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襲來,暗香滿懷
御昊天仰首望向天堂,那輪清月依舊,但卻物事人非,抿唇,不禁起身,漫無目的的在月下的梅花林中走著,冰寒的冷風吹拂著已經凝固血跡的手大手慢慢的握起,停下腳步回首望著那片當初她帶著銀鈴般輕笑飛奔而來,玄色長裙飄飛在空中的場景
嘴角無意中抿起了一抹笑意,記得,他當時真的以為自己從那之后都會過得很幸福。也曾將一切的計劃都已經擬好,甚至就連請賜的奏本也已寫好,他想以側妃的名義求皇兄將那個自稱自己為蕭童的女子賜給他,雖然當時他也想道她告訴他的名字是自己胡扯的。但是卻從來都不曾想過,她竟會是自己的皇嫂那次的祭奠。摧毀了他所有計劃好的一切
笑意,在冰冷的風中凝固,那原本她停留的地方已成空缺,就像,他心頭缺失的那一塊一般,久久的,無法觸及的,視線無法看到但卻又真實存在
蕭童六歲的那一年暮夫人已經病故,但或許當真實上天都眷顧暮氏一族,竟讓小小年紀的蕭童出落得如芙蓉般純凈,那雙天真清澈的眸像是閃著天空中的星宿一般惹人愛憐,可是那年,這個純真的女孩卻在一天深夜,沉睡的暮府閨房中,發出凄厲的叫喊,從此,傾國容顏不復存在
那夜,月光依舊如此是透徹,他看著皇兄手中緊緊的握著那把雕刻著精致牡丹的玉簪站在暗漆的房間內,如潭水般深幽的眼眸藏著另人看不清的東西,他直直的站在那里,玉簪上的血跡沾染了他的外袍讓他看起來像是以個冷面魔鬼那把玉簪,是華貴人生前的遺留下的唯一飾物。
蕭童捂著臉。血跡溢滿了雪白的床榻,她睜大了驚恐的雙眼望著皇兄,那樣身子就像是一串即將破碎的水晶,在冰冷的空氣中不住的顫抖著,粉紅色的唇已經漸漸蒼白,可是,皇兄卻連讓她問一句為什么的機會都不給,就那樣拂身跳窗而去
蕭童六歲,已經進過皇宮兩次,她怎么會不認得皇兄的樣子?那時,他以為蕭童一定會將此事告訴暮鐵云,可是年歲漸長,蕭童這個名字。便已經在成長中被漸漸淡忘,直到,數年前,京城內的一場元宵燈會上,一個被傳奇丑無比的女子一次猜對了所有燈籠上的謎語而被聲名遠揚時,他與皇兄才又聽到了這個名字。而就在那年的重陽,喬裝的他便撞見了那個當年六歲的女孩
垂下睫,御昊軒不禁握緊了手中的竹笛。那樣的緊,他猶記得當年皇兄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的神情,像是陷入了某種難解卻又不愿意回憶的迷茫,之后,竟在第二日讓他去跟蕭童相會,并且借機贏得她的芳心,而后與他一同前往寺廟與蕭童相遇
忘不了那一日,蕭童一身素潔,站在寺廟中沮喪不安的神色,她就如那圣潔的荷花一般綻開在所有人的眼前,純凈得不可方物,但卻又膽怯的如同一碰就會凋零的花一般,掩著面紗的面容帶著絲絲的不確定,看他的眼前,更是閃爍著自卑。
“暮小姐喜歡梅花”御昊天眼角含笑。這次的交談,雖并不能讓他感受到她是一個多有才情的女子,但是第一次遇到一個如此交談甚歡的女子道是極少見,于是他的心頭,不禁對眼前的女子多了幾分好感。
蕭童抿唇,淺柔一笑,絲毫不見大家閨秀的做作她提裙走下石階。與他并肩走下祠堂,柔聲道:“三王爺誤會了,蕭童不獨喜愛梅。而是喜愛百花,不過蕭童卻是在寒梅盛開之時所生。因而自幼家母便刺繡了許多絲帕蕭童因懷念母親,固而喜愛梅”
御昊天誠然一笑,卻不想自己皇兄突然出現。并且雙目定定的望著蕭童,而后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冷淡:“在下冒昧敢問暮小姐生辰”
當時,蕭童楞在原地,而他,更是措手不及,最終還是蕭童先回神,雖然有些惱氣,但是卻還是守禮端莊的輕柔回答:“小女子出生于懷月國天朝陵帝三十一年臘月初一,不知公子有何賜教?”
