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幅身軀，似乎連性別都在混沌，似乎兩者皆備，讓它原本詭異的身份更加蒙了神秘的疑云。
現在的這個“它”，簡直和人類的孩子一模一樣，除了他是泥土做的這個事實之外。
“嬰兒”在易如常的手掌心扭動，他不敢用力。而且惡心的是那怪物似乎有意識，還在順著易如常的手臂蹭。但是易如常卻越發覺得全身發涼。
只因這個東西如此的矛盾，既是冷冰冰的泥塑，又是活生生的生命。
所有的可能性，所有的條件，閃爍在他的腦海。
直覺如同不可阻擋的焰火，升空，炸開。
彼岸的艷紅色花朵。
同時從他的嘴里，幾乎是無意識的，輕吐出了兩個字。
“無啟。”
小禮子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先生說了一個什么？
“無恥？”
“我說的是無不是，這種時候你是來搞笑的嗎小禮子振作點啊？無啟，是在山海經里的一種不死的生物，傳說誒不是啊，話說你平時的書都看到哪里去了，居然連這個知識儲備都沒有嗎？”
哎，居然在這種時候還要解釋無啟是什么，他們到底有沒有這時間啊。
易如常嘆氣，看向窗外。
果然，天黑下去。
小禮子自覺地去開了燈。
“先生我錯了你趕緊解釋吧我求求你了！”少年真心實意地后悔自己嘴賤。
況且再不阻止，先生估計還能把話題扯到最近店里的伙食費面去。他只有速速認錯，才好讓他專心解釋。
打鬧一陣之后，店主人也收起了他看似輕松的調侃，這才深吸一口氣，難得回歸認真的態度。重新開始解釋。
“其實要解釋清楚并不難。只是猜測罷了，無啟是無后，相信你們莫家也有記載，這個族群沒有后代，但是在自己死后會埋入土，120年后會重生。
山海經原是一句無晵之國在長股東，為人無晵。只知道他們在海外北經的部分出現過。
倒是之后的晉朝張華的博物志曾有記載：無啟民，居穴食土，無男女。死埋之，其心不朽，百年還化為人。也有說是一百二十年，和三百六十年的說法。”
先生對于這些典籍，信手拈來，著實讓小禮子羨慕了一番。
再次下定決心，回家之后肯定要頭懸梁錐刺股，說什么也不能把口水再落在了姜姐姐留下的書了。
回到現在，小禮子不由自主地贊嘆：“那，他們不是不會死嗎？不對，是，死了，也會重生。天哪好方便的種族啊。”
對于這種體質，他也很是羨慕了。
畢竟這個說法也太了，吃泥土的人，不會死的吃泥土的人，怪不得長得是泥土的模樣。
對了，他們還不分男女呢。哦，怪不得不能有后代，誒我在想什么呢。
店主人白了他一眼。
在經過好幾個有關于神的古神獸、重大相關事件之后，小禮子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了先生在接下來展開的畫卷里，能勾畫出多么濃墨重彩的未來。
那一定能讓他再狠狠的長長見識。
小禮子擦擦口水。
然而，下一秒易如常卻忽然眉頭緊皺。
他自顧自地搖頭，話鋒一轉，便道：“可如果只是無啟卻也是不對。沒有任何的資料曾經記載無啟的寄生能力。除非”
一邊，易如常感覺到自己捧著嬰兒的手開始發酸，他的手卻不能松開。
“除非？”
莫禮聽先生的語氣不善，忙追問。
難道這還不是全部的真相嗎？小禮子胸口一緊。
連他都沒發現自己已經緊張得都快要忘記呼吸了。
然對于店主人來說，這個事實完全不令人愉悅，反而似乎不愿意開這個口一般。
但是卻不能否認這個可能性啊。
咬咬后槽牙，他才終于說出猜測，道：“除非它們被人利用的。”
利用嗎？
小禮子在詫異之后，陷入沉思。
心還有許多的疑問，莫禮忍不住問道：“您的意思是，他們背后還有人了，那到底是被誰好了我知道了我不問了你肯定還沒查出來是我冒進了我馬閉嘴。”
小禮子本來還在說個沒完。抬起頭看見了店主人的白眼，他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多嘴。
忙趕在易如常把嬰兒砸到自己的腦袋之前，他趕緊認錯并把自己的嘴巴拉鏈拉。
易如常很是嫌棄地咂嘴。
瘋了啊，怎么小禮子家的祖先一出來，他好像被傳染得連性格都變得惡劣了，這個嘴巴像是他二叔一樣一刻也不肯停下。
原來那個純良機智勇敢的小禮子哪兒去了？哎！肯定是莫家的壞基因，嘖嘖嘖！
店主人吐槽夠了，這才收心。
回到手里的嬰兒，畢竟這才是關鍵。
他都沒發現自己的臉色不知不覺越發地沉下去。
如果是被人操縱，那么，在無啟這樣一個強大而又從無劣跡的不死種族背后，究竟是哪方的妖孽呢？
看來渺然寺，乃至渺然寺延伸出去的四方村民，怕是要有一場無妄之災。
畢竟連一向都是吊兒郎當的店主人都無法不心驚膽戰。
而且，這場災禍看來已經在悄然拉開大幕，仿佛真的難以阻止了。
他，能以一人之力挽回？
搖搖頭。店主人似乎在嘲笑著自己。
