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鐘之聲敲響。
一聲。
此刻大約是時間走了個正點。
隨著悠遠的鐘聲蔓延四方,低低的念經之聲在渺然寺各處響起。
大約是因為寺內越發的靜了,所以連很遠地方的禪房內的念經之聲似乎都能隱隱約約聽見。
陰冷的走廊里,有寺僧有氣無力地掃著地。
偶爾差點兒摔一跤,不回頭看,他也清楚正是因為苔蘚,亦或是新長出來的蘑菇。不過是踹一腳,或者順手掃走罷了。
也不知道腦子怎了,今日的掃地寺僧騷了搔腦袋,忽然決定蹲下,摸摸那蘑菇。
只覺得怪啊,你說,這前兩天這兩塊磚之間還沒這么大的裂縫,算有,這附近是不是太多的菇啊苔蘚啊之類的東西了。
他因為時常獨自一人喃喃自語,不自覺地都說出了聲音來,他都沒察覺。
“嘻嘻。”
大約是因為聽見他說話了,忽然林子里傳來了一聲尖細的笑聲。
這聲音極細,極短,卻似乎有回聲。
一時聽不出是男是女。
只讓人覺得陰森可怖
冷不丁的還是一個人聽見,寺僧毫無意外地立刻一身雞皮疙瘩。
他苦著臉喊了兩聲,無人答應。左右看看又沒人在,心下雖然怕,可無奈只有強打起精神。
“沒事兒沒事兒,阿彌陀佛!”
寺僧慌忙雙手合十,規規矩矩地口念佛號。
然后他趕緊把附近掃了收工了。
一邊安慰自己只是附近的兔子而已,寺僧騎著掃把迅速跑遠了。他著急回人多的禪房,找個師兄說兩句。
直到他的背影消失了,那林子里才重新響起了唰拉拉的響聲。
然后從灌木,
倏地探出一只發紅的,圓溜溜的,絕不屬于純真小寵物眼睛。
眨了兩下,不見了。
林子恢復平靜。一絲風都沒有。
似乎一切都只是錯覺罷了。
而此刻,正在全方位思索一個萬全之策,以對應寧寧日益增加的作妖本事,以及怎樣勸說寺里的孩子們千萬不要學寧寧這個壞榜樣的甚虛方丈,簡直和打開了思維迷宮的夏洛克一樣,全身都是百萬特效。
是的,快給他、打光和觀眾吧!
畢竟一個智慧的男紙思想的光輝是值得照耀眾人的。
正在自我陶醉時,不遠處一個小僧氣喘吁吁地跑來,腳步聲越來越沉重。
好半天他終于跑到了面前,撐著膝蓋喘了好幾下,才大聲喊道:“方丈!您快來看看吧。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兒啊,慧”
說著,方丈唰地一下睜開眼睛,眼睛里的血絲嚇人。
“我是慧丙啊”習慣性的自報家門的時候,他抬起頭來。
然而末尾的這一聲“啊”,完全是被智慧男子的“智慧”眼神嚇著了,慧丙一個哆嗦拉高了度。
慧丙苦著臉:啊,討厭討厭,今天怎么好幾次被嚇著,真的是因為早課的時候偷懶的緣故嗎?
嗚嗚嗚佛祖你討厭啦,要不要休息一天嘛,總是這樣盯著我一個小僧,會很累的誒!
當然了,慧丙小僧也是一個習慣了腹誹要類似念經一般說出口的。
所以毫無意外的,他的話也都入了方丈的耳朵。
完全聽清了孩子腹誹的方丈,只是輕輕咳嗽一聲。
提醒道:“那個,慧丙啊,你這樣大家肯定會覺得,咱們渺然寺的小僧的心都是剖開了擺在臺面的,怎么一句秘密都藏不住啊。”
“哦哦。”
慧丙一個假笑表達自己的尷尬。
方丈無奈地摸摸他的腦袋。道:“算了,你帶路吧,這經還能不念了?”
“行。”
慧丙這才轉頭,悄悄吐舌頭,縮著脖子在前面領路。
方丈其實此刻都并不覺得有什么大事,孩子們寫壞了一個經幡都能夜里睡不著覺,你能怪他們什么。
畢竟這時候的他想的是:對貧僧而言,還有什么允許師侄吃壁虎還要大事不好的事情了,他甚虛不信了!