突然間。皇兄的身子僵住了,他的眸光陡然轉暗像是在算計什么。更像是不敢置信,而后竟又有幽幽的道:“沒什么,只因暮小姐的生辰與在下一十舊識故人同日生辰而已”
他當時有些疑惑。細想皇宮之中,無論是朝臣、長輩還是后宮嬪妃都無一人是在臘月出生可是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卻又無意中瞥見蕭童手中的絲帕,腦中立刻浮現了那日瞥家皇兄手中畫像上的字跡:絕筆誕辰之與臘月初一臘月初一,乃是太祖貴妃水氏清漪的誕辰
那日之后,皇兄再沒有提出讓他去見蕭童,而他,也沒有再對那樣的女子所有思念。但是卻不曾想三日后,王府中的下人卻呈送給他一封匿名信箋,封口處只寫了兩個字:思君娟秀的字體透露著女子的清秀羞澀但是那兩個字竟又是如此的大膽思君他不禁有些失笑,沒想道如此膽小生澀的女子竟會寫出如此違背女德的二字,但是他的心里,卻又對如此不做作的女子增添了一份好感
那日,他冥思許久之后,并沒有急于回信,卻是起草一了一份呈給皇兄的奏章,或許,與這樣并非紅顏但卻絲毫不做作,另他舒心的女子相守,也未必是一件不可接受之事,而禮數也不容許他如此逍遙下去,那么既然三王妃這個位置非要有人坐這個女人是她道也不錯。
寫完奏章后,他有很滿的信心皇兄會賜婚,畢竟那個女子是他所厭惡,卻又百般設計的如今若成他的妻,留在王府永不踏進皇宮一步,豈不是兩全其美?于是他找出了當初母后所賜的一塊精美的絲綢帕提筆在上面寫下了兩句詩詞,執手放入了她寫來的那個信封里,而后在思君二字后追加兩字:念卿
許是當年多余年輕沖動,或許是當真看不透皇兄的心思他決然沒有想到,就在呈送奏章的第二日,百官競然同朝上奏木成器謀反,那時他只以為賜婚一事必然會拖延幾日,畢竟是木氏出事皇兄又是那樣疼寵的貴妃如月。所以,只能待在王府中耐心等待,但他卻怎么都沒有想到,朝中變故的那一日,竟是他命運最大的轉折之時
那一日,木氏一族數百余口被拉囚車拉往武門抄斬,據說唯獨一個自幼時就被送回深山拜師的女子木云,也就是木如仙沒有被斬殺,只因御林軍根本不知道從何找起這個女子,因而也就作罷。
當日,震驚之余,他連夜趕往皇宮中,卻不想剛到玄武門就聽聞木氏貴妃如月已被剝去貴妃封號且被皇兄賜了一碗藏紅花。打入了冷宮。
當時,他可謂是驚魂難定,怎么都不敢相信皇兄竟會將一個如此疼寵,且長得與清漪貴妃有九層相似的女子的打入了冷宮,可是他還沒走到御書房,就被幾十名暗衛攔下,被迫灌下了一碗湯藥,以至于失憶之后的三年便一直被囚禁在湖心小筑中
初失憶的時日,他只是迷茫,而皇兄卻從未禁足他不許踏入后宮或其他禁地,所以,閑來無事他也會去探望皇后與其他幾位嬪妃,但如此下去,依舊會覺得煩悶,于是便在自己已經十分熟悉的皇宮中亂晃,但卻就在此時,看到了大批的和尚高僧走進了吣心宮中,且每人手中都拿著不知名的法器。不知為何,他心頭一陣慌亂與不安,于是便令人傳旨給秦安,要其速來見他,但秦安來了之后卻也是不知所云,他知道,秦安雖跟隨皇兄多年。但是知曉的事情卻少之又少,再加上他十分忠心,根本不會去猜測君王所思。也正因如此,秦安才能待在皇兄身邊數十載
線索斷,而他卻也識趣的不做打聽,但那隱隱在心頭的不安卻與日聚增,少后的那幾日,宮內似乎傳出了一些流言,但是那幾卻因感染風寒,而無心揣測與聆聽,畢竟后宮本來就是是非之地,流言何起并非重要
可是自那日之后,他卻無故多出一個王妃來,雖然他不記得曾經的許多事情,但是這個公主他還是認識的,她本是該嫁給皇兄成為貴妃,可是如今皇兄卻將她賜給了自己
帝都城中,一直紛亂的說著什么,但他卻因為多出來的這個妻子而無心過問,他是天朝的三王爺,可是卻禁居在后宮御花園深處的湖心小筑中,雖然這也是一坐宮殿,是皇宮中最為幽靜的長卿殿,可是一個因失憶為名而禁居的王爺又得到如此封賞,是否怪異了些
那些日子,他一直想找個機會詢問皇兄,但皇兄整個政務繁忙,傾城又告之他,皇兄是因他在宮外遭人陷害而失憶如今居住長卿宮只為安心養病,等皇上派出的隱衛找到解救之藥方可重回王府。于是他相信了,便安然的在這皇宮的那一片梅花林中一度三年
夜入三更,銅鑼音裊裊,御昊天不禁有些疲倦的倚靠在了梅花林中的樹桿上,前塵往事紛亂,一一浮現眼前,卻不想再回首時佳人已逝
而今,他卻已知曉了當年的所有秘密。卻驚駭始終不愿接受那神鬼之說,原來三年前走進吣心宮的那些高僧和尚竟是前來念經布咒的,因為皇兄在太祖留下的那些記載上找到了一幅描述著看不懂的蝌蚪文字的黃色紙張,據說那張紙能招回解除附加在皇兄身上的詛咒,而他,卻始終沒能知道那是一個怎樣的詛咒。
起初覺得荒唐,可是當皇兄讓他恢復所有記憶之時,思及蕭童的點點滴滴,思及皇兄用臘月初一為引餌使得蕭童變得不再像以前的她時。此刻,他卻真的相信了所謂的招魂之說,可是在他發現自己真正愛上的蕭童不是當初所喜歡的蕭童時,心頭卻依舊疼痛難當,畢竟,蕭童已逝
他像勸慰自己,或許皇兄說得是真的,可是為何自蕭童死后已經三月有余,皇兄依舊病不痊愈,每日消沉,日漸消瘦?
