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小半日，警衛司傳來消息，說當晚的刺客殺死了康尼爾伯爵，但撤退的時候被哨塔發現了。后來他瘋狂逃竄，想混進居民區躲避，不巧遇珍和羅曉飛，被二人合力殺死。

    至于康尼爾伯爵，地位比牧克強了許多，在朝堂有一定的話語權。

    這刺殺就很有意思了，其一，可能是駙馬爺做的，他死了兩個得力的手下，以為是政敵所為，便找了個死士假扮“烏鴉”去殺人，借此試探政敵的反應第二種可能，對方是一股不相干的勢力，最近帝都頻出“烏鴉”殺手，這股勢力剛好要殺康尼爾，干脆就帶著烏鴉面具行兇，混淆視聽。

    但不管是哪一種，羅曉飛都沒資格去接觸，他只是個屁民罷了，只暗自決定要查清康尼爾的事。

    珍的傷也快養好了，她雇了輛馬車，叫羅曉飛回警衛司。但哈莉特卻急著去買奴隸，說是如果晚了，好苗子定要被搶走了。羅曉飛沒辦法，只能先去奴隸市場，珍不知作何考量，卻道：“我隨你們一起去。”

    “珍長官也要買奴隸？”羅曉飛好奇道。

    珍搖頭道：“不是！我從未去過那兒，正好聽你們一直在談論，就想去見識一下。”

    三人雇了馬車，跑了一個時辰才抵達北城，奴隸市場就在這里。并非每個人都有資格當奴隸的，首先得有一技之長，譬如釀酒、冶煉、鍛造、織布等等。也有些武者癖好特殊，專門搜集各地美人，女人也算種資源。但大部分武者不缺女人，所以這種奴隸并不多。

    行至一座巨大的圓形建筑前，那駕車的車夫連忙兜住馬，叫道：“三位，我們到了。”

    珍掀開布簾，展鳳目望去，但見前方是一座高聳的圍墻，鐵欄環繞就好似蛛網一般綠蘿爬滿了墻壁，隨處都能見到亂飛的蠅蟲地面濕漉漉的，泥濘的車輪壓著一絲血跡，顯得十分臟亂。

    又見附近有個車籠，銹跡斑斑的，雖是空的，但想著如果被關進那里，不由得心中發寒。

    哈莉特也是第一次來此，見狀很不舒服。

    羅曉飛道：“別看了，先進去再說。”便率先進了大門，這里面更是不堪，地面臟亂，空氣中有股子**味道。這建筑是環形的，牢房也建在側向，幾人一路走來，見到不少奴隸，都被關押著，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

    “把人關在這里，和牲畜一樣販賣，簡直過分！”珍從沒來過這種雜亂的地方，見狀有點憤怒的說道。

    羅曉飛皺了皺眉，但沒有多說話。

    那門前站著個男子，手持鐵鞭，一排的黃牙，迎來笑道：“幾位貴人，來這里找奴隸？想要什么樣的？體力活，或是唱歌跳舞的都有。”他指著一間牢房，那些奴隸比較干凈，還拿著各種各樣的樂器。

    “主子來了，還不賣力的表演？”那人揮舞著鞭子抽得鐵欄作響，連聲叫道。

    那四個奴隸都是男子，老少皆有，聞言慌慌張張的爬起身，拿著鑼、鼓、琴、笛，吹奏，只是那歌聲卻有幾分凄惶，歌曰：“風月滅國，可憐家破無居所裊裊仙音，難抵刀劍鋒芒冷形如木偶，搖擺身姿懼鐵鞭，身陷囹圄，一朝脫困難回鄉。”

    可嘆無人懂，音似鐘鼓啼，身殘望夢難，琴瑟斷知音。

    一曲作罷，珍皺眉道：“這幾人哪里來的？”

    那黃牙男子道：“從風月國抓來的，善彈琴曲，買回去平日娛樂挺好的。”

    珍撇嘴道：“沒興趣！”

    黃牙男子聽了，又對羅曉飛道：“你有興趣嗎？”

    “沒有！”羅曉飛搖頭說道。

    黃牙男子走前，扯著羅曉飛，指向另一間牢房里的一個女子，她頗有幾分成熟的韻致，身似柳條，臉襯桃花，只是這女子哭啼啼的，梨花帶雨的模樣有些凄苦。羅曉飛剛要說話，珍卻道：“別的不要，帶我們去看草芝國的奴隸。”

    黃牙男子聽了，連忙引三人去了南邊，此地干燥，鋪了好些干草，比北面的牢房干凈了許多，里面關押的人也沒受虐待，顯得精神奕奕的。黃牙男子道：“這便是草芝國的人了，剛運來的。可惜舟車辛苦，路死了一些。”

    珍聞言，心中有怒氣，但被她壓住了。再看牢房內，都是些青年、孩童，男女皆有，他們靠在一起祈禱，口中念念有詞，卻沒有多少慌張。珍問道：“他們在做什么？”

    黃牙男子嗤笑道：“草芝國人愚笨，不思練武，只奉神明，妄想那種虛無縹緲的神可以保衛家園。可惜……都是妄想！”

    珍聽了，卻沉吟道：“帝都只信奉武神，這些算是異教徒了，叫他們改過！”

    “你……這么神棍？”

    羅曉飛驚訝的看向珍。

    那黃牙男子擺手道：“愚民罷了，何必計較？這位小姐若是不忿，可以買回去矯正他們的信仰，打幾頓就行了。”

