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冰鎮,位于帝都最北方,朝西是一條萬年不化的冰河,冰凍五丈難見河水,冰層下卻藏著一道洶涌奔騰的水流,在那寂靜的黑暗里沖得嘩啦啦作響,能長在這里的樹更是挺拔,樹根扎地,樹干蒼老。乍眼看去,盡是那經霜耐雪枝,鐵樹迎狂風,一片北方的寂寥的風情,不由得叫人心中肅靜。
上冰鎮朝南,是一條泥巴路,直通北方飛行點,比起帝都海量的人口流動,來這里的人十分少,傭兵隊伍更是鮮有踏足此地,所以飛行點只豢養了三只巨鷹以備不時之需。六百五十多人的隊伍來此遠征算得上一件大事,就算巨鷹日夜兼程,也需一月才能運輸完。不過雪泰早有安排,當師玉還在草芝國的時候,先遣隊早已進駐此地。輜重隊是最先來的一波人,約莫二十天前,他們就開始采購食物、打包裝車,六百人所需的生活用品可不少,除卻糧食,光是帳篷等物品就裝了四五車之多。
北風刺骨,站崗的士兵不由得一陣寒顫,剛來的時候沒人能適應,有人把鐵盔凍在了腦袋上,后來才學會往鐵盔里塞棉布保暖。穿著盔甲更是折磨,幾乎凍入了骨髓,眾人早已脫了厚重的盔甲,換上棉襖御寒。
北面朝南的一棟小屋內,正有一人捂著棉襖在那兒抖,此人名喚桑臨,二階武者,空有一股子蠻勁兒卻學不會艱深的戰技,雪泰很不客氣地將他貶為苦力,成為輜重隊里的一員。桑臨早先來此,負責搜羅冰犬作為腳力,但他修為深,只顧著使喚別人干活,自己躲起來喝酒取暖。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伴隨著陣陣犬吠,桑臨叫道:“是索力嗎?進來吧。”
屋門打開,吹進來一陣陣的雪花,索力一手拽著冰犬,擠進門道:“桑臨大哥,如今已找到五十頭冰犬,我看拉車也差不多了。”
桑臨看了眼那冰犬,純白色,四肢粗壯有力,正是這北方難得的腳力,“還不夠,至少再找十頭這樣的,你也不看我們有多少東西。”
索力摸著腦袋,有些苦惱的道:“你也知道這里的人本就少,雖然家家戶戶都豢養冰犬,但合格的也就這么多了。”
桑臨想了會兒,道:“那就降低標準,你再多跑幾趟,挑十只像樣的冰犬備用。”現在找的冰犬數量已經差不過了,但是作為出征的老兵,桑臨十分清楚后備的重要性。
索力苦著臉,戴好頭罩,轉身就一頭扎進了風雪中,他這一走,屋外立刻灌進來兩股冷風,凍得桑臨直哆嗦。桑臨趕緊把門捂嚴實了,又哆嗦著蹲在地毯里取暖,他面前有一個火爐,上面溫了一壺酒,嗅著酒香正是陶醉的時候,屋門忽然又被人撞開了,冷風激得他一哆嗦,桑臨怒吼道:“都說了多少次了,叫你們進屋前先敲門,沒聽見嗎?這么突然來一下,可把我冷死了!”
“真是對不起,不過將軍大人來了,山爾讓我來通知您一下。”
來人杵在門口捏著鼻子,這屋里有一股子怪味兒。
桑臨一聽是將軍來了,一咕嚕爬起來,抓著旁邊的獸皮衣裹在身上,搶出門就朝南方跑,一邊朝后喊道:“快把我的屋子收拾一下,等下可別讓將軍看見了。”
那報信的是個瘦削少年,穿一身破舊棉襖,頭戴羊皮帽,他見里面亂糟糟的一片,地毯上全是古怪的味道,也不知這桑臨多久沒洗澡了。那少年遲疑了好一會兒,這才躡手躡腳地抓起地毯,慢慢卷起來。旁邊的火爐燒得正旺,把地毯烤得更加臭哄哄的。
那少年嘟囔一句,干脆端起酒壺倒進去,想把這爐火熄滅了,但這酒壺里裝的不是普通的酒,而是北方特制的烈酒,這一倒進去,火苗立時竄的三丈高,把那附近的毛毯全點著了。
“不會吧”
那少年面色驚訝,他想起掌風能熄滅燭火,隨即一掌拍來,但世事總往相反的方向展,他這一掌拍出,把那毛毯全部轟飛,纖細的獸毛落得滿屋子都是,明火一遇到漫天的獸毛,烈焰猛地騰升,轟隆一聲生了爆炸,雖然不猛烈,但火焰竄得到處都是,把整間屋子都點著了。
“這”
那少年被黑煙嗆得不輕,臉也被熏黑了,四周迷迷蒙蒙的也看不清出路,還被黑煙嗆得雙眼流淚,他正是慌亂得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索力的叫喊聲:“桑臨大哥,你沒事吧?”
那少年心中一動,趕緊循著聲音走,果然走了出來。外面有一個壯漢站在那兒,手里還牽著一只冰犬。
“不好了,著火了!”
那少年趕緊喊了一聲,嘴里還吐出了一口黑煙。
“什么,著火了?”
