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何,醫(yī)院的時鐘正好走完了第十聲的同時,在這個分明已經(jīng)關(guān)進(jìn)了窗戶的辦公室里,竟然莫名的有一道風(fēng)溜進(jìn)來。
這清冷之風(fēng),在悄然經(jīng)過每一個人身邊的時候,都讓他們都精神一振。
這風(fēng)……
看來,真正的時機已經(jīng)到了。
易如常抹去了所有的表情,悠然開口。
一聲呼喚好似遠(yuǎn)方而來。
山神祭,首式。
“迎帝神。”
所有參與祭祀之民,平視前方,手捧祭品,莊嚴(yán)入場。
萬民奉此一人,一人只奉一心。奉的,乃是獨一無二。
山神祭,起式。
“跪拜,香。”
當(dāng)一個響頭磕在地,在場的莫禮和尚懷瑾都覺得自己的耳朵好像出了問題,為何站在那里的人分明易如常,可是聽起來卻是一個十分蒼老的老人的聲音。
這,難不成是老村支書的聲音?可現(xiàn)在老人分明在千里之外……
祭祀還在繼續(xù),流程有條不紊,只是幾個簡單的動作,莫禮與尚懷瑾總覺得自己好像已經(jīng)過了千百次的祭拜一般。
千年的風(fēng)都在山神廟的周圍環(huán)繞,萬古的云都在湮山不散。
自然而來,自然而往。
山里人誠心地捧了手里精心準(zhǔn)備的食糧,代表的是一年的豐收,代表的是對下一年的期盼。
代表的是對于山神的信仰之心。
山神祭,承式。
“奠玉帛。”
從手臂取下那根精心準(zhǔn)備的絲綢做的長巾,高高奉起,掛在“尸”的身。
掛的何止是簡單的玉帛,樹枝繁葉茂,蠶蛹生生不息,織錦耗費心思,乃是天時地利人和。
從玉帛如何得來就能看出,若哪一項少了山神的保佑,山民都不足收獲這樣的成果。
奠玉帛,山里的人一雙巧手奉的寶物。奉的是一顆細(xì)心。
山神祭,轉(zhuǎn)式。
“行獻(xiàn)禮。”
所有參與祭祀的人,此時都團(tuán)團(tuán)圍繞在了祭壇的周圍,微微低頭,垂首在了尸的身邊。
行獻(xiàn)禮,行的是尊敬之禮,懷揣的還是那份最美好的心愿。
心愿沒有貴賤,心愿也不分大小,站在尸的面前,站在祭壇的周圍,人人都是山神的子民。
“奏黃鐘、歌大呂、舞云門。”
易如常的嘴開開合合,在場所有人深深吸了一口氣。
該舞了,該歌了,該給這山神祭畫最濃墨重彩的一筆了。
終于,到了最重要的時刻。
他們自然地拿出了已經(jīng)準(zhǔn)備在手心的道具,張開雙臂,等待樂曲的降臨。
可他們誰都忘了,究竟這樂曲會從何而來,呵,確實也不用擔(dān)心,唱歌的,是易如常。
風(fēng),暫時停了下來,云,也暫時停了下來。
是啊,連風(fēng)云之行無窮無盡,為何要擔(dān)心這一時半會兒,停下來吧,就這么一會兒,聽聽易如常的歌。
側(cè)過頭,易如常朝著虛空之中笑了笑,張口唱起歌來。
“山歌一曲,頌天頌地。
狂舞半首,神靈莫走。
……”
舞者竟然一時之間分不清是誰在歌唱。
難道唱歌的不是一個牙牙學(xué)語的孩童,難道不是一位抑揚頓挫的少婦:
不,或者是鏗鏘有力的少年,又或者是低吟淺唱的老者。
哈哈,亦或是一個看似吊兒郎當(dāng)?shù)那嗄昴兀l都分不清楚!
閉眼睛的一瞬間,只能感覺到他們的聲音混合成了一種,他一個人的聲音,又分裂成了一曲大合唱。
鼻中,悄悄有新鮮的泥土味道鉆入,是花香,又或者是悄悄藏入了灌木中的野兔!
