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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身體狀況確實有了非常明顯的好轉,以前的時候總在需要走走停停,中途還要休息幾回,現如今卻已經可以小步快走了,這讓安寧公主心中暗喜。
治大國若烹小鮮,國務瑣碎錯綜復雜,最需要的就是不急不躁慢慢來。
只要皇帝龍體康泰,其他的就全都是小事兒。
在這之前,安寧公主一直都在暗暗的為皇帝的病情擔憂,現在看來,根本就是杞人憂天。
雖說“百靈護體”的說法連她自己的未必會信,但皇上終究年輕,偶染風寒也算不了什么,只要調料得法,終究會很快恢復。
明明是只需一劑黃蓮湯就能治好的小災小病,卻治了好幾個月,險些耽誤了皇上的病情。
太醫院的這幫子庸醫,實在讓人惱火。
什么事兒都可以忍,這種事情是萬萬不能忍的,安寧公主已經暗暗的開始著手準備了,要對太醫院進行一次大的清洗,把那些個名為醫者實為官僚的庸醫全都踢出去,換一批真正能治病的郎中上來,而不是養著一大群混飯吃的庸醫。
行至湖畔石舫處,或許是走的累了,復隆皇帝微一擺手,身手的太監馬上小跑著過來安放了坐器,還專門在坐器上放了一方軟墊子。
復隆皇帝順勢坐下了,旁邊的宮女拿著一件披風過來要給他系上,卻被皇帝推開了:“朕又不是見不得風的病夫,還沒有那么嬌弱。”
在這個問題上,安寧公主的意見和皇帝完全一致:雖說皇帝身嬌肉貴,可也不能太嬌貴了,都說春捂秋凍,這個時候稍微凍一凍并不是什么壞事。
不動聲色的擺了擺手,那些個面有難色的宮人頓時退了下去。
“前些日子,朕曾經想過,要給王宣同一個東閣大學士的頭銜。”
王宣同本是東宮舊臣,是太子時代一路跟隨著走過來的,雖沒有什么值得稱道的豐功偉業,卻勝在沉穩厚重,頗有幾分老成謀國的意思,在“首都一把手”的任上干了這么多年,也算是兢兢業業謹小慎微了,從來都沒有犯過大錯,適當的提拔一下也在情理之中。
但這個東閣大學士的頭銜,則和他本身的職務沒有任何關系,而是在為他的仕途做鋪墊。
看復隆皇帝的這個意思,是準備提拔王宣同為內閣首輔大臣了。
一直以來,復隆皇帝的政治手法都在極力模仿當年的太祖洪武皇帝:集權。
當年的太祖皇帝廢宰輔,現在的復隆皇帝則在極力架空內閣,用意都是相同的:避免相權做大,極力消除相權影響皇權的狀況出現,自從蔡楓華“退休”之后,內閣首輔大臣的位子一直空置,就是出于集所有權利于一身的考慮。
之所以出現了想要提拔王宣同為內閣首輔大臣的想法,完全就是無奈之舉。
自己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甚至已經到了無法正常理政的地步,光憑安寧公主一個人,終究是力不從心,所以才不得不向現實低頭,準備重新組建一個完整的內閣。
英雄最怕病來磨,多么雄才偉略的君主,什么偉大的抱負都抵擋不住病痛的折磨。
好在皇帝的病情終于出現了明顯的好轉,現在的復隆皇帝又重拾信心,放棄了提拔王宣同的想法:“現在想想,當時實在是朕多慮了。”
復隆皇帝治國理政的手法大體上沒有問題,但是在細節和具體的操作上,卻過多的承襲了崇禎皇帝的風格,顯得過于操切,事事急于求成,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想著立竿見影馬上看到效果。
于皇帝相比,安寧公主這個“臨時助手”則無疑顯得沉穩了很多,她深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時時事事想的更加長遠,而不僅僅只是追求眼前的短期效果,做事更加周密也更加穩妥。
這一對姐弟的行事風格和治國理念,存在太多的互補之處,倒也相得益彰。
復隆朝制定的幾項重大政策,幾乎有一半是出自安寧公主給皇帝做“助手”的這段時期。
尤其是難得的是,因為安寧公主的身份,不可能威脅到皇權,所以皇帝對她百分之百的信任。
在工作上,二人的關系極其融洽,至于說私人關系,完全可以用親密無間來形容。