索力面色大驚道。
眾傭兵聽他叫喊,紛紛沖過來幫忙,抓起地面的雪沙就往屋里扔,沒一會兒就把火撲滅了,只是屋內早已一片焦黑,已經沒法住人了。
索力對那少年教訓道:“你怎么這么不小心,都說了這里干燥,用火取暖可千萬要小心!”
那少年一臉漆黑,抱歉道:“我來這里才兩天,不懂規矩”
索力聞言皺了皺眉,上下打量這少年,細胳膊細腿的根本受不了長途奔襲,問道:“你是哪只隊伍的?”
那少年道:“輜重隊第三分隊。”
索力想起五天前,桑臨確實調了第三隊來幫忙,好奇的道:“桑臨大哥說這里冷,只要身材壯實的家伙,你怎么混進來的?”
那少年閉口不言,似乎很愧疚的摸樣,索力也懶得計較,問道:“你先走吧,對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道:“雪富。”
“你就是那個才來兩天就把輜重隊搞得烏煙瘴氣的雪富?”
索力面色驚訝,看了眼黑漆漆的屋子,搖頭道:“不要告訴別人我認識你!”
軍隊里的人很爺們,不愛計較那些小事,不小心燒了屋子也沒啥,此時一個微胖士兵走過來道:“何必跟一個小子生氣,不就是把屋子燒了,大不了換一間唄。”
“不是燒屋子的事兒!”
索力摁著雪富的肩膀,推到那微胖男子面前道:“這小子來第一天就把帳篷放錯了,滿車堆的都是帆布,連個撐桿都沒有,難不成要所有人都裹著帆布睡野外?”
那微胖男子大笑道:“還有這檔子事兒?我怎么沒聽說過?”
索力無奈道:“還有更夸張的,拿酒喂給冰犬,差點讓我們的人被咬,拿引火棍當衣架用,差點把棉衣全給燒了,結果害得我們連夜找人縫制了好多新衣服,現在他又把屋子給燒炸了,你說該怎么辦吧。”
“額”
那微胖男子用力拍了拍雪富的肩膀,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
那少年聽別人這么說他,有點不愉快了,道:“我先找個地方洗洗臉,到時候再跟你們解釋。”說罷就往河邊跑,索力連忙大喊道:“你去哪?”
“當然是去河邊啊。”
那少年一臉的奇怪,不去河邊洗臉難道自己挖一口井嗎?
索力面若死灰道:“河里的冰有五丈厚,你去了要怎么洗臉,拿冰蹭干凈嗎?”
那少年皺眉問道:“那我該怎么辦?”
索力捂臉道:“弄點雪融化了再洗!”
“哦,對!”
那少年恍然大悟,一溜煙跑沒了影子。
等來到沒人的地方,那少年取了口大鐵鍋,又捧來一堆雪沙,見四下沒人,隨手劈碎一把椅子,把木頭塞到下面,可這火怎么都點不著,他愁眉不展,正巧見一個鎮民路過,就把那人拉過來問道:“這火為什么點不著?”
“大人您問我嗎?”
受到氣候影響,這里的鎮民一個個長得非常壯實,但他們不會斗氣,對雪富仍舊是點頭哈腰的,湊過來道:“您這光燒木頭當然是不行的,要弄點引火的干草。”說罷跑到一顆大樹下,從厚厚的雪層里掏出一把干草塞到木柴下,說道:“別看這里全是雪,但是下面的草都還是干的,您要是想引火,可以挖點來用。”
總算有了點火的工具,那鎮民又幫雪富擺好柴禾,指點他不能把柴塞得這么滿,幾番努力終于把火給點找了。
“多謝!”
雪富說著,從懷里掏了一下,竟然拿出一張十萬金票塞給了那人。
那人只看了一眼就摔倒在地,幫人燒個火就能得十萬金?他生怕雪富后悔了,爬起來飛也似的跑了,雪富一臉茫然:“跑這么快作甚?莫不是家里出事了?”
北方嚴寒,架了火堆也難燒開水,頂多算是溫熱,雪富把黑乎乎的煙塵洗干凈,終于露出一張唇紅齒白的小臉蛋,鍋里的水冷得也快,等洗完臉早已結上一層寒冰。
雪富楠楠的道:“這么冷,早知就不過來了。”
正在此時,遠處傳來桑臨的高喊:“將軍大人來了!”
巷子口出現大批人馬簇擁著一個男子走來,那些人沒來雪富的小巷子,轉道向東,直接去了一個宅院。雪富四處張望一番,似乎沒找到自己等的人,一轉頭,卻見到一只紙鳥飛在身后,輕飄飄的,一雙畫出來的眼睛正盯著他。
“這是什么東西?”
雪富伸手來抓,那紙鳥想要逃開,仍舊被他抓在手里,他扯開來一看,驚訝道:“竟然是紙做的,怎么會動的?”
那紙鳥被扯破一角,撲棱著不再動彈了。
雪富正好奇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我說雪萊,大老遠的跑到這上冰鎮,你這是要逆天啊!”
原來這竟然是雪萊假扮的,她被拆穿了,連忙道:“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羅曉飛無語道:“別裝了,你別以為搞成野小子的模樣,我就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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