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英挨了這幾拳,只覺得連氣都喘不上來,自他通靈修煉至今,就沒受過這樣的痛打,就算偶有斗法,憑借幻術(shù)總能脫逃。
沒想到今天遇見的郭岱,人狠拳重話不多,還不知修煉了什么奇怪法術(shù),明明被幻術(shù)所困,肉身爐鼎還能發(fā)動氣機(jī)侵體,詭異非常。
“仙、仙長,我錯了……我再也不逃了。”蘇三英連說話的力氣都沒多少了,半邊身子漸漸發(fā)麻,侵體而入的氣機(jī)如同無形觸須,糾纏經(jīng)絡(luò)筋骨,徹底被對方制住。
“你白天搶的法器呢?”郭岱問道。
“我放在自家洞府了,今番冒犯仙長,我立刻回去將法器拿來。”蘇三英說道。
郭岱一擰他的手腕,疼得蘇三英哇哇直叫,說道:“還想著趁機(jī)逃跑?”
“不敢不敢!”蘇三英被這么一擰反而清醒了,郭岱所發(fā)氣機(jī)中伴隨幾股旋攪暗勁透入身中,幾乎要將蘇三英打回原身。
郭岱一手掐住蘇三英的脖頸說道:“是誰指使你來搶祭陽令的?為什么別的法器不偷,偏偏來搶祭陽令?”
“仙長息怒,我說、我說——”
蘇三英不敢隱瞞,按照他所說,祭陽令在他們白錦妖修眼中,就像暗夜?fàn)T光一樣明顯。白錦妖修最忌諱異種氣機(jī)與雜亂紛擾,不像方真修士那般煉就五氣,而是將自身精元氣機(jī)洗煉純粹如一,這樣才能將白錦妖修的天賦發(fā)揮到極致。
祭陽令不是用來殺伐斗法的法器,但在洗煉氣機(jī)一事上,可以說是妙用絕佳。尋常妖修若要洗煉氣機(jī),先要尋覓靈氣充沛之地,然后還要想方設(shè)法避免雜亂氣機(jī)擾動,最好就是布下法陣。
但以上種種,對于山野妖修來說實在不易。畢竟山川形勝大多被方真修士所占據(jù),精妙的法陣禁制又被方真門派所掌握,輪不著妖修偷學(xué)。全憑自己修煉領(lǐng)會,那何年何月才有一絲精進(jìn)?
就像烈山明瓊在青丘山聚攏花錦妖修一樣,白錦妖修也有自己的勢力,但洞府遠(yuǎn)在北境,不與人煙相接。不久之前有個消息傳來,說是有一件妖修至寶出世,得此物者足可號令玄黃妖修。
北境的白錦妖修聞訊,立刻廣散各地,打探尋覓這件妖修至寶的消息。蘇三英憑著自身機(jī)靈巧慧,負(fù)責(zé)行走江都一帶。他也十分聰明,跟丁香勾結(jié),試圖通過青丘山了解到此寶現(xiàn)世消息。
“妖修至寶的消息是什么時候傳出來的。”郭岱問道。
“快大半年了,我在江都這里也有半年光景了。”蘇三英答道。
“不對。”郭岱忽然想道,大半年前他還在于杜師兄等人在別處除妖,妖修至寶現(xiàn)世的消息,還遠(yuǎn)在他們?nèi)ネ鶑V陽湖之前。關(guān)函谷再能神機(jī)妙算,也不可能將這么早就提前布局。那時候兩人還沒見過面,推演天機(jī)也不至于這樣無中生有。
而且更重要的是,祭陽令不太可能是什么妖修至寶。洗煉氣機(jī)、祛邪療傷,這只是祭陽令的妙用,是否拿在妖修手中并非關(guān)鍵。
這么一想,關(guān)函谷恐怕是已經(jīng)知道有妖修至寶現(xiàn)世的消息,他只是利用祭陽令,推波助瀾而已。
“哼!”郭岱一松手,緊接著又是一拳,將蘇三英打得不省人事,當(dāng)場變回三尾白狐的原身。
扛著這頭大狐貍走下小東崗,沒走多遠(yuǎn)便看見路邊有人朝著自己招手,正是楚玉鴻。
“厲害啊!把這小白臉揍得鼻青臉腫的。”楚玉鴻夸獎道。
“你看見了?”郭岱問。
楚玉鴻一抬下巴,示意郭岱塞在腰間的銜星令:“我用三垣泰定感應(yīng),如同親臨在場。”
郭岱問道:“妖修至寶的事情你也聽見了?”
