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山神喲,我才不要做勞什子的山神,天地之間靈氣充沛,我要到處走走。”
“好啊,你有遠大志向,自然不錯,但是老夫問你,你這雙眼睛修的不錯,你能看見數里之外。”
女子點頭,有些驕傲。
“那你可能看見千里之外?”
女子咬唇:“堅持修煉,自然能看見。”
老山神再問:“你能看見數年之后,千年之后的樣子嗎?”
“不能……您,可以嗎?”
老山神笑了,不置可否,只道:“天地之間停止混亂已經快要萬年了,老夫也走到了盡頭。
從今天起,這個世界的規律都將漸漸被人所掌握。可人的發展才剛剛開始,你若不能留在山扶持他們,讓幼小的他們存活下來,一身修為又有何用?”
“笑話!一身修為,我自己吃飽喝足,豈不快哉!”
“俗氣俗氣!”
哼。女子噘嘴。
“你就是因為人類的祝禱而誕生的,你的出現注定是為了還人以愿。”
“那些猿猴?哈哈哈哈!”女子實在忍不住捧腹大笑:“我吹一口風就能凍死幾個!”
“是啊,他們是如此弱小,可他們的念頭能產生一個足以做神的你,這難道不是強大?”
他的眼睛睜開了,望著遠方,他的臉越發是欣喜,偶爾也有一些憂傷,但是他閉眼睛的時候,依舊含著欣慰的微笑。
女子不高興繼續辯駁,站起來就要走。
老人卻也不阻止,只是他的呼吸越發緩慢起來。
他的靈力開始悄悄地流失,他的身體終于也支持不住,漸漸倒下。
正往山下走的女子,驚訝地發現:腳下枯萎的土地竟然瞬間開出嬌嫩的鮮花,樹木,小草,又或者是生靈都開始狂躁起來。
“別吵了!”
女子捂住耳朵。
你就是由他們的祝禱產生的。
一身修為又有何用?
老人的聲音好像繩子一樣緊緊勾住了自己,她發現自己竟然一步都走不動,只有狠狠跺腳:“真是狡猾的臭老頭子!”
她再不停歇,迅速回過頭奔向了老人的方向,老人雖然仍然閉著眼,卻能看清一切一般,伸出手來。
然而女子的手觸碰到了老人的手的剎那,他的身體終于徹底消失。
唯有一道聲音,盤旋在空中。
“禾澤吾女,你說,老夫一生是非功過,該當作何評判。”
女子悄然跪下,撫摸大地,一滴,兩滴水滴落在了她的手背。
“先生一生,不可不畏大氣磅礴,于同道皆劫天掠地之時,
先生潤百草生靈,護渺小人類,與天做對,為人之盾,終佑天地安穩。
一生之功,不可贅述,
一生之過,流于后人說。
……”
這,便是淚水嗎?才不是,我禾澤怎會流淚,是下雨了吧。
她抬頭,確實一片晴空萬里。
從此,女子便留在了湮山。悄然千年已逝。
在此之間也曾經有過別國入侵,但她以一力擋下。
除了**便是天災,甚至有一次天下大旱,她因為法力衰微差點功力盡失,幸而山民尚且信奉她,才讓她存住法力,及時降下甘霖,讓湮山成為附近唯一一座沒有一人餓死之山。
當代最近的一次戰事,她抱著骨刀,坐在山門前,竟無一個外族人發現這里還藏著一座山。
在滿天下均是戰火之時,禾澤女再次守護了這里的平安。
直到六七十年前,新國已成。
或許,這座山,已經到了下一個守護神到來的時候。
為何他們已經來了,可我還因為守著破舊的承諾,不肯讓步,錯的難道是我嗎?