他從未見過那樣的皇兄,在蕭童的身子墜落懸崖沒入冰冷的潭水之時,他像是抽離了生命,已跟隨她而去一般,那原本緊握著她的手的手臂已被懸崖的碎石磨得滿是鮮血,可是他卻一動不動,唯獨讓他感覺還活著,就是他眼中掉落的冰冷淚水以及那一句一句刺透心底的話語:“朕恨你清漪朕生生世世都恨你”
皇兄恨蕭童,那樣的恨,恨得自己站在懸崖邊像是變成了一塊望妻石,恨得大病昏迷了數日,卻在夢中不住的叫喚著清漪這兩字,恨得在每個午夜夢回之時輕撫著身旁的空枕驚醒,然后驚坐起身在那些看守他的人群中尋找那熟悉的玄色身影,恨得不再知曉別的女人是何模樣
恨一個人,比相思更磨人,今時今日,看到皇兄那憔悴的模樣,他終于懂得為何可以深刻到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
一棵相思草,一滴精血兩者對酒融合,這是江湖中失傳多年的百步碎心,是一種托寄相思,更是愛不成。終成恨的毒藥,據說,飲酒之人在酒融合進血液里時,就會不由自主的想靠近提供此酒的人,就算意識堅定,也不能逃離百步之內,否則就噬心之痛就會發作,且一發作就會更為思念,唯一解痛的方式就是倚靠在提供精血之人的懷中,或者二人歡好
為了一個為計謀將這后宮攪亂并連自己腹中的皇嗣都可以成為棋子利用的女子,皇兄在百般心痛之后,竟用如此卑微的方式想留住她,甚至為讓她毫無察覺的喝下,不惜再次利用深愛他的如月演繹了一場原本柔情卻暗潮洶涌的霸王別姬,可是那個女子在喝下了毒酒之后,卻選擇了生不成雙,死不相守來回應他的愛
或許這就是佛家所謂的冤孽吧!
吣心宮內,燈火昏暗,三月前的血腥已經散去卻從此涂抹上了寂寥與幽暗。
秦公公在聽聞三更銅鼓聲后有些失神的望著長生殿內早已熄滅的燭火,心頭不知道翻騰著什么滋味,皇上究竟是否當真安睡了?
三個月了,每日皆是如此,長生殿內的燭火早已熄滅。但到明日五更天他捧著朝服踏進大殿為皇上更衣之時。卻只見皇上半倚在龍椅上呆呆的望著那張放著當初被德妃揮劍斬斷裂的床單與棉被,手中緊緊的握住那把從梅花林撿回的白玉簪,秦安知道,那是皇上的母妃,華貴人生前留下的唯一飾物,而在德妃懷嗣之時,皇上連同親手雕刻的鳳凰象牙梳一同送給了德妃
輕嘆一口氣,秦安不禁搖了搖頭,這些事情都已過去了,再如何懷念卻也不能再讓德妃回來,再不能了
想著,秦公公拂了一下拂塵突然自己也感覺寂寞了不少,已經三月多美見到蕭童丫頭與李公公了,沒想到一場變故,讓該走的都走了,不該走的全都死了
這就是后宮,似乎恒古不變的規律就是明掙暗斗沒有鮮血橫流,卻成了最別致豪華的戰場,陰謀與柔情在這個地方就像毒蜘蛛編制的網,被卷進去的人,誰也找不到逃離的出口,只能至死方休
閉上雙眸,秦公公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卻忽然聽到寢殿里,那一聲急促卻又低沉的呢喃:“清漪”,身子一僵想回轉身卻又心頭沉了下去,嘆息著轉身離開了寢殿
三十三重天,離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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