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僧的聲音也帶上了無啟王聲音的那種沉悶。
“你雖吞得下你的臣民,可你能吞得下屬于貧僧和師兄的學院石嗎?”
無啟的王難得十分著急。
“老頭快點出去否則我們兩個都會死!走開啊,你不是還沒有選出后繼者嗎?!”
能看得出它在不斷地向把老僧的身體從它那團泥水中踢出去,奈何對方簡直和黏在糯米上的黃豆粉似的死都不肯落下,可笑的是黃豆粉簡直有自己的意志。
黃豆粉,不是,是老僧。他愣了一下。
扭頭似乎看著很遙遠的地方,老僧苦笑道:“咱們可不都是瞎子,其實,他們早就在那兒了!
什么意思?
那無啟的王還沒明白呢,終于,兩團扭打在一起的泥水越發融合。
“額啊!”
這從喉嚨底喊出來的嘶吼都不知道是老僧的還是無啟王的。
寧寧從短暫的奪取意識的痛苦中,慢慢恢復過來。
睜開眼看見的就是有紅色光的那部分,似乎以更加快的速度在消亡。
那,那是老禿頭嗎?
“不!”
不知道為什么寧寧總覺得自己的心抽動了一下。
她幾乎是脫口而出這種呼喊。喊完了她才開始詫異。
心臟卻不僅僅是抽痛那么簡單,竟然是比腳下的那種幾乎讓她失去意識的痛苦更加深刻,而難以忽視的。
好像是什么東西在瘋狂地敲打,敲打著她心門,瘋狂地想要撲出來,說一些什么。
怎么了,自己這是怎么了?
寧寧按住了喉嚨,好想吐啊。不是胃里的東西,是心里的東西。
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明明那老頭子不過是一個老頭子罷了,他只是自以為是地把自己從武侯區叫到這里來,肉也不給吃,自己好容易吃了點兒還差點生病。
她寧寧可是為這個寺廟做了不少的好事兒,還沒多少人表揚她,多辛苦啊!
此刻她分明應該看好戲,卻自己都不知道為何就不明不白地上來了,剛才甚至還叫老頭先走。
憑啥,她寧寧不才該是那個離得遠遠的人嗎?!
可她就是這樣做了,還做的如此自然。
這里不知何時在她心中已然變得很是熟悉,這個塔,這座寺廟,面前的人。
冥冥之中,好像很多禿頭從她面前劃過去,那些人嘴巴動了動,大約在和自己說話,但是寧寧聽不清楚。
有時候是那個衣衫襤褸的和尚對自己笑,他手里還攥著好吃的和一壺味道有些烈的荷花釀,有時候他甚至身上泛著金色的光。
后來,是火海,無數的痛苦的身影。
當一切塵埃落定了,是黑色幕布拉下。好似戲劇落幕。
于安靜中浮出來的,是一名嬰兒。
一名不會哭的嬰兒。
她裹著一塊洗飛了邊子的巨大淡nsn,上面還繡著一個小小的心字。
什么啊,這種時候居然還想到了這個。
寧寧趕緊搖頭。
然而,這種感覺
她悄然摸著自己的臉。
不知什么時候,她臉邊已經濕了,溫熱的液體從她的眼角可笑得流入了頭皮,然后滴落下去。
因為她的拼命搖頭,甚至有不少的血液從腳踝處滴答在臉上,部分滴在了她的嘴角,然后順著臉,慢慢滑落到了她的眼角。
紅色的液體與透明的混合在一起。
一時間,竟然分不清那是血,還是眼淚。
寧寧再也忍不住心中沖出的那種鼓動的情緒,尖叫起來
“老禿頭你不準死,我還不認你是我的師叔,你憑什么就是我師叔了!”
“臭禿驢給我活著回來啊神奇動物2不是都要開始演了嗎?知不知道格林德沃和老不死校長多那啥小心我劇透!”
“你都沒有看啊我命令你現在還不能死了!”
“你才不是我的師叔,老娘還沒有承認你呢!”
她語無倫次地叫喊著,哪怕腳下還被扭曲著,卻還不要命地搖動自己的身軀,開始蕩秋千一樣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搖搖欲之的身體送到高空。
再落下時,更深刻的疼痛從腳底往頭皮竄上來。
聽見寧寧的聲音,“老僧”撲向了無啟王的動作停滯了一下。
接著,他有些輕聲地問道。
“你叫我,師叔?”
他的聲音輕得似乎是自言自語。
又好似呢喃。
那種語調,甚至帶著一些小心。
而那份小心,無端讓人覺得悲傷。
悲傷。
寧寧不熟悉這種感覺,只覺得心臟臌脹得快要裂開了。
她真的不知道,不明白。
寧寧一愣,只知道立刻搖頭否認:“我沒有,我沒有,不,是老娘沒有!”
“你啥子都沒有聽見,都是耳朵的業障!”