“聽見了,但我覺得說的不是祭陽令吧?”楚玉鴻也覺得稀奇。
“等烈山明瓊來了你再問她。”郭岱一把將三尾白狐扔到地面,取出一條牛筋繩捆住四條腿。
沒過太久,烈山明瓊領(lǐng)著失魂落魄的丁香趕到,這位半妖女子走出紫云帳,又是另一番韻味。只見她穿著一件貼身長裙,兩側(cè)開叉幾近臀股,邁步間隱約可見玉白修長的雙腿。這樣的裝束服色若是讓朝中那幫讀書夫子見了,恐怕還要斥責(zé)有傷風(fēng)化、不守婦道。
“此番多謝郭公子了。”烈山明瓊笑靨妖嬈動人。
郭岱還是那張僵硬臉龐,指著地上狐妖說道:“這個就交給你們料理了,我還有事。”說完,扯下腰間銜星令,還給楚玉鴻,一縱身遁入黑暗之中。
“他這是怨你窺探。”烈山明瓊說道。
楚玉鴻嘆氣道:“我只是擔(dān)心他而已。”
烈山明瓊沒再多言,讓丁香自行回轉(zhuǎn)青丘山,聽候發(fā)落。一彈指將三尾白狐喚醒。
“仙長我錯了!別殺我!”白狐口吐人言道。
烈山明瓊眉目含春,笑瞇瞇地看著三尾白狐說道:“你可認(rèn)得奴家?”
“你……烈、烈、烈——”三尾白狐嚇得渾身哆嗦。
青丘山族長烈山明瓊的名頭,在方真道中或許并不響亮。可是對于妖修而言,就好比是正法七真般的存在。早在她創(chuàng)立青丘山之前,便曾與幾位強(qiáng)悍妖王發(fā)生過沖突。
因為烈山明瓊天生麗質(zhì),又是半妖的特殊體質(zhì),一位妖王試圖與之交好。昔時還算年少的烈山明瓊可不是如今這般深閨美婦的性子,當(dāng)面回絕妖王好意。雙方一言不合,在北境澄湖山大戰(zhàn)一場。
烈山明瓊手段酷辣,將那位求歡妖王擊敗不說,更是將其內(nèi)丹奪走、扒皮抽筋,然后殺上妖王洞府,將一群妖子妖孫殺的殺、趕的趕。
那位求歡妖王也有幾個好友,也都是附近山頭的妖王。他們得知這個消息,聯(lián)手殺到澄湖山,要為好友報仇。誰料到竟中了烈山明瓊的圈套,她早已布下殺陣,等待妖王們到來。
澄湖山一戰(zhàn),好幾位縱橫北境的妖王殞身烈山明瓊手下,妖子妖孫四處逃竄,引得北境妖氛四起。
后來還是羅霄宗門人察知此況,門人前往北境,掃平這幫群龍無首的小妖,還北境以安寧。而這些都是遠(yuǎn)在中境妖禍之前的事情了。
只有烈山明瓊自己清楚,當(dāng)年澄湖山大戰(zhàn)過后,她也受了重傷,一路走走停停,在北境茫茫雪原中不支倒下,是羅霄宗掌門崇明君將她救起,安置在一戶農(nóng)人家中。
“你為什么要救我?我不是你們眼中的半妖嗎?”年少剛烈的烈山明瓊惡狠狠地問道。
“你知道我們羅霄宗今番北上,斬殺了多少只妖怪嗎?”崇明君端著熱茶,這位聲名顯赫的羅霄宗掌門就像走街串巷的小老頭,沒有半點驚世駭俗的容貌舉止。
“少說也有三四百。”烈山明瓊說道。
“十七。”崇明君準(zhǔn)確地答道:“我們羅霄宗有一門道法,喚作‘罪司血箓’,能夠查驗此生此世所行殺伐事。只要此前被罪司血箓發(fā)現(xiàn)有殺害無辜百姓之舉的妖怪,我們都將其斬殺。其余妖眾,均送往鬼方谷囚禁。”
“羅霄宗除妖千年,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做好事嗎?”烈山明瓊不屑地問道。
崇明君撓了撓頭,像是有些苦惱:“唉,這名聲一旦定下來,想改是改不了了。羅霄宗傳承千年,確實有些門人弟子為宗門考校、私心利欲,罔顧是非,對異類行殺伐事。這就是為何先人創(chuàng)下這罪司血箓。羅霄宗從來不以斬妖除怪為要務(wù),滌除妖氛之言,不僅是族類之別,也是心性行止之別。后世弟子難免領(lǐng)悟有偏。”
“婆婆媽媽、啰啰嗦嗦。”烈山明瓊冷哼道。
“年紀(jì)大了,是說得多了。”崇明君也不惱怒:“這也是為何我當(dāng)初對合揚毫不留情。”
烈山明瓊聽見“合揚”二字,嘴唇不禁微顫,整個人仿佛失了魂魄一般。
“老道愧對羅霄宗列祖列宗啊,這么些個徒弟,一個個行差踏錯。”崇明君嘆氣道:“合揚本意只是想窮究族類之理,但他所行手段害人害己。他不僅凌辱你的生母,還豢養(yǎng)各類嗜血異種,任由它們侵害百姓,還美其名曰研究習(xí)性。等我察覺異狀時,他所造之害已是罄竹難書。如此作為,道心早已沉淪,于是老道我親手將其誅殺。更是將合揚之名從羅霄宗內(nèi)徹底抹除。”
“假仁假義。”烈山明瓊流淚道。
崇明君神色帶著幾分哀嘆:“你的出世在我意料之外,但經(jīng)歷合揚一事,羅霄宗內(nèi)議論鼎沸,我斷不可將你留在門中。不得已只能將你托付給云崖道友。時隔多年,你已是修煉有成。這真讓我意外,我原本還以為是哪路高人與北境妖王斗法呢。”
“你說完了嗎?我想要離開了。”烈山明瓊不快道。
“別急,這戶人家出去買酒了,估計得好一陣才能回來。我們吃頓飯再走。”崇明君說道。
“我們?”
