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的呢。
當老板干燥的笑聲依舊在耳邊繼續(xù)時，易如常早就抄起了一雙不知道怎么出現(xiàn)的筷子，一把奪過了老板手里的回鍋肉蓋飯。
“干嘛攥著，老子的。”他野蠻道。
“哦哦。我以為你嫌棄呢。”
老板這才忙松了手。
易如常一接過飯來，就立刻野蠻地把飯扒進嘴里，嘴角沾著飯粒都沒有察覺。不過是六七口，盤子里就只剩下了兩三顆比他嘴邊還要少的米飯。
“嗝。”
因為吃太快，易如常打了個大嗝，肚子里卻一點兒有東西落下的感覺都沒有。
見他動作兇猛，老板早就收了那干巴巴的笑聲，有些哭笑不得地勸他：“”慢點兒吃，這半一盤都是你的。
說著，老板摸了摸心臟，舒了一口氣。
也不管這些了，幾口吃完了，易如常揮了揮手里的盤子，熟稔地問面前的老板：“”喂，還有沒有。
老板立刻蹲下去，從手邊的一個木制飯盒里端出來一盤回鍋肉蓋飯，送到了易如常面前。
照常是飄香。
易如常白了他一眼，完全不再計較一切的不科學(xué)，只是遵從餓死鬼的本能，接過飯接著瘋狂地扒。
抽空易如常才不抬頭地說了一聲：“哆啦夢啊你。”
老板自然地接受了這個贊美。
也跟他一樣也坐在地上，盤著腿看著他。
半晌，老板才所有若思地提醒，道：“喂，你這種吃播都沒有人看的，知道嗎？”
易如常吃著吃著還發(fā)現(xiàn)有人吐槽自己了，早就憋悶的火一下鉆上來：“老子還沒收費呢！誒你這么喂我，是我吃飽了好上路嗎？啊！”
面對客人的張牙舞爪，老板只是輕飄飄反問他：“上路，上什么路呢？”
易如常才不接受這種無辜的反問，只更深地白了他一眼，抱怨道：“裝相呢，我可跟你說，剛才那個鳳來跟我說了，我可是活活累死的，你就說我倒霉不倒霉！”
“嗯，倒霉。”
老板點點頭。
也不追問，也不反駁。
點頭時，他撐著下巴的手跟著也動了動，大約是常常聽他抱怨吧，老板照常是一點兒沒有不耐煩，就差拿著抹布擦擦灰了。
“”
吃得實在太快了，易如常難得的吧唧嘴。
吃了好幾口，易如常還是沒有忍住，咽了一半，留了一半，就揮舞著筷子悲憤抱怨道：“仙人板板，個老子的，你曉不曉得，蔡禮達他就是個騙子！”
我撐了多久了？都撐了一個季的泡面番了！那倒霉種子居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啊呸！”
“嗯嗯。”
老板聽著，依舊點頭。
“還第二階段！我看他就是見不得老子尚且茍活，就算死了也要來坑我，組團坑我！啊呸呸！”
雖然呸了好一聲，易如常卻一點兒沒有把嘴里珍貴的五花肉呸出去。
就這么一口菜飯，一口抱怨地嚼著嚼著，這一盤回鍋肉蓋飯又見底了。
這回幸好是老板手快，立刻拿出了第三盤來。
易如常這才勉強滿意，道：“哼，算你識相。”
望著嘴比手還要快的易如常，老板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慢點兒吃。”
又扒拉幾口，易如常用他遞過來的手指擦擦嘴，才又道：“我知道。”
這一次，他語調(diào)沒那么激昂了。
“我告訴你不是我真的尖酸刻薄，我是這么隨和親切可愛的一個人，關(guān)鍵是我都上上下下辛苦這么久了，整整一百多萬字。我容易嗎我！憑什么前后就坑我一個人！
反正我是不行。”
末尾的那句話，他幾乎是嘆著氣說的。
說完，他又埋頭在飯里，簡直和輩子沒吃過飯一樣。
半晌，他手停了下來，擦了一把嘴角。才語氣有些緩慢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累了。”
顯然，剛才的力量已經(jīng)是易如常最后的活力，說完了，就真的完全消散了。
這之后，易如常大約是真的累的不行，他連吃飯的速度都慢下來。好像真的積攢了很久的疲憊，吃著吃著都要睡著了一般。
坐在對面的老板終于開口，說起了除了附和之外的其他話。
只聽老板微笑道：“可他們，不還在努力嗎？莫禮、寧寧，學(xué)院的修士們，甚至，是西方的魔法師們，他們，都在”
“我不管。”
易如常立刻有些蠻不講理地打斷了老板的話。
現(xiàn)在的他聽不得這些。
易如常頭也不抬，戳著盤子：“他們是他們，我是我，我早就該休息了。”
對面的老板搖頭，反駁道：“可他們，還在努力對抗著刑天，對抗即將侵占地球的勢力。”
雖然他語氣并非是指責，完全是陳述事實，可易如常還是眉頭緊皺了皺。
端著盤子，易如常嘴里包著半口飯，一直沒咽下去，遲暮老者一般慢慢道
“其實我就想好吃好喝，退休養(yǎng)老。
我早已不是愣頭青了，話說我要是想出人頭地揚名立萬，早就天天出去腥風血雨還至于躲回去開店這么多年？
這一次，就當我是逃兵吧，無所謂。”
半天那口都嚼不下去，易如常一臉疲憊和厭世。
比起從前的懶懶散散，現(xiàn)在的他，有種令人害怕的，絕望的氣息。
這一次，他真的不想再走下去。
“哦？是這樣啊。”
自問自答的老板依舊好脾氣地等著易如常繼續(xù)抱怨，或者，問自己要下一盤，就像是平時那樣。
等到這一口終于好不容易咽下去了，易如常卻放了筷子。
老板有些奇怪：“怎么不吃了？”
易如常忍著憤怒，沒禮貌地敲了敲碗，示意老板道：“我說老板啊，我早就想說了，今天你家鹽用完了沒地兒買嗎？這味道，跟吃塑料袋有什么區(qū)別？”
不想，老板攤手聳肩，居然絲毫沒有任何的愧疚感。
反而只是十分坦然地解釋道：“你在這兒，可吃不出鹽味。想吃我的菜，你還得親自走出來。”
不等易如常反問，他接著道：
“其實啊，累了也沒有關(guān)系，誰都會累，連我也是，可人就是這么奇怪的生物，撐著走回家就能吃到好吃的，吃了，就滿血符合，誰也阻攔不了。”
一席話，讓易如常頓住了。
家，嗎
咀嚼著他的話，咀嚼著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店主人沉默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當他再次抬頭時，竟然已經(jīng)不知不覺地站在了路的盡頭。
回頭，還是那些人，正望著自己。
面前則是一扇再普通不過的大門，只要易如常一伸手推開，就能立刻跨出去。
終于要結(jié)束了嗎？
易如常望著自己的手。
此時，老板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那道聲音無比輕松地嘆道：“易如常啊，在是蒼梧山神的神使之前，你首先是易如常。
做你的心教你去做的事吧，別再回頭了。”
一切聲音就在此處，戛然而止。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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