怎么可能再城市之中聽見這樣的聲音呢,何況你的耳邊還是這樣繚繞天地的神圣之音。
果然,在睜開眼睛的一剎那,身邊已經(jīng)不再是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乃是那天夜里的山神廟。
天圓地方在外,山神廟坐落其中,由莜莜身披玉帛,站在祭壇的中央。
圍著這山神廟舞蹈的不是別人,正是老老少少的湮山山民。
是愛背著手的老村支書,又或者是脫了金戒指的村長,是愛種田的摩托青年,還有窗口拌嘴吵架的夫婦,還有幾十位從湮山的每個角落里走出來的湮山山民……
帶著留在這里的執(zhí)念,帶著尚沒有放棄的一絲信念,帶著對未來的美好期待
帶著對土地深沉的愛。
誰都聽不清楚歌詞,可沒有人在乎,這才是山神的歌。
在歌聲中,在黃鐘的莊嚴(yán)之聲中,卻跳的是樂、最自由奔放的舞蹈。
他們伸展手臂,腳下跳躍,嘴里哼著哼兒,滿臉都是笑意。
就這么自然地混在其中,一老一少好似已經(jīng)和他們一起舞了千遍,歌了千年,每一年,祈求風(fēng)調(diào)雨順,每一年,但求平平安安。
黑暗中,好似有雨水落下的聲音。
女子覺得身體好沉重,想動,卻不能。
“這是何處?”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開始有一些亮光。
她動了動手腳,奇怪,手腳好像沒有剛才那么重了。
左右看了看,她知道在自己周圍是一片平地,地悄然飄然而起的水汽好像活著一般,束縛著她的手腳。
“這是何物……”
恍惚間,她回憶起了自己如何來到這里。
是那個被自己斬斷了一只腳的男人,他最后施展了一種以水為媒的法術(shù),將自己逮道了這個陣法中,束縛住了自己的五感,身體。
可現(xiàn)在,怎么又能……
耳畔漸漸傳來的聲音,解答了她的疑惑。
“尊吾之言,春華秋月,
佑吾山民,歲歲年年
……”
這,不是山神祭的祭歌嗎?怎的好似就在耳邊一般,卻又十分遙遠(yuǎn)呢?
而且,這道有些蒼涼的歌聲不就是老陳頭的嗎。
呵,你們怎么知道我還能聽見呢?你們?yōu)楹芜沒有停止祈禱……
禾澤女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果然,那些祈禱化作了淡淡的金光,在慢慢的鉆入她的身體。
“山神,你在聽嗎?請你保佑我家的丫頭得個大胖小子,莫被婆家欺負(fù)!她要是被欺負(fù)了,你就顯靈告訴我哦!”
這聲音,不是那個喜歡穿紅衣服的惡婆娘。
她說話難聽得很,可心倒是不壞。
“山神娘娘喲,我準(zhǔn)備了幾年的廠子,不敢和丫頭媽說,怕她覺得我又亂花錢,但是這一次肯定可以了,求你保佑,讓我賺錢吧額彌陀福帝保佑。”
噗嗤,聽了這么多年的祈求之詞,她也少聽見這么亂求神拜佛的。
下回可不可以認(rèn)準(zhǔn)山門啊。
“圓臉山神姐姐,讓老子今年在網(wǎng)學(xué)的養(yǎng)豬新辦法成功!打他們的臉!讓他們曉得我富一代的厲害,哦,最好還要個漂亮媳婦。
誒是不是求多了,嗨呀好容易參加一次山神祭,不管了山神,你肯定保佑我對不對!”
年輕人,嘖嘖嘖……嗯?你哪里看出我的臉圓了,我都瘦了好不好!
而且你怎么不求求我讓你戒酒呢,你知不知道你一天到晚的喝了酒就開車多危險!
“別怪我當(dāng)時沒有阻止,以后,我會做個最優(yōu)秀的村長,讓家家戶戶吃嘎嘎,讓你也吃嘎嘎!”
是你,呵……
哎……怎么都是這么俗的祈求呢,怎么都是這些千百年幾乎沒有變過的,祈求平安喜樂的愿望呢。
你們的一直都在變,你們的世界一直都在變,我總說你們俗氣是不變的。
可誰又不是俗氣的?
“吾亦俗,俗得千百年守著一座山,未曾離去。
同爾等一樣,不曾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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