崇明君點點頭,說道:“不錯,吃完飯后,我?guī)闳ス矸焦取!?br />
烈山明瓊警惕道:“你要干什么?連我也要關(guān)起來嗎?”
“你想多了。鬼方谷名字不好聽,卻也算得上是一處山清水秀的福地。”崇明君說道:“我希望你能夠指引這伙兒妖怪,讓它們明白事理、通曉修行。讓它們知道,妖怪修煉,可不只是開啟靈智這么簡單。”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烈山明瓊很是不解。
“我……我也不清楚,估計是做些安排吧。”崇明君神色淡然間帶著幾分解脫。
烈山明瓊問道:“怎么?你要飛升了?”
“哪就這么快飛升了?”崇明君笑著說:“老道我只是莫名覺得,或有大劫將至。羅霄宗自顧不暇,重玄老祖仙蹤渺然,天下間已經(jīng)沒有能為我解惑之人了。與其求道于天,不如踐行在地。”
“沒頭沒尾的,你讓我指引妖怪修煉,我搞不懂這些。”烈山明瓊本想推諉。
崇明君言道:“那就能做多少是多少吧。老道我也不讓你白干,羅霄宗的道法,只要你開口,我就教。”
烈山明瓊眨了眨那雙明亮大眼,好似立刻來了興致,思忖著說道:“你說真的?那就……罪司血箓!”
“現(xiàn)學(xué)現(xiàn)賣啊。行!”崇明君言道:“其實這門道法或許還真的適合妖怪修煉。”
“怎么說?”
“用鼻子聞啊,別的妖怪有沒有用過血食,聞就能聞出來。”崇明君笑呵呵地說道。
……
“前輩?”楚玉鴻輕聲詢問,打斷了烈山明瓊的回憶。
“呵,奴家失態(tài)了。”烈山明瓊輕撩發(fā)絲,對躺在地上的三尾白狐說道:“我要是沒看錯,你是從鬼方谷出來的吧?”
“你——”三尾白狐好似喚醒了最深層的記憶。
“當(dāng)年鬼方谷中,聽奴家講演妖修道法之中,有一百多名妖修跟隨奴家離開,最終在這江都附近創(chuàng)立青丘山。”烈山明瓊言道:“剩下的妖修,只要尚未化形都留在谷中繼續(xù)修煉,其余的各奔東西,奴家也未曾追究。只是沒想到,當(dāng)年那頭憨笨貪吃的小白狐,現(xiàn)在居然變得狡詐滑頭了。”
三尾白狐瑟瑟發(fā)抖,再也不敢說話了。
“仔細(xì)想來,北境那伙白錦妖修,其實也是學(xué)奴家吧?”烈山明瓊笑道:“真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若無當(dāng)年澄湖山大戰(zhàn),白錦妖修怎會有如今聚眾呼嘯的境況?”
“你待如何?也要奪了我的內(nèi)丹,將我打回原形嗎?”三尾白狐問道。
“要是在五十年前,奴家的確會這么做,說不定比那位郭公子還狠。”烈山明瓊嘆氣道:“但諒你鬼方谷出身,給你一次機(jī)會,將搶奪法器交還,然后滾回北境。”
“沒想到烈山明瓊也對這件妖修至寶感興趣,難道你終于想起要號令天下妖修了?”三尾白狐問道。
烈山明瓊搖頭道:“奴家無心于此,你所搶奪的那件法器也絕非什么妖修至寶。與其說是號令,倒不如說是指引。那是奴家的一位前輩煉制,幾經(jīng)輾轉(zhuǎn)落在一位妖修道友手中。是你不長眼,把這件法器當(dāng)做什么妖修至寶,以后可別再這樣了,否則撞到什么大人物,連后悔的機(jī)會也沒有。奴家也是看你沒殺過人,才跟你說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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