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又在想小鳳凰？”
玄清尊者一步一步踱步到葉無塵身邊，看著山下一派朝氣蓬勃的景象，故作感嘆般的說道：“想當年，你們兩個剛剛拜入我的門下時，也是這般大，眨眼間，就過了這么久了。”
“二十年啊，可真是快啊。”
葉無塵輕輕頷首，說道：“師尊說的是。”
就只知道敷衍！
玄清尊者在心中冷哼一聲，在鼻翼面前扇了扇，十分嫌棄地說道：
“這花香氣也太濃了些，為師清修之人，實在是不喜歡這個味道，徒兒啊，那天找個時間，把那片梧桐林子砍了吧。”
葉無塵負手而立，淡淡地看著玄清尊者，面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
玄清尊者輕咳了一聲，說道：“不過……若是徒兒你喜歡這種胭脂俗粉一樣的馥郁香氣，為師也不是不可以考慮給那梧桐樹留個地方。”
葉無塵收回了目光，語調依舊很平靜：“師尊今日看起來是很閑，要不要去找掌門師伯聊聊天？”
玄清尊者身體一頓，咬牙切齒地說道：“死小子，你是不知道掌門嘮叨著師尊我收徒嗎？”
葉無塵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說道：“掌門師伯也是好心。”
玄清尊者瞪了他一眼，說道：“弟子都是師父的債，教你們兩個為師已經心力交瘁，還收徒？！”
葉無塵說道：“弟子無用，讓師尊費心了。”
玄清尊者搖了搖頭，道：“自從你突破到靈圣境界之后，也不知有多少人求著你師尊我指點。”
“你看看你啊，都五年了，也不收徒，也不搬走，就賴在我的青云峰不走。”
葉無塵依舊是面無表情，說道：“如果師尊愿意的話，弟子可以給師尊另外開辟一座山峰，無論是靈氣還是景色，比起青云峰來都是只好不差。”
玄清尊者不滿地哼了一聲，說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整日睡在你師妹的洞府里面，要是傳出去了非得讓人被人笑掉大牙不可。”
葉無塵的臉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的表現，面上滿是一副“本應如此”的模樣，看得玄清尊者嘴角一抽。
嘆了一口氣，葉無塵目光放遠，面上的思念之色愈發的濃厚：“師尊，你說凰兒她什么時候才會回來呢？”
玄清尊者暗暗在心中嘆息一聲，還不等他說話，葉無塵就道：“不管她什么時候回來，我都會一直等下去的。”
葉無塵看向遠處連綿的山峰，他的眼前又好像出現了那個火焰一般耀眼的女子，他微微一笑，語氣柔和得不像話：“不管多久，我都會等。”
師徒兩人之間就這樣安靜了下來，山風吹過，帶過一絲絲清涼。
不知過了多久，玄清尊者的聲音響了起來：“等吧等吧，總有一天她會回來的。只是這時間漫漫，你就不想做點其他的事情，比如說收個徒弟什么的打發打發時間？”
葉無塵搖了搖頭，說道：“不了。”
收徒弟做什么呢？
反正……自己也沒有心思去教導。
得到這么一個答案，玄清尊者一點也不意外，他這個大弟子很早之前就顯露出了他的心思。
當時二人正年少，若能結成一對情緣，他這個做師尊的也會高興。
只是沒有想到，一次普通的歷練，最后卻只回來了一個人。
他的小弟子身受重傷，不得不回族修養，他的大弟子回來之后就發瘋一般地修煉。
世人皆道葉家有子天賦異稟，可除了自己，又有誰看得到他這些年流的汗與血呢？
自那之后，即便是他，也再難看到葉無塵的笑，仿佛身上所有的溫度都隨著那個女孩離開了他。
葉無塵總是喜歡站在青云峰最高的地方，什么也不做，就靜靜地站在那里，身上的冰冷孤寂不少于獨自凌立千萬年的青云峰，仿佛下一刻就會與這冰涼的山石融在一起。
有時去照料那一片梧桐林，那個時候他臉上才會出現幾分溫柔。
那一天，葉無塵在山峰之上站了許久，直到山門口的人都已經散了，太陽西沉，灑下一片昏黃的余暉，山風漸涼，吹冷了他的衣袍。
直到一陣香風吹來，一雙柔弱無骨的手臂突然出現，動作溫柔地環住葉無塵瘦削的腰身。
葉無塵面色一凝，就要出手之時卻察覺到了思念了千萬個日子的氣息。
葉無塵身子猛地一顫，狂喜和無措一起涌上雙眼，眼眸發熱，幾乎馬上就要落下淚來。
他的呼吸都停滯了，放在身體兩側的雙手握成拳頭。
身后的氣息溫暖而柔軟，是唯一能夠撫慰他狂躁心緒的解藥。
他曾經瘋魔一般地尋找，只有在她曾經待過的地方才能再感受到一二。
可二十年了，不管他怎么細心保存，那些東西上附著的氣息都淡了。
他昨日到了天明也沒能安眠入夢，那些先前被溫暖氣息驅散了的深夜寒冷又一次反撲了回來，直入骨髓，比此前日日夜夜感受到的更加令人難以忍受。
葉無塵感受到攏在腰間的溫暖觸感，以及一點一點侵占他身邊空間的香氣和溫暖，幾乎克制不住地想要伸手去抓住，不讓那讓人沉淪的溫暖流逝而去。
可他不敢轉身，不敢去確認，只怕這又是自己做的一個美夢。
而每當夢醒后，那種潮水一般的思念和孤獨就要把他吞沒，刺痛骨髓的寒冷將他一人留在黑暗之中。
感受到對方不斷顫抖的身體，凰兒在心里暗暗地嘆息一聲，她繞到葉無塵面前，動作溫柔地擦拭掉葉無塵臉頰上的一滴晶瑩清淚。
“聽說你取代師父成為了大陸上最年輕的靈圣強者，怎么還是這么傻？”
柔軟天光下，亭亭玉立的紅衣女子似乎散發著瑩瑩的微光，將身后所有的一切都襯得模糊朦朧了起來。
她臉上的笑打破了所有的冰冷，如同在黑暗世界之中陡然點亮的流光，帶著灼灼的暖意，明亮卻不灼人，溫暖而讓人無比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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