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礦洞深處,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卻無力。
礦洞內(nèi)只剩一盞戴維燈還閃著微光,搖搖欲墜,已經(jīng)到達死路口,卻又傳來陣陣陰風。
他看到四名礦工,身套著防護衣,無法分辨?zhèn)體,人影延伸,如人偶娃娃般僵硬跳躍,跟隨暗光左右搖擺。
噠、噠、噠
洞穴曲折,腳步聲和挖掘聲混雜,節(jié)奏穩(wěn)定,礦工機械般完成挖掘工作,將顆粒狀煤核裝入背籠。
背籠很像魚籠,只能進,不能出。
沒有礦工轉(zhuǎn)頭,沒人理會腳步聲,比爾躲在拐角處,用影子眼球探入。
眼球再出現(xiàn)時非常興奮,像條蝌蚪,在陰影中游走,但當它靠近礦工,仔細觀察礦工挖出煤核,腦海中畫面變得斷斷續(xù)續(xù),信號干擾再次出現(xiàn)。
“近距離依舊能夠?qū)τ爱a(chǎn)生干擾,那東西究竟是什么?”
好奇心被一次又一次勾起,隨著能力變強,**也在膨脹,他想知道真相,比爾決定親自進去看看。
火光驟然熄滅,一切重歸黑暗,礦工沒有理會,依舊以同樣頻率開采,動作更加僵硬統(tǒng)一。
煤核散布在礦洞側(cè)壁,只有墨色尖頭露在外面,黑點密密麻麻,好像隨時會被石壁排出體外。
比爾感覺視線同樣受到影響,瞇眼仔細觀察,撫摸凸起部分,陰影之力穿過麻布手套,緩緩滲入。
“我可以侵蝕它們嗎?”
陰影很快被冰冷石壁拒絕,無法繼續(xù)向內(nèi)部探索。
接著陰影之力轉(zhuǎn)移到比爾眼周,匯集變形,在眼球形成薄膜,黑而發(fā)亮。
透過薄膜,世界清晰呈現(xiàn),前所未有。
“這是!?”
比爾終于看到空氣中彌漫著大量灰塵,礦工身體周圍也灰蒙蒙一片,但這些礦工看不到灰塵,他們眼中只有煤核。
每當有煤核挖出,灰塵瞬間增加,能見度下降嚴重,灰塵顆粒落在礦工手,鉆進皮膚!
礦工肢節(jié)驟然顫動,紫筋暴起,喉嚨發(fā)出如猛獸低吟之音。
捂住口鼻,退出灰塵嚴重的礦洞。
“我猜錯了,不是輻射和毒氣,是霾!
“難以置信,它會竟然鉆進體內(nèi),就像陰影進入”
“嘶”
忽然感覺皮膚有些瘙癢,愈加嚴重,快步遠離危險礦洞,他脫下防護服抓抓脖子,脖子似乎有些濕潤。
“原來我還這么膽小,連冷汗都”
“!”
轉(zhuǎn)頭瞟向后背,猛然停住動作!
有水滴掉落在地的聲音響起,有些頭暈目眩,緩緩收回手掌,指尖早已鮮血淋淋!
身何時竟然開始流血?
“狗屎!”
“好奇害死貓!”
皮膚繼續(xù)滲血,越來越多,猛烈咳出一灘黑血,血液渾濁,浮現(xiàn)點點墨斑。
再次感到頭皮發(fā)麻,身體顫抖,迅速撒開腳步奔跑,沒有絲毫猶豫!
忽然一名礦工嘴角抽動,脖子以人類無法做出的角度扭曲,猛然看向洞口,眼球布滿血絲。
“吼!”
聲音哀嚎,沙啞、尖銳!
他撕裂防護服,還想扯斷鋼索!
憤怒掙扎,但很快他放棄扯斷鋼索,在地痛苦翻滾。
眼球逐漸隆起,被墨色占據(jù),皮膚長出鱗片,像灰麟病患者,丑陋無比。
五指伸長,后頸生出尾巴,布滿褶皺,脊椎沿背線凸起,無法繼續(xù)直立行走,只能四肢著地向外飛速爬行。
“吼!”
