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布里特斯依舊被薄霧籠罩,很多馬車從鹿特貝妮港駛來,車輪壓在灰石板路。
煤氣路燈一排排開啟,照亮中央街區,現在是下班時間,街道擁擠,行人匆匆,回到劃分身份的住所。
布里特斯有五個區域,包括比爾所在的西側平民區,東側富人區,南側貴族區,北側舊城區以及最繁榮的中央街區。
這些區域并非整整齊齊將布里特斯分成五塊,它們形狀大小不同,只是區域間有明顯界限和區域變化,大體方位與東西南北對應。
此刻布里特斯東側富人區,一輛精美馬車在寬敞整潔街道間飛馳,驟然急停在一棟豪華別墅大院門前。
別墅大門打開,馬車進入前院花園,五月萬物復蘇,園丁也在辛勤勞動,對花園內冒芽植物修修剪剪。
馬車停在別墅正門口,信步走下一位銀發老者,神態威嚴,臉上布滿皺紋,精神爍爍。
他拄著手杖,黑色社交服和禮帽做工精細,用暗紋顯示尊華,頸間扎著領結,走入豪宅,氣勢洶洶。
老管家和一排仆人早在門前等候,深深鞠躬。
“老爺,您回來了,晚飯已經備好,請問現在”
“晚飯之后再說,伊莉雅呢?”
“伊莉雅小姐正在進行緊急禮儀培訓,為接下來的晚宴做準備。”
管家頭發同樣花白,面帶微笑,恭恭敬敬回答。
“叫她來我書房。”
“老爺,是等課程結束以后還是現在?”
“當然是現在!立刻!馬上!!”
科龍巴克萊突然用手杖使勁敲打瓷磚地面,渾身顫抖,幾乎忘記紳士不能做出粗魯之舉。
“是,我馬上去找伊莉雅小姐!”
管家匆匆來到后花園,一位中年女士神色嚴謹,站在旁邊指導,伊莉雅巴克萊面無表情,對她的話不削一顧。
“巴巴娜女士,十分抱歉,打擾你的課程,不過現在伊莉雅小姐要中止課程了,科龍老爺找她。”
“好的,管家先生,今天已經晚了,我明天再來。”
巴巴娜女士對管家行禮,轉頭看到伊莉雅又恢復平日坐姿儀態,嘆了口氣,搖頭離開。
“伊莉雅小姐,請跟我來吧,您父親好像有急事找您。”
管家也偷偷嘆氣,這個家里有膽量惹怒科龍老爺的人,也只有這位任性至極的小女兒了。
“父親找我?”
“好快啊,我還以為要過幾個月才能解脫呢。”
伊莉雅說了兩句管家聽不懂的話,嘴角偷偷彎起弧度。
管家不敢多說,將伊莉雅帶到老爺書房門前,在門外等候。
“父親,您找我。”
“進來。”
伊莉雅敲開書房大門,身上還穿著上禮儀課時的衣服。
淡粉色闊口袖連衣裙和矮跟小皮鞋,頭發燙出大卷,帶滿金銀首飾。
她很美,臉龐依稀可見科龍年輕時的影子,只是面無表情,靈魂不在此地。
看著這張臉,倔強干練,科龍內心糾結萬分,他時常認為伊莉雅比那三個兒子在性格和長相方面都更像年輕時的自己,思考自己的安排有沒有出錯。
但這些情緒沒有絲毫表露,他是一家之主,女兒公然反抗自己安排,還鬧得人盡皆知,是對他最大的不尊重!
“你拿走一名客戶存在銀行的保險箱,保險箱現在在哪?”