單純從政治角度來看,姐弟二人之間的合作,幾乎可以用完美來形容。
長此以往,雖然不敢說一定能夠打造出傳統意義上的“太平盛世”,但局勢肯定會持續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下去,這是一個不爭的事實。
在加強皇權削弱內閣這個事情上,安寧公主和復隆皇帝的意見一致。
以前復隆皇帝曾經試圖提拔王宣同再次建立一個相對保守的內閣,那完全就是因為自身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的緣故,是萬般無奈的舉動。
如今皇帝的身體已經明顯好起來了,就再也沒有那個必要了。
“還有一事,那便是便是宗室問題了。”
宗室問題,不僅僅只是一個政治問題,同時還是一個經濟問題,而且是目前最棘手的問題。
大明朝的宗室很多,雖然每個都有專屬的封地,同時還要國家出錢供養。
若僅僅只是當做是肥豬一般養起來也就罷了,他們還插手國家事務。
尤其是在甲申年間,崇禎皇帝大行歸天的消息,對于這些個宗室而言,根本就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因為屬于他們的他機會終于到來了。
皇帝沒有了,自然要另立天子,只要是感覺自己稍微有點機會的,心眼就全都活泛起來,一個個四下奔走廣為聯絡,全都想著成為新的大明天子呢。
就算是那些個一丁點希望都沒有的家伙,也趁機拉攏地方勢力借以壯大自身。
崇禎皇帝死后,大明朝丟掉了半壁江山,但南方的宗室們則到了大幅度的加強,嚴禁“相通地方”的祖訓徹底淪為一紙空文。
時至今日,潞王、唐王、桂王等宗室藩王,已經成為地方上的實力派,雖然在名義上奉復隆皇帝為共主,但也就僅僅只是一個共主罷了。
他們在地方上的實力比朝廷要強大的多,甚至還試圖影響朝廷。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潞王了!
內閣次輔大臣黃宏東就是潞王的人,雖然一再被削弱,終究也是個內閣成員。
復隆皇帝遲遲沒有動黃宏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潞王的因素。
一來是因為潞王確實有功,在復隆朝建立初期最先表示了擁戴和支持,不好直接下這個手。
再者也是因為潞王的勢力不貿然撕破臉對大家都沒有好處。
除了這些個政治上的因素之外,經濟因素同樣值得考慮。
對于江南朝廷而言,現如今最大的開支分明有三項:行政開支、軍費、供養藩王為了維持大明朝的統治,就需要各級官僚,這是不可避免的開支項目,卻可以通過裁減官吏數量肅清吏治來削減。
第二大開支就是軍費了,這個是一定要維持的,減少軍隊數量走精兵的路子,看起來好像可以減少開支,其實事實恰恰相反。
精兵路線花錢更多,維持一支精銳部隊,比養三倍的叫花子軍隊還要開支龐大,但這一筆開支卻是絕對少不了的。
第三項大的開支就是對于宗室的供養了。
花了那么都的錢財資源,卻養出一個日漸做大的宗室集團,已隱隱形成尾大不掉的架勢,這絕對不是朝廷的初衷。
對于宗室的供養開支,甚至超過了民生成本,等于是損天下而利一小部分人,民間早已怨聲載道。
要是把這部分錢財節省下來用于民生,不僅對富國強兵有著巨大的助力,還可以極大的提升復隆皇帝在底層的威信。
削藩勢在必行,但怎么削卻需慎之又慎。
眾所周知,當年的建文皇帝就是因為削藩把自己的皇位給削掉了。
同樣是因為削藩,北邊的燕王打著“奉天靖難”的旗號率兵橫掃,打進了金陵自己做起了皇帝。
這并不意味削藩就是錯誤的,因為當年的燕王朱棣自己做了皇帝之后,依舊在執行削藩的國策。
因為削藩鬧的國不安寧甚至釀出慘劇的例子數不勝數,所以,在這個事情上,復隆皇帝表現的異常謹慎,戰戰兢兢如臨淵履薄,一點兒都不敢莽撞了。
“削藩一事,終極要下一番水磨的細細功夫才行,萬萬不可強力推行,寧可多花費一點時間,也要緩步推行。”
安寧公主說道:“漢時的推恩令就很不錯,值得我朝借鑒。”
以推恩令的形式,花費漫長的時間,一點一點削弱宗室藩王的實力,未嘗不是一個老成穩重的法子,只是見效太慢了些!