她像是瘋了一樣搖頭,因為掙扎太多,眼淚混合著血液再次流動。溫暖的液體迅速變成了寒冷。
可暖流已經流入了甚虛的心臟。
他笑了。
“可師叔已經聽見了喲。
嘿,師叔,貧僧怎么不知道,原來被叫做師叔是這么有成就感的事兒呢。”
一切都安靜的很。
唯有他溫暖的笑聲。
寧寧眼前劃過的種種泛著黑白的畫面和面前的人重疊在了一起。
渺然寺甚至誠心禪,沉寂了太久,生命似乎已經要耗盡了,唯有心虛禪師站出來,重新尋找佛門的意義。
他忘記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只為尋找真實的無邪法門。
他本人就成為了金身。
被倒吊在那里的少女何嘗不是。
甚虛明白,她的心比自己的更加堅強。
此刻的自己,能做些什么呢。
自己原本只是一個縮在龜殼中的蠢人,被一個可能危害無窮的建議挑撥,就開啟了這樣的地獄的蠢人。
可如果再次回到那天,他還是會這樣選擇。
無悔。
“我沒有叫你師叔,我沒有!”
少女像是已經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不停地哭喊著。
寶塔獨矗,飛鳥不過。
天陰欲雨,羅漢垂淚。
“可我已經聽見了,收不回了。”
“呵,師兄啊,你也聽見了嗎?”
“對啊,那是繼承你遺志的孩子,你的徒弟。。”
“咱們的徒弟!
老僧語調輕飄飄的。
他的話也很奇怪。他沒有一個字說的是再見,卻字字都像是在告別。
泥水中,浮現出一張清晰的甚虛方丈的臉。
連臉嘴角苦笑時的細微紋路都清晰可見。
“不要。”
寧寧捂著她的心,順著剛才晃蕩的推動力,將自己拼命地蕩到了欄桿邊緣。
猛伸出手。少女咬牙,忍著疼,一把抓住了那個沒掉下去的欄桿,指甲蓋發白。
太好了!終于抓住了!
同時,另一只腳終于借上了勁兒,一回頭,上腳就踹斷了束縛自己右腿的蜘蛛腳。
唰。
腳下一動,連帶著她已經戳出去的腳踝都撕心裂肺的抽痛起來,她眼前幾乎都是金星,甚至看不清東西。
但是哪怕拼著一片漆黑,她仍然趁著一刻的懸空,一把抓住了塔的邊緣。
終于,寧寧一步一步地掙扎著爬上平臺。
朝著那團顫抖的泥水一步步爬過去。
“老頭!”
寧寧艱難地抬頭,望著那團幾乎分不清的泥水。
少女臉上的血慢慢凝固,已經凝成了小丑一般的花紋。
可此時她并不是丑陋的,她甚至迸發出的驚人之美,讓老僧驚鴻一瞥,無法直視。
“孩子,別過來了。”
甚虛搖頭。
老僧的語氣,終于和一開始一般和藹可親,帶著一點兒調皮。
那是他撕下了所有偽裝后的純真的笑容。
“貧僧,已經沒有可以擔憂的事情了!
他終于能看向了寧寧,和塔下那些望著天空中的人們。
再見了。
最后的最后,老僧胸前的紅色寶石發出了震懾人心的光亮,他的身體清晰地從泥土中浮現出來
若是細看,那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并肩站在一起的年輕僧人。
他們好似回到了少年時光。
光是看著對方的臉,就能樂呵呵的笑出了聲。
與此同時。
“師叔祖!現在放嗎?”
塔下的稚嫩少年大喊。
“廢話師叔祖才聽不見!你看!”
幾個孩子拼命仰頭看,可是只能看見師叔祖被倒吊著,似乎是在點頭呢。
他們因為著急而意見相左。
有孩子說,這時候不放,師叔祖護送咱們從那么遠的地方把炮仗都拿來是為了啥呢。其他孩子也猶豫了。
原來剛才,正是寧寧帶著慧云護送著一眾小僧人,把過年用的所有煙花都拿出來堆在了塔下。
“是嗎?”
點火的孩子有些猶豫。
“這事兒宜早不宜遲啊,放心,師叔祖肯定可以成功掉下來,額,還是很健康的那種!
“這霧氣太大了點不燃啊,再努力努力,千萬不要耽誤,哎呀,我看見師叔祖不見了快點快點!”
慧云一邊看一邊催促孩子們。
他哥慧凡甚至接過孩子點火的任務。很快,擦燃了火柴。
“哦哦哦火星子來了,快往后退!
慧云組織著孩子們趕緊往后退。
咻。
第一朵煙花,從塔的內部直沖而上。
“不要啊!”
從塔尖傳來的少女的尖叫終于穿破云霄。
只是來不及了,孩子們已經捂著耳朵跑出去很遠的距離。
瞬間,那巨大的壓力撞擊塔的內部。塔似乎搖搖欲墜了。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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