科龍巴克萊直奔主題,在工作和生活中他總是言簡意賅,只有遇到貴族和高級官員,才愿意多說幾句。
“他果然找上門了嗎,比我預計的要快很多,因為他當時說要把保險箱存上好幾個月的。”
聽到科龍的話后,伊莉雅滿臉輕松,坦然坐在科龍面前,兩人中間只隔一張古樸暗紅實木桌。
“客戶從吉克朗西找到布里特斯,向我們討要保險箱,你不該這樣做。”
“您也不該突然突然將我開除公司,凍結我賬戶上全部存款,父親,是您先不按規矩辦事,我都是跟您學的。”
“現學現賣。”
伊莉雅又加一句,語氣就像小孩子故意報復。
額間青筋跳動,科龍壓下心中怒氣,努力保持冷靜語氣。
“即便如此,我也不會讓你回到公司繼續工作,這種威脅毫無用處。”
“父親,我很了解公司面臨的問題,您不能讓任何對不利流言傳出去,不然您也不會找我詢問保險箱在哪。”
伊莉雅淡淡一笑,胸有成竹,科龍知道她說的沒錯。
搭著工業革命春風,二十幾年前,他以敏銳判斷和大膽行動開工廠,做產業投資,擴大公司規模,讓巴克萊財團成為在諾曼也叫得上名號的財團。
他曾以為公司會一直順利發展下去,但最近幾年他才意識到自己錯的離譜,巴克萊財團的發展已經到達瓶頸,無數集團組織等著巴克萊出丑,想要扳倒這個大財團,分食生意。
而不只是巴克萊財團,越來越多的新興資產階級都意識到,當他們的生意做大,賺到更多金鎊,這些賺錢生意就開始被政府壓制針對。
政府甚至立法收回經營權利,瘋狂限制資產階級自由發展,政策也總是偏向傳統大貴族,包括限制新技術投入生產,劃分嚴格等級制度,保證貴族權益。
政府這么做,原因很簡單。
自從幾個世紀以前,貴族發起運動,限制國王諸多權利后,政府高層包括議會代表全部由貴族組成。
因此科龍意識到,公司規模想要繼續擴大,必須尋找其他出路,向貴族們靠攏就是其中一條。
社會發展太快,新形勢下,他必須提前做好準備。
這些準備中就包括讓伊莉雅盡可能多地結識貴族,和他們打成一片,然后嫁給高官貴族,為巴克萊財團的生意打通渠道。
科龍看向伊莉雅,他唯一的女兒,似乎并不明白自己用心良苦。
“父親,為了保險起見,保險箱被我藏在很安全的地方。”
“除我以外沒人知道保險箱在哪,如果您放我離開,并且答應不再逼我嫁給貴族子弟,我可以交出保險箱。”
伊莉雅說的很直白,他們都很聰明,也不需要多余偽裝。
“伊莉雅,現在正是我們進入貴族階級的關鍵時刻,你知不知道我為了融入他們,每天做出多少努力!”
“如果在這種時候,傳出我們巴克萊出現信譽問題,一切都完了!”
科龍終于怒吼,手掌拍打桌面,桌上報紙書信都發生震顫。
“父親,您從什么時候開始變得這么膽小,你年輕時從不理會什么貴族官員,您墮落了。”
“是時代變了!”
“你是我女兒,爸爸希望你嫁給貴族,也是為你好!”
科龍回答生硬,鼻孔冒出粗氣。
“我不想和您爭論這件事,父親,我可以把保險箱還給客戶,不過我要離開家門,去銀行親手還他。”
“不行,你不能再與公司有任何聯系,讓銀行經理負責這件事。”
“那就讓公司名譽掃地吧,我不在乎。”
“你!”
科龍巴克萊曾面對無數敵人,他從不畏懼,只有面對自己的女兒,他才會感到束手無措。
深吸一口氣,重新平息怒火,科龍腦中快速思索解決辦法。
“古德子爵,今年35歲,畢業于諾曼公學外交學院,現在在外務部工作,我們有過幾次交流。”
“他見過你的照片,對你很感興趣,而且他有意向與我們巴克萊合作,解決資金方面的問題。”
“你嫁給他,這是雙贏的選擇,他會好好照顧你。”
科龍巴克萊猶豫片刻,緊皺眉頭,還是說出這個伊莉雅從未聽過的消息。
“!”
伊莉雅今晚首次露出震驚與慌亂,她以為自己還有時間周旋,結果科龍已經給她安排婚事。
“爸爸,那可是古德子爵,整個布里特斯最有名的花花公子!”
“而且他已經35歲,爸爸,您讓我嫁給比自己大十幾歲的老男人嗎?”
