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沖擊感讓陳博感覺自己同時做了次過山車和海盜船，等潛艇回復平穩的時候，已然分不清這會兒是正立還是倒立，亦或是斜著漂浮在水中。

    “跳水夢之隊也不過如此吧。”

    陳博調侃完，過了半響也沒等來回復，便問話道：“王旭，你還在不在。”

    隔壁駕駛室沒有動靜，陳博又檢查了一下通訊設備，顯示連接正常，把剛剛閉麥的女生解禁，問了句，“你還好么？”

    等來的也是死寂，陳博這下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急急忙控制潛艇上浮，水面外的天氣已經變了天，頭頂是黑云壓境，瀑布般的大雨沖垮了真空罩，視線被模糊成一團馬賽克，這比深域的能見度還要糟糕。

    “雨刷呢，草，完全看不清。”陳博試著用一個機械臂擦拭，但都無濟于事，沒等薄膜上的水滴抹掉，馬上就被接踵而至的水滴覆蓋。

    時不時伴隨有雷鳴，幾道閃電落于山峰，將滾石不斷地趕入湖水，原有的冰面被砸得千瘡百孔，濺起的水花把陳博沖到了角落邊，順著邊緣徘徊一圈，進來的路已經被完全堵塞了，想強行上岸這條路行不通。

    “不是吧，我這么愛惜生命的人，今天要死在這？”陳博徹底慌了，他用機械爪錘了錘堵路的巨石，對方絲毫沒有讓道的意思，反而因為這點震動合得更嚴實了。

    氧氣表的示數停在了10分鐘的刻度上，焦慮感讓陳博失去了時間觀念，他知道多幾分鐘也救不了命，眼下怎么逃出這個鬼地方才是當務之急。

    待在水面有被滾石擊中的風險，陳博被迫下潛回水里，保持著和水平面10米左右的距離，這樣即使不幸被擊中，也能抵減到大部分沖擊力。

    “水葬第一人么？能死在5億年前的湖里，陳博，你這輩子也算值了。”

    對講頻道還能使用，但陳博這話并沒有得到回復，遇到這種極端情況，水域里作業的同學恐怕兇多吉少。

    “王旭，你命那么硬，氪金復活啊，至少帶我出去再死啊，有氣就回句話。”

    陳博歇斯底里的喊叫著，嘗試做出最后的努力，這種情況完全超過了自己的能力范圍。

    “東北方向，距離你的位置大概130米，那里的巖層相對薄弱，而且有破裂跡象，你可以去碰碰運氣。”

    聽到王旭的聲音，陳博備受鼓舞，機器的方位器失靈了，他只能通過太陽的相對位置，判斷出大致的點位。

    “是這個方向，沒錯吧。”時間緊迫，陳博先讓潛艇動起來，再詢問王旭的意見。

    “要不還是你來操作吧，這性命攸關的事，萬一失手了小命就沒了。”

    “我不操作。”

    王旭的回答讓陳博有點出乎意料。

    “我不是王旭，我是楓巢，只是用了他的聲音而已。”

    “你一直在？”

    “是的，不干擾現實世界秩序運營嘛，平常就是個死人，不對，應該說是死機器人。”楓巢不緊不慢道。

    “他們兩個狀態怎么樣。”陳博沒工夫跟楓巢插科打諢，他想確認一些事情。

    “兩個人生命體征平穩，有走弱的跡象，在氧氣耗盡前，人應該沒大礙，王旭的駕駛艙剛剛受到破冰機撞擊，受力處的薄膜有細微裂痕，目前沒有擴大跡象，注意下潛的深度，超過30米的話壓強可能會擠破薄膜漫入駕駛室。”

    “還活著就好。”

    陳博長舒了口氣，忽然覺得腦袋有點暈沉，可能是氧氣濃度不夠了，他用力晃了晃頭，猶如醉酒蹦迪的打碟少年，把注意力重新集中起來，失去了自動駕駛功能，稍微偏航一點，就到不了目標位置。

    “你現在的速度不夠，到那之前氧氣就會用完。”

    “有什么辦法可以解決么？比如過把我氧氣瓶的灌滿。”陳博屏息調整原有的呼吸節奏，有意減緩氧氣的消耗。

    楓巢無奈地表示：“我只是人工智能，不是圣經里無所不能的造物主，我可以把資源優化配置，但還做不到憑空造物。”

    “不過有個辦法，只是你愿不愿意做而已。”

    陳博猜出了對方的心思，搶先一步說：“你不會是想讓我把駕駛艙分離吧，負重小了之后，速度也就變快了。”

    “是的，你很聰明，一點就通。”楓巢贊許道。

    “不可能的，這不就相當于謀殺么？”

    “特殊情況，特殊處理，如果你不這么做，你極有可能會搭在這，再說，你能活著出去，湖里的事沒人知道，全憑你一張嘴，按照西方的邏輯，還能出部逃出南極之類的回憶錄，保準大賣，版權稅收到手軟。”

    楓巢連后續的路都幫陳博規劃好了，可謂貼心至極。

    “不，做不到，不要想了。”

    楓巢的話還是啟發了陳博，他果斷分離了容器裝置，看著收集到的蜂窩蠕蟲緩緩沉入湖底，陳博的視線沒有過多停留，徑直地朝前推進。

    屏氣10秒吸口氣的策略讓陳博安然抵達了東北處的巖層，這里的水文環境別樣的亂，各種大小不一的水龍卷從縫隙里冒出，猶如黑洞般吞噬著拜訪的不速之客。

    陳博覺察出異樣的牽引力，及時把潛艇泊在一處安全區域。

    “是這個地方么？”

    “是的，你沒有走錯路。”

    “過去就會被吸住，以潛艇現在的動力裝置，到時只怕動彈不得啊。”

    “湖里的水正在通過縫隙滲到山外面，你可以耐心等到巖層裂開。”

    “需要多久？”陳博問。

    “幾個月的時間，現在的縫隙只有指甲蓋大小，還不足以對山體造成毀滅性的沖擊。”

    “幾個月？餓都餓死了，浮在水面固守待援這條路可行么？”

    “湖面60的區域已經被落石阻塞了，大雨沒有減弱的勢頭，照這個趨勢，整座湖明天天亮前會被填平。”

    “橫豎都是死，敢拼才會贏。”陳博卯足勁，最后確認了一件事。

    “最硬的地方是殼吧，就我面前這塊保護膜。”

    “是的，不過我勸你慎行，數據分析只有2的成功率，即使成功，你的薄膜也會受到致命破壞。”

    “沒有選擇的余地了，機會只有一次，90的增幅卷都能失敗，2怕個毛，反正概率是一樣的，賭狗應有盡有。”

    陳博后退了幾步，把動力蓄到滿格，面朝著巖層，將兩只機械爪收到背面，小心護著余下的兩個薄膜。

    “死了算了，草踏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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