但是,這種事情真心急不得啊!
“有時候啊,朕真心羨慕勇毅公。”復隆皇帝笑道:“若是朝廷有了勇毅公的軍力和實力,哪里還用得著如此的瞻前顧后?想削藩就削藩,誰要是不服就大軍橫掃平推過去,多么快意。”
聽了這充滿孩子氣的說法,安寧公主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陛下又在說笑了,便是朝廷真的有了強過勇毅公的軍力與實力,就可以平推橫掃了?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嗎?只怕未必吧?這天下的宗室藩王都是朱氏一脈,是為了拱衛朝廷而設,又怎能使用強力手段?這天下人的觀瞻還需仔細顧及呀!”
就算是朝廷的實力真的像張啟陽那么強大,也不大可能使用暴力手段強行削藩,畢竟大家都是太祖洪武皇帝的子孫,是一家人。
要是皇室內部動了刀兵,天下人會怎么看?這輿論和名聲還要不要了呢?
復隆皇帝的全部統治基礎就是來自于崇禎皇帝,而崇禎皇帝本身就是宗室藩王出身,真要是那么干的話,豈不是等于在打自己的臉?
“這朝廷的事情,真是錯綜復雜千頭萬緒,牽一發而動全身,難吶。”
就在復隆皇帝發出感慨之時,遠遠的看到一頭鹿子走了過來,頓時笑逐顏開,遙遙的朝著那頭鹿子招了招手。
那頭鹿子竟然搖頭擺尾慢慢騰騰的走了過來。
這頭鹿,就是當初復隆皇帝的兒子誕生之時出現的那一頭。
自古以來,鹿子就被視為祥瑞之兆,尤其是在皇子出生之際,更預示著一種好兆頭。
就連皇子的乳名都和這頭鹿有關。
因為鹿子被視為長壽的象征,所以復隆皇帝的嫡長子才得了個“長生兒”的乳名,而這頭鹿也被成為“長生鹿”。
自此以后,這頭鹿的待遇就大大提高,不僅吃的好,而且每天都有幾個時辰的“放風時間”,可以自由活動。
鹿子這種動物本就性情溫順,又因為見人見的多了,早已被馴熟,根本就不怕人。
尤其是不怕復隆皇帝,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位皇帝很喜歡它,經常親手伺候。
說來還真是奇妙,每當復隆皇帝到御花園散步的時候,這頭鹿就會主動湊過來,頗有幾分人畜和睦的樣子。
對于一個皇帝而言,這本身就是一種跡兆,所以從不驅趕,每次都會順手拿起些點心之類的東西飼喂,越是如此,那鹿子就越喜歡跟著他。
這頭鹿已經被喂的很肥了,膘肥體壯身大角長,真有幾分“瑞獸”的模樣。
象往常一樣,復隆皇帝命宮人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點心放在手心,那鹿子知道又有美味吃了,頓時就奔了過來。
吃掉點心之后,順便還舔了舔皇帝手上的點心渣子,完全就是一副意猶未盡的意思。
“看你肥成這個樣子,還怎么駝負仙翁?”復隆皇帝大笑著拍了拍鹿頭:“今日就吃這些吧,明天再”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平日里非常溫順的鹿子竟然惱了臉面,低頭豎角朝著復隆皇帝猛然一頂。
這野生的獸類終究沒有馴熟,有些野性也在情理之中,頂撞人那是常有的事兒,但這一撞卻大不尋常。
“啊”
“噗通!”