變異礦工聲音快速逼近,比爾開始驚恐,他還沒有看到實體,已經(jīng)聞到陣陣惡臭,知道自己馬與它相遇。
變異礦工靈活跳躍,轉(zhuǎn)過兩個拐角,終于看到獵物!
它沒有思考,瞬間撲向比爾。
勉強俯身躲過,雖然曾用漆黑匕首砍斷怪物觸手,有對付怪物的經(jīng)驗,但那都是逼不得已下的瘋狂舉動!
再次直面怪物,他還是感到恐懼,被這東西驚得渾身顫抖。
“為什么總有這種事發(fā)生!”
影圈浮現(xiàn),快速抽出燧發(fā)槍,手指還在滲血。
燧發(fā)槍通體漆黑,寒氣逼人。
“這就是他們想隱瞞的事!”
“試試子彈的威力嗎?”
比爾雙手舉槍,手臂顫抖,黑血滴在地。
變異礦工橫沖直撞,撲向比爾。
鋼索猛然收縮,將變異礦工拖入礦井,迅速升。
比爾還保持著持槍姿勢,眼前已經(jīng)空無一物。
快速跑出礦洞,回到纜車位置。
砰!
污血像暴雨打在約翰防護服,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長大嘴巴愣愣望著礦井方。
礦井方隱約傳來叫罵聲。
女人似乎正在抱怨污血弄臟她的皮靴,同時對礦工的承受力表示不滿,第一天就發(fā)生異變。
扶墻回到纜車附近,身黑血已經(jīng)結(jié)疤,慢慢脫落,被染血的衣服變成黑色,再無本來色彩。
“比、比爾!你你你你你”
“應(yīng)該是防御機制啟動,黑血將侵入體內(nèi)的霾排出體外,我才沒有變異,變成他們那樣!
“感謝陰影之力!
比爾靠墻坐下,努力調(diào)整心態(tài),自言自語。
“胖子,繼續(xù)弄出響動,別讓面知道我們偷懶!
“你是瘋子。俊
約翰聲音在顫抖,身體在顫抖,污血順著防護服滴落,他已經(jīng)不知所措。
“怪物、剛剛可是有怪物從洞里出現(xiàn)!”
“它、它被鋼索拖礦井,然后、然后被鋼索拖入”
“它被射殺了,你難道不害怕嗎!”
“礦洞里為什么會有怪物出現(xiàn)!”
“剛剛誰在唱歌嗎?”
“告訴我礦洞里還有什么?”
“告訴我!”
約翰突然從地跳起,抓住比爾衣領(lǐng),面孔因恐懼而扭曲。
一切都超出他可以理解的范圍,理智逐漸被瘋狂取代,細微灰塵從防護服縫隙鉆進體內(nèi),他變得暴躁不安。
“小聲點,想死可以,別拉我陪葬!
比爾甩開約翰,撿起鐵鎬敲擊碎石,等待面把自己拉去,逃出礦區(qū)。
他已經(jīng)得到很多情報,足夠向兄弟會交差。
“三個當兵的,一個女人,我有兩把燧發(fā)槍,只能安兩顆子彈!
“先干掉持槍的士兵,然后用陰影之力攻擊巴姆中尉和那個女人!
“比爾,別有心理壓力,沒有好人,沒有救世主”
“不開槍,就會死!”
比爾喃喃自語,一邊敲擊碎石,一邊下定決心。
約翰跪在地,眼中只剩下絕望,他早已想明白怪物從哪里來。
怪物拴著鋼索,鋼索不是用來營救遇難礦工的裝備,而是方便獵殺發(fā)生異變礦工的牽引繩!
“比爾,不、不管你是誰,請幫幫我!”
“我不想死!”