或許三年前的事情就是一個警醒。
我曾經以為,他們在那之后會接受那些人的幫助,愿意把這里讓給那些人管理,可他們,竟然還這么固執。
這些人啊,真是俗之又俗,是吾最討厭的人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莜莜不再死咬著她的手臂了,禾澤女的手一下輕松了。
大約是這么一下的輕松導致的吧,她的手放了下來,也帶著神像肩膀的玉帛一道滑落在地。
“山民的愿望定能實現,卻已經不必由吾來完成。”
女子回過頭看了一眼萬家燈火,微微一笑,
在無邊夜色之中,她與莜莜一道,化作了淡淡的金光,隨著玉帛一道飛到了夜空中去,消散無蹤。
當晚,在春季初次的迷濛細雨之中,湮山山民做了一個夢,一個相同的夢。
夢里,山下的人帶著一顆紅色的心來了,他們的額頭是紅色的,他的心也是火紅的,山民放心地把村子交給了他們。
他們也真個不負所望,在把附近的山和洞都建成了一體化的旅游景點,帶動村子的經濟再一次的騰飛!
山神祭作為遠近聞名的娛樂項目,廣受大家的好評
山泉水是人們來到這里必喝的水,這里種的無污染農業甚至在年輕人帶動下,在網也賣得是紅紅火火
還有新養殖業,還有村里的新學校,還有寬闊的大路,還有更多,更多……
翌日早晨,大家都覺得這夢是意猶未盡,它太真實了,甚至村長都不能相信,他的手機真的接到了那些人的電話,他得盡快做準備!嘿,先把辦公室收拾了吧。
這一日的早晨,老陳持也是早早就醒來了,和平日里一樣,他穿戴整齊了,把昨天留下的一整只燒雞帶著,往山走。
只是今天,他多揣了一支紅色的筆,還有,一張黃色的紙。
到了山里,他抬頭一看。大約是因為昨晚的雨,墻體內竟然有草長出來,廟里面,好像神像更加的破敗了,灰撲撲的。
老人耐心地把自己能夠得到的草都拔出了,才和往常一樣,進廟里去打掃灰塵。
然后,又站在神像邊看了一會兒。
昨夜,他的夢和所有人的夢幾乎是一樣的,唯有不一樣的一點:是他的夢,全程是由一個老朋友領著他看完的。
老朋友甚至沒說別的,只在所有畫面結束之后,說了這么一句話:“小陳持,你替我做最后一件事情。”
太陽出來了,老陳持重新回到了供桌的面前,攤開了黃紙,幾乎沒停頓的,用朱筆把黃紙填滿了。
然后,他走到了大香爐面前,把黃紙燒了丟了進去。
風,恰好在此時吹起來,將迅速燃盡了的黃紙卷了起來,揚了天空去。
“小陳持,你說,禾澤姐姐一生是非功過,該當作何評判。”
老人微微仰頭,淚水從眼角滑落。
仰頭,竟然是一片陽光。
尚未燃盡的黃紙之,朱筆這樣寫下
“皇天在。
湮山山神,自千年前繼任山神以來,以一生之法術,庇佑山民
終其一生,無一山民死在戰亂、天災之中,可謂殫精竭慮,嘔心瀝血。
然則,其愛食雉,其力不足護佑山民,日漸衰微,其志亦在食遍天下。
今元佳節,陳持代其辭任湮山山神,以謝天地。
……
湮山山神亦是吾友……
禾澤女,逝于戊戌年元佳節。
天地尚饗。”
……
心中一塊石頭,終于完全卸下來,老人家回頭看了一眼。
不知為何,這一眼回頭,他好似回到了初次見山神時的毛頭小子,他高高興興地撿了一根細木棍在手里,一路哼著歌兒,打著路邊的枯草。一路往家里走。
他哼的,正是小時候最愛的山歌
“太陽出來咯喂,喜洋洋咯咯,爬山崗瑯瑯測,咣測,山崗咯咯……”
……
日子,是自己過出來的。
所謂的信仰,其實更多時候,不就是希望?!
若你的希望能由自己的心底開出花來,那才是最美的。
我的朋友,薄酒一杯,山歌一曲,愿你且行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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