    青鋒帝國有信仰嗎？

    羅曉飛沒見過，但卻是有的！

    而且還是個女子，人稱武神。據傳她曾經力戰古巨蛇，犧牲了自己的性命為人類爭得一片安寧的土地，是個大英雄。但武者的信仰并非盲目崇拜，而是從內心的尊敬，甚至以超越武神為目標，不斷的突破。

    不像這些草芝國人，不思進取，落得個當奴隸的下場。

    除此之外，帝國還有教會，但實力不強，也不起眼。教會的目標就是愚弄民眾，他們不敢對武者呼來喝去，但要求每一個平民都信奉武神，借此來傳達那些：忠誠、君臣下、騎士精神之類的思想。若是哪個平民敢反抗，甚至有被殺的風險。每個平民到了十四歲，就要舉行成年禮，要去教會宣誓，也包括所有的年輕的武者。

    帝都的陛下是支持教會發展的，愚弄子民，才能使國家更穩定。故而這幾年教會發展迅速，至少在信仰，沒人敢說出反對的話來。

    羅曉飛聽了，心中已有判斷，一個世界總該有點信仰的，教會導人向善，勸人忠誠，也不算惡徒。只是見到珍的神棍模樣，又覺得好笑，勸道：“別沖動！這些人被抓來，足以說明他們的神是不存在的，你又何必計較那些？”

    珍想了想也是，而且叫她打這些平民，她也下不去手。

    哈莉特趴在鐵欄桿，忽然看見一個小姑娘，約莫十歲，頭還插著片樹葉當簪子。她蹲下來，低聲問道：“你可愿跟我走？我是煉金師，想讓你幫我分斂靈草……若是你答應，以后我會照顧你。”

    那小姑娘不答話，只蹲在角落里。

    黃牙男子見了，歡喜道：“何必問她？她就是個奴隸，你想要我抓出來綁了給你送去，但草芝國的人比較貴，至少要兩萬金哩。”

    人命不貴，主要是運輸昂貴，這些奴隸身體孱弱，必須開啟靜音陣法才能坐巨鷹，這一路走來，磕磕砰砰的又死了不少人，兩萬金都算少的。

    哈莉特卻沒理會那黃牙男子，仍舊蹲在牢房邊，細語問道：“來不來？或者我找其他人？”

    那小女孩依舊沒說話，旁邊的草芝國男子道：“她可以跟你走。”

    哈莉特略微驚訝，那男子轉頭道：“琴，你去吧，這人看起來還不錯，也算個歸宿……走到這一步，也沒什么好堅持的。”

    原來這小姑娘叫琴，她聽見同伴這么說，也算接受了命運，點頭道：“我愿和你走。”又轉過身，對其余人深深拜道：“愿古冶與你們同在。”那些人也回禮道：“愿古冶與你同在。”牢房內氣氛和諧，十分寧靜，似乎只是一場簡單的告別，即便他們知道再難相見。

    珍有些感動，站在牢邊沉默不語。

    哈莉特把琴領出來，卻看她麥黃的肌膚，眼神清澈，眼中淡然無怨恨，只因心中有神明。

    “有時候……信仰倒是個不錯的東西……”

    羅曉飛感慨道，但他是不可能有信仰的，前世種種早已注定他是個無神論者。

    哈莉特付了錢，便領著琴從過道離開。三人又來到那個陰暗骯臟的過道，那些奴隸十分可憐，又時常被打，瘦骨嶙峋的。正走著，忽有鐵鞭聲響傳來，又有人在打奴隸了。

    珍橫眉怒目，終于爆發了出來，前搶下鞭子，叫道：“這些都是平民，你這樣毆打，豈非要打死他？”

    那持鞭者卻道：“賣不出去，留著浪費口糧，打死也是活該！”

    珍大怒道：“很好！”她掄起鞭子就抽，打得那人連連后退，臉都被抽出一道血痕。

    “好大的膽子，知道這什么地方？”那人面色扭曲的叫道。

    珍還要動手，斜刺里卻沖來了大批的武者，油頭垢面的，都是些狠人。珍怡然不懼，叫道：“怎么？敢對我出手！？”

    眾武者沒動手，但也沒離開，過道里又跑來個瘦削老者，虛發花白，腰間掛長刀，有二階的實力。他認識珍，當即喊道：“別動手！不能沖撞了貴人！”

    那老者跑過來，趕走一幫粗魯的手下，對珍點頭哈腰的道：“珍長官，您怎么來了？”

    珍把鐵鞭摔在地，皺眉道：“你們這些人，買賣奴隸就算了，為何毒打他們？”

    那老者賊眉鼠眼的，道：“珍長官有所不知，這些奴隸已在這里待了一年，無人問津的，我們只好教訓幾頓，讓他們努力展露才華才好被人選。不然住在這里，口糧也是要錢的……”

    珍聞言更怒，賣不掉放走就是，何必糟蹋這些人？這可是一條人命！

    誰知那老者卻道：“放不得！這些奴隸不是我們的，而是貴族寄放在此售賣。若是死了還好，頂多說賣不出去可若是放了……那就得賠錢。”

    “……你們！”

    珍又想打人了，羅曉飛趕忙攔住她，道：“珍長官，他們也是替人辦事，先別沖動……”但珍年輕氣盛的哪里肯聽，撇開羅曉飛就要動手，后方那堆武者又圍了來，刀槍林立的頗為駭人。

    “他們人多，就算要動手，也得帶兄弟們來才行！”

    羅曉飛趕忙拉住珍，小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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