比爾敲擊碎石的動作停頓,但很快恢復節(jié)奏。
“曾經(jīng)我也絕望過,兜里只剩一分錢,希望自己死去,永遠消失,不要再承受那些壓力!
“可當我站在頂樓打開窗戶向下看去,我怕了!
“我害怕看到父母失望,害怕一輩子都在輸,也害怕自己永遠失去扭轉(zhuǎn)局面的機會。”
“我害怕怪物,更怕自己變成怪物,可我最怕懦弱無能的自己。”
“是啊,還有什么是我不怕的?可又有誰會想死呢?”
“胖子,我是個膽小鬼,幫不了你,能救你的只有自己。”
比爾覺得好笑,今天被胖子傳染,他也變得啰嗦起來,不過和自言自語相比,有交流對象看起來倒是正常一些。
過了一會兒,礦洞里又爬出一名變異礦工,雙目血紅,脖子布滿抓痕。
防護服被抓爛,雖然眼球突出,但依稀可以看出本來模樣。
是曾將約翰踢倒在地的強壯男人,他沒有完全變異,手臂有幾片黑鱗,緩緩爬向約翰,想要得到幫助。
“救我”
“咯咯咯”
“妻子等我”
奮力表達,然而霾堵住喉嚨,他擠出嘶鳴,難聽、刺耳,約翰驚恐萬分,跑到比爾身旁救助。
“比爾,求你!”
“幫幫我,幫幫我,你肯定有辦法對付怪物!”
比爾舉起鐵鎬,砸在石頭。
他不能攻擊變異礦工,面或許會發(fā)現(xiàn)礦工尸體帶傷,產(chǎn)生警覺。
初次仔細觀察欺負約翰的強壯男人,忽然這名覺得面目猙獰的礦工有些眼熟,似曾相識。
腦海閃過一個畫面,還在旅館時,比爾曾偶然撇見住他隔壁那對夫妻最丑陋扭曲的模樣。
他們大打出手,女人扇男人巴掌,男人掐住女人脖子。
“奇怪,不是離婚了嗎?”
“礦區(qū)招工那天午,他們一直議論這事!
“變成這樣,心里卻還掛念著妻子,你拿著離婚協(xié)議書離開后,她在房間哭了一午!
“在一起時怎么不知道珍惜?”
強壯男人趴在地抽搐,眼眶流出兩道含血淚痕,拼命嘶吼掙扎,從懷里扯出幾枚金鎊,還有一封信。
“給她”
“咯咯咯咯咯”
“啊!”
異變速度加快,男人喉嚨里發(fā)出人類不可能做出的聲音,四肢扭曲五官破碎,鋼索跳動,特殊音頻通過鋼索傳到礦井方。
鋼索快速收縮!
男人被拖回礦井,槍聲響起!
血雨如約而至。
比爾側(cè)身躲開,約翰僵在原地,身再次灑滿污血。
奇怪,我何時也變得如此刻薄?
撿起金鎊和信封,比爾將鋼索栓回自己身,再次向礦洞深處走去。
他需要找些煤核裝進背簍,還要撿回防護衣,不然可能會被看出馬腳。
“你、你要去哪?”
“你這個瘋子、瘋子!你會變得和他們一樣,你會變成怪物!”
“為什么事情變成這樣?”
“為什么!”
“別離開我,別讓我獨自一人,求你!”
約翰徹底崩潰,他只是個想賺錢、想要米娜和老媽過好日子的胖子,為什么要經(jīng)歷這些恐怖瘋狂的事!
“你問我為什么?”
“你說我會變成怪物?”
比爾停下腳步,仰頭思考。
纜車戴維燈弱小的火苗似乎馬就要熄滅,此刻依舊將比爾身影照在石壁,閃動不停。
“為什么事情變成這樣?”
“嘿嘿嘿嘿”
“我也想知道啊,為什么事情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把地掉出來的煤核撿起來,血跡擦干,如果等下他們把你拉去,記得裝成白癡!
“哦,對了!
“他們會變成怪物,我不會!
“你覺得”
“”
“我比他們更恐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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