮物，就可以大吃一頓，多劃算的買賣啊。”

    “誰和誰的喜宴？”

    “喜帖上寫著吧，我還沒看呢。師妹，你幫我看看。”

    齊音沁打開喜帖，看到喜帖上的名字后，面露難色，說：“師兄，恐怕喜宴上你會吃不下去，這是林奕如姐姐的喜宴！”

    吳漠笑道：“師妹，你和我開玩笑吧？”當他拿過喜帖時，看見喜帖上凌奕如這三個字，雙手一抖，喜帖掉到地上，他立在原地。“不會的，不會的。林奕如不會出現在我的夢境中！假的，都是假的！這是錄為的計策！呵呵，想騙我，我絕對不信！絕對不！”吳漠不停地自言自語。

    “徒弟，有因就有果。這林奕如是真的，也是假的。這是你的夢境，不是他的夢境。這個喜宴是你的幻想，是你內心的一次抉擇。你已經對林奕如產生情愫，你可能沒在意，但你的內心把這情愫用喜宴的方式呈現到你的面前。你是去破壞這個喜宴，還是讓喜宴順利進行，這決定將來你和林奕如的關系。如果你想斬斷情愫，就去參加喜宴，看著林奕如和別人拜堂成親，祝福她。喜宴在三天后，你好好想。為師還要告訴你，即便喜宴順利進行，現實中的林奕如也不會被影響。但你的選擇，現實中的她會感覺到。”

    “師傅，那祁陽城里出現的祁妊呢？”

    “你與她會有故事，就在陰死之地。”

    三天的時間，對吳漠來說確實有點短暫。他覺得他應該去見見林奕如這位朋友，有時候，也許一見面，心中又會有答案。所以，吳漠和齊音沁一起去凌府。路上，吳漠沉默不語，倒是齊音沁主動開口：“師兄，既然有情愫，會什么要去斬斷情愫呢？師妹我不明白。林奕如姐姐挺好的。你要真喜歡她，就……就破壞喜宴把她搶回來啊。師妹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吳漠牽起齊音沁的手，閉口無言。快到凌府時，他才說：“做朋友也挺好的。何況還有三天，我有時間想。”

    凌老太爺拄著拐杖等在府門旁，讓凌老太爺親自出府等人，這種待遇可不多見。吳漠遠遠地瞧見凌老太爺后，牽著齊音沁一路小跑。“老太爺，你可折煞在下了。”

    “奕如的朋友就是老頭子我的朋友。吳漠小友不嫌棄老頭子我才好，進府進府。奕如過幾天就要出嫁了，嫁給國君的小孫子，她是一百個不愿意。你幫老頭子我勸勸她，你們是好朋友，說起話來容易點。要我說，嫁給錄朦也挺好。錄朦那小子我見過，頗有書卷氣，有文采，能寫一手好文章。奕如就不太愛看書，正好互補。嫁給錄朦也不是為了凌家的地位，她要真的有喜歡的人，老頭子我也就不答應這門親事了。古話說，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奕如她也不小嘞，該出嫁咯。她知道自己要出嫁后，就整天把自己鎖在屋里，誰勸也沒用。”說話間，凌老太爺已經把吳漠帶到了林奕如的房間。

    吳漠輕輕地敲響門，說了一句是我。林奕如聽得出這是吳漠的聲音，打開門讓吳漠和齊音沁進房。“你也是來勸我的？”

    “你有自己的想法，我怎么勸？我是來錄國送信，碰巧收到一張喜帖。得知你要成親了，于是來看看你。看你這態度，是不想嫁咯。你怎么不逃出凌家。”

    “爺爺封了我的修為。我現在就是一個普通人，我怎么逃。你要真想幫我，就在喜宴上把我帶走。要不然，就別說廢話了。”

    吳漠并沒有第一時間同意。林奕如通過吳漠的沉默已經得到了答案。“吳漠，你知道嗎？這錄國是我們兩夢境的重合點。在這里，不僅僅是你的夢境，也是我的夢境。你對我說的話，現實里的我能聽見。吳漠，你欠我一條命！”

    “我知道，不管是在議詛城里還是天璇海域中，我都欠你一條命。我這條命，只要你想要，你隨時可以拿去。但我不能用一生來還。如果在喜宴上，我救走你，我就得對你負責一輩子。我……我做不到。我們只是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林奕如一直在重復這四個字，全然沒察覺到吳漠已經起身離開。淚水從她眼角滑落，她哭了。

    “祝你幸福。”吳漠說完后合上門。他曉得再見面就是三天后的喜宴上。那天的她會穿上紅裙，戴上頭蓋，那天的她會是喜宴上的焦點。“師妹，喜宴我就不去了。我看不了她成親的樣子，我的心會痛。”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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