本來莫禮有些擔心地一直觀測先生的表情，生怕看見他的喪氣，但先生忽然收起了一切，整理之后又是平時那個懶懶散散的樣子。
他越發不解了。
難不成先生是放棄思索，打算直接跑路了？！
這可不行啊，虛無山和周圍的老小可怎么辦呢！
小禮子著急，剛要問，卻聽易如常忽然語氣不善道：“看什么看，趕緊收回結界，我們得出去看看外面的情況了。”
等一下，原來先生要出手？
太好了！
莫禮莫名感覺到體內的血液沸騰，似乎在清城山的那場法力的盛宴他還是意猶未盡。
激動地舔了舔嘴唇，小禮子不能掩飾自己的期待。
然而在此時，嬰兒忽然又動了。
“動了，他突然動了先生！”莫禮全身雞皮疙瘩一下起來，忙往后退了兩步連鞋子都不敢去穿了。
“別那么大聲我不瞎也不聾，都看見了。”
易如常耳朵都要被炸開一般。簡直想當場毒啞了小禮子。
而且膽子還那么小！
店主人的眼睛難得瞪得這么大。
他瞪得小禮子心慌，小禮子尷尬地嘿嘿一笑，忙穿好鞋卻打開房門，然而外面的景象再次驚訝了他，連跨出房門的腳懸在半空后摸摸收回都沒意識到。
白色。
純白的煙霧。
“先生，外面怎么一片白色煙霧。”小禮子怪不已。
天，應該已經黑了很久了才對啊。
似乎，意識再次回到了二叔被幻困住的學校里。
易如常不是沒看見莫禮的n。
一邊是手里的嬰兒，一邊是外面的迷霧，他不由得笑起來：“看來是要出手了。”
終于忍不住了嗎？
看來我剛才猜的也是不離十了，你緊張了是嗎？
知道自己的疑問都在心，畢竟不會有回答，但是易如常卻更加的篤定了猜想。
“先生，這莫非是幻境。”莫禮還是摸不著頭腦。
易如常搖頭：“可能只是煙霧彈，對方想要放點兒干冰嚇嚇人，然后抓幾只沒有建造好堡壘的小豬吃。”
他笑笑，開了個黑色玩笑。
不等莫禮吐槽，便接著道：“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確定：現在在外面游蕩的人都非常危險。”
莫禮艱難地吞咽口水。
因為易如常陰郁的下一句話。
“無論這個東西想要做什么，他們的嬰兒已經落在了我們的手里。”
現在，要動手，是拿兩條活生生的生命了。
莫禮哆嗦了一下，滿身的雞皮疙瘩。
店主人見狀，朝他舉起嬰兒，熟練地嗤笑一聲，道：“怕什么，對方這種做法代表他肯定是個孬種，他不會在意嬰兒。畢竟對方連自己出手都不敢，還要借助無啟國的力量。
無啟國理論120年一次復活，這種肯定不是他們復活的正確途徑，不然學院肯定要大肆剿滅無啟。但是他們沒有。
說明這個地方的無啟國泥土分明有人做出供養，故意為之。
將佛門的大門偷偷打開，讓無啟民吃掉人類供養，提前醒來的人，在我們間。”
是誰？
又是為了什么？
他想不通，他只是有隱隱約約的猜測，這個猜測，讓店主人思緒紛亂。心下越發沉下去。如墜冰窖。
小禮子，這次的選擇，會很難。
“先生，您害怕了？”
易如常眉頭一挑，扭頭朝他的額頭敲下去：“小子，激將法？”
可頗為有效，他像是被打醒了，現在，他的心在一點點浮來。盡管還是冰涼。
是啊，這是對方的選擇，但是如果是認同的，自會支持，若是傷天害理，他不介意做出點兒什么。
何況這種行為，大約連無啟國的人都不會認同吧。
小禮子揉揉自己的額頭，看著先生的眼神變成清明冷靜，說不出的欣慰。
然而看看身處的環境，卻也有難以掩飾的擔憂。
在此時，炕的小彩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呼喚他們。
這才對視一眼，意識到小彩的體內也有那玩意兒。趕緊再度出手。
兩人合作撐住了結界和陣法，再一次抽離出了小彩身的東西。
在滾滾身的這個起小禮子的小了許多，卻還是一個成型的女性嬰兒的模樣。
和另一個大一點的嬰兒一起，暫時封在了莫禮的結界，然后外殼部分再用易如常的泥土把它們封印住，算是雙保險，誰失手了都可以有下一重保障。
三分鐘之后，兩團小小的嬰兒繼續在貼身的雙重結界里生長，呼吸。
可兩個東西怎么拿呀！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皺眉。
直到他們說了聲“一起”，才一人拿起了一個包袱。
然后小禮子拿起了床單，低頭仔細地將嬰兒捆在自己的身，綁緊了。
易如常呢，則是把他的那一包嬰兒塞入了莫禮的懷。一句“你胸前還空著呢”，打發了他。
還往后退了一大步。
莫禮對于這種耍賴瞠目結舌。
“不是，先生，我以為你好歹也背一個！”
根本不理他，易如常假裝正經實則轉移話題地看向了小彩認真地對它道：“小彩乖，莫在滿山飛叉叉的跑了哈。”
轉移話題嗎？肯定是！
不然先生啥時候對小彩態度這么好了！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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