“每天都有新聞報道,古德子爵常年流連于社交晚會,而且他在外務部的工作也是因為”
“夠了!”
“伊莉雅,你應該知足古德子爵還愿意給你、給我們巴克萊這次機會!”
“你根本不了解貴族社會,現在除了古德子爵,你沒有任何機會嫁給貴族!”
科龍打斷伊莉雅,態度強硬,伊莉雅不再說話,只能用沉默表達不滿。
“如果你不再胡鬧,安心準備婚事,我可以接觸禁足令,明天你還可以去公司,親自處理保險箱的事。”
“你已經22歲,別想繼續任性!”
兩人對視許久,這次科龍不留給伊莉雅任何談判空間,如果伊莉雅繼續拒絕提議,那么科龍一定會采取特殊手段。
“好吧,我知道了。”
“我到銀行見到客戶后,會把保險箱還給他的。”
伊莉雅終于妥協,離開書房,繼續小聲嘟囔。
“不過不是明天。”
伊莉雅離開后,管家走進書房,端來熱茶和精致糕點,希望用食物讓科龍老爺暫時忘卻煩惱。
“老爺,吃點東西吧,商船從亞斯蘭運帶來的茶葉,還有您最喜歡的杏仁餅。”
“唉”
“我也會做錯選擇嗎?”
“這是雙重保險,百利無害。”
管家把茶點放在科龍面前,茶香四溢,科龍卻拄著頭,露出從未在子女面前出現的疲憊與蒼老。
“管家,從明天開始伊莉雅可以自由行動,你多找幾個人暗中跟蹤伊莉雅,看她都去了哪些地方,接觸過什么人。”
“我不相信她會老老實實交出保險箱,保險箱藏在哪兒,還要靠咱們自己找。”
“是,老爺。”
管家鞠躬退出書房,只留科龍巴克萊繼續處理公務和書信。
回到磚樓,比爾守了一夜,狙擊手都沒有出現,非常失落。
“如果狙擊手一直不出現,我這輩子都無法安眠了嗎?”
“嘖,真遺憾,我還試試陰影之力其他使用方法。”
“不過這樣也好,今天我可以做更多準備,確保萬無一失。”
迫不及待希望狙擊手上門,用實踐檢驗真理。
天色完全明亮,比爾離開磚樓,前往巴克萊信托銀行。
今天他必須向伊莉雅那女人討要說法,拿回保險箱!
布里特斯已經進入白天,遠在西邊的煤城剛剛破曉。
雖然礦區爆炸,但國家投入更多資金和人力重新建設礦區,這讓吉克朗西依舊保持活力。
位于城市中心的警察局內,一束陽光打進警長辦公室,明亮溫暖。
年輕警察正在打掃辦公室衛生,但卻不見沙威警長。
“我說埃爾文,你怎么又在打掃警長辦公室?”
“是啊,今天新警長上任,你不能整天想著沙威警長,小心給你穿小鞋。”
同僚們剛來上班,就看見埃爾文提著水桶從辦公室出來,他們好心提醒,對于警長調任早就習以為常。
吉克朗西警察局本就是高官子弟積攢經驗、升官發達的跳板,僅僅五年他們就換過三任警長以及兩任局長。
“我知道,沒事,你們不用管我,我就是容易念舊”
埃爾文依舊傷感,沙威警長是他第一任上司,雖然只跟沙威警長短暫接觸,他卻認為沙威警長非常有魅力,和那些酒囊飯袋不同。
警察們聳聳肩,不再理他。
埃爾文望向窗外,城內商販如常,叫賣不停,他卻喃喃自語。
“首都,布里特斯”
“唉,可是個大城市,也不知道沙威警長回去后過得怎么樣。”
“啊!我也好想去布里特斯啊!”
新任警長剛剛踏進警局,聽見年齡警察在大喊,心里冷哼一聲。
他暗自記下這名警察,既然不喜歡待在這兒,那就找個機會讓他滾蛋!
埃爾文還在窗臺邊糾結,卻不知道自己已經在新警長留下印象,接下來的日子,可真不好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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