拎著袍子,跟著孩子去了一客人的禪房。
直到門口了,他都真的不覺得有什么大事。
唯有當甚虛禪師看清了整個昏暗的屋子里的情況時,他那種天真的想法才登時煙消云散。
這次,真的不是小輩僧人故作大驚小怪。
口念佛號,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看見了一屋子的黃袍僧人,黑壓壓的站滿了一地。
大通鋪足足躺了五個僧人,似乎都睡著了。還有一個縮在被子里側躺著。
那地的,他們有些憂愁地有些看著床的人有些,低頭念自己的經還有的臉是波瀾不驚。
唯有微光從窗棱透出,空氣的塵土緩緩飛揚。好似一副油畫。
余下的,則都看向了姍姍來遲的腎虛方丈,敵意的。
甚虛皺眉,捻佛珠的手指快了一些。
屋子里暗暗的,不知道為何,他們都沒有開燈。更顯得這一層壓抑不堪。
怪了,渺然寺何時有如此低矮的屋子了。
連孩子都感覺到了不妙。他打了個抖,手縮進袍子里,四肢越發的出汗出個不停。
“這只是其一個屋子呢,您看”
拖著長音,小僧請教他的意思。
本來想著展示給方丈看,可放眼望去這滿屋子里,沒一個作勢要動手的,全都這么愣著。
連方丈都以質詢的眼神看著自己。
無奈之下,孩子雖然怕,還是大著膽子去掀開被子。
兩個手指夾著被子的一個角使勁兒一掀開,他死命往后縮著脖子,擠著眼睛不敢看。
生怕多看了一平方厘米,晚要繼續畫一平方米的世界地圖。
這,都不知道要被師兄弟們笑話多久呢。
仔細看,僧人臉色很蒼白,剛才只看臉也覺得他們似乎病了,可掀開明著看了,才更真實地覺得觸目驚心。
連看了幾個,方丈的臉色沉下去,他們癥狀相似,大約都是脖子生出黑青色的東西,像是鱗片。
說是鱗片或許不太對,更像是一塊一塊的霉菌。
方丈親自翻動他們,讓小僧暫時退下。
到了最后一人處,他側擋住自己的手,然后將手放在那人的鼻子。
還有呼吸。
活生生的人身有肉腐壞的癥狀,真實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又覺得毛骨悚然。
“敢問,為何如此?”他問向眾人。
無人回答。
但是那種敵意的眼神已經可以解釋了。怕不是怪到渺然寺的頭了。
方丈微微皺眉,但還是被他永遠的微笑掩蓋,他客氣問道:“聽說貴寺一道前來的客人里,也有一位僧醫。
請問是哪位?”
“他也在這里。”
有人伸手,指著那個捂在被子里的人。
甚虛一個咯噔,這才是最令人擔憂的。
在此時,門忽然再次被推開,正是黃泉寺的老副帶著幾個人回來。
他臉色也不太好。
但是強撐著指揮道:“山沒了醫生,必須再請一位才是,不然這么多人運下去也行,只是要快。”
“是!”
可能是他沒注意到甚虛方丈在,只是顧著安排他帶來的人都動起來。
“咳咳。”
說完話,富雪禪師捂著嘴使勁咳嗽了一會兒,好容易才止住了。低頭看了一眼他捂嘴的手巾,似乎松了一口氣。
這份擔心,不像是裝的。
“阿彌陀佛。”方丈也不介意,率先向他行禮。
抬頭,富雪禪師似乎這才注意到方丈來了。
登時他的胡子都橫了,冷哼一聲,道:“我寺里人若少了一個,才拿你們渺然寺問罪。”
“老副莫急,現下或許還有救”
“屁話!”
老副著急起來,張b粗。
甚虛嘆氣,對他的臟話視若無度,畢竟是特殊時期。
只是他有些擔憂,道:“老副,你能保證不是傳染病嗎?此時還叫人下山,若傳染了普通人
管他是誰,富雪禪師直接吼道:“要你啰幾把嗦!這是我寺內之人!你渺然寺不管人命,老衲還不管!”
方丈搖頭。無可奈何。
慧丙皺著眉頭縮成小小一團,總覺得他們穿黃袍的能把他和方丈扒皮拆了。也不看看這里是誰的地方啊!
也是方丈啊,在這種情況還能鎮定自若,真不愧是方丈,佩服!
所以甚虛叫了兩聲慧丙他才注意到,啊一聲扭過頭。
這邊甚虛吩咐慧丙,道:“快,展開法事吧,這寺里怕是有邪祟啊。”
聞言,跟在老副跑到附近此刻正貼在門,聽墻根不是,是關心情況的大胡子僧和小耳朵,對視一眼。
渺然寺,不干凈?
兩人皺眉。
大胡子這沖動的脾氣哪里能忍,他直接推門進來,對著甚虛道:“老頭,光是法事如何阻止,我們若是過不了多久,也都像他們一樣了怎么辦?!”
“這”
方丈對于他們的闖入只是驚訝了一瞬。
思忖他的提議之后,也有些遲疑地看向了地的人。
還是大胡子僧嘴快,直接問道:“你們究竟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一口氣說了不得了,磨磨唧唧的煩不煩!”
“我們”
那僧被如此質問,只是低頭,滿是遲疑。
抬起眼皮子,他求助地看看富雪禪師,又看了看醫生,不料他們都默契地別開眼去假裝咳嗽。
他只有咬咬牙,道:
“我們不過是在山間踩了點兒野菌吃而已。”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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