復隆皇帝完全沒有料到鹿子會突然發難,猝不及防之下甚至來不及站起身子,保持著坐姿猛然往后一仰。
“陛下”
在安寧公主的驚呼聲中,復隆皇帝直挺挺的掉落進身后的人工湖里。
水花四濺,袍帶浮沉。
皇帝落水,一眾的宮人早就嚇傻了,好像泥胎木塑般呆呆的看著。
“救駕,救駕”
呼喊聲中,安寧公主猛然跳將起來,一躍而起跳入湖水當中。
這人工湖本不甚深,水面只能勉勉強強的沒過胸口,對于一個正常的成年人而言并沒有溺斃的危險,最要命的是湖底的淤泥。
這個湖修建于明初,已存在幾百年了,湖底的淤泥早已泡的稀爛。
隨著皇帝和公主一前一后落入水中,清澈的湖水頓時泛起了泥漿。
湖底的淤泥好像吸盤一般死死的吸住了腿腳了,任何怎么用力都拔不出腿來,反而越陷越深。
那些發呆的宮人終于反應過來了,好像下餃子一樣往下跳,“救駕”的呼喊之聲此起彼伏,頓時亂作一團。
湖水不是很深,又有這么多人在場,淹死人那是不可能的,最多也就是灌幾口滿是爛泥的污水而已。
眾人七手腳將復隆皇帝和安寧公主從湖中“撈”出來,二人早已被浸透了,滿身上下都青黑色的污泥。
雖還不到隆冬時節,已經相當的冷了,湖水冰冷刺骨二人都凍的臉色發青瑟瑟而抖。
“陛下,陛下”
在安寧公主萬分交集的呼喊聲中,復隆皇帝抹了抹臉上的爛泥,強做鎮定的說道:“我朕無礙,公主怎么樣?”
“我也沒事兒!”安寧公主大叫著:“不要管我,快送陛下回宮,快”
一眾宮人趕緊抬起冷的抖成一團的皇帝,不要命的往寢宮方向跑去。
七手腳的扒下的衣物,趕緊準備熱湯,幫陛下沐浴凈洗干凈之后,換上了干凈的衣物,擁在厚厚的棉被之中。
皇帝的寢宮中本就是很暖和,為了防止皇帝感染風寒,又專門拎來了好幾個暖爐子,爐火熊熊之下,復隆皇帝漸漸恢復過來,至少抖的不那么厲害了,臉色也大有好轉。
“陛下,如何了?不礙的吧?”
安寧公主的話語之中帶著一絲明顯的顫音,關切之情溢于言表。
“朕無礙,公主趕緊回去換一聲暖和的衣物吧。”縮在錦被之中的復隆皇帝同樣很關心的自己的姐姐:“這個時節,可別凍著了。”
就在這個時候,聽到消息的翁皇后急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廢物,都是廢物!”
在確認了皇帝并無大礙之后,翁皇后大發雷霆:“你們是怎么伺候陛下的?怎么會弄成這個樣子?若是陛下有什么三長兩短,你們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砍了腦袋。”
一眾宮人紛紛跪下請罪,安寧公主則不動聲色的退了出來。
這一次,復隆皇帝和安寧公主一起落入冰冷的湖水當中,確實驚險萬分,好在并沒有引發什么嚴重的后果,最多也就是一場意外而已。
雖然安寧公主很擔心皇帝的身子骨,但皇帝似乎并無大礙,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后續的處理,自然有皇后去辦。
畢竟她僅僅只是一個長公主,在很多事情上根本無法取代皇后。
只要皇帝沒事兒,其他的一切就都不算事兒。
但是,這種樂觀的情緒并沒有維持多長時間。
當天傍晚亥時初刻前后,突然從宮里傳來消息:皇上龍體欠安,召公主火速進宮,立刻,馬上!nn
回到明朝做權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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