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醒來時,已經安穩地躺在公會里自己的床上,周圍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令人發自內心的感到安心,我坐起身,身上毫發無傷,心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喜悅。
時間是第二天的晚上八點,我隨手扯下衣架上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走出房門。布林正坐在吧臺里,他一改往日沉穩的風格,在那兒口若懸河地講述著昨晚的故事。
我能夠理解他的心情——若非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這么夸張的故事。我是說,人們都知道世界上有法師,但那種法師不會使用元素護盾,更不會招來一陣大風把人卷走,你如果跟別人講一個你被大風救走了的故事,別人只會覺得你在吹牛,要不就是瘋了。
沒參與行動的人此刻就處在“覺得你瘋了”和“不應該”的中間狀態,約爾里夫的臉上簡直就寫滿了欲言又止四個大字。
“布林,蘿絲,”他一臉想說話又怕說錯的樣子讓我發笑,“不是我不相信你們,你先是告訴我,剛十歲的薩拉其實是個法師,”他攤了攤手,滿臉難以置信的神色,“然后你還要告訴我,他是個能用火焰護盾擋住子彈,還能喚來大風把你們全都救走的法師?布林,吟游詩人都不會這么編,這太假了。”
沒等布林開口,他又自顧自地說:“但是一個任務讓你和蘿絲都瘋了?我覺得只有我瘋了才會出現這種情況,或者就是薩拉是什么惡魔。”
“是符文師,不是惡魔。”我靠在墻邊懶懶地說。
大家都把頭轉過來看向我。“薩拉,什么是符文師?”問話的是約爾里夫。
“符文師就是,呃,高級的法師。”我試圖找到一個能精準描述符文師的,通俗易懂的詞組,發現失敗了,想來還是高級的法師他們容易理解一點。
“原來是這樣!”約爾里夫大叫,跑過來把我拉到吧臺邊,“天啊,看看你薩拉,你還不到十二歲,就已經是一名強大的,呃,符文師,真不敢相信。”他伸手在我身上亂摸,就像我是金子或是什么值錢的東西做的一樣。
“其實并不強,”我一邊解釋,一邊不動神色地拍掉他的手。但很快其他人把我團團圍住,就像是見到什么稀世珍寶或是隱士高人似的,又是問問題又是動手動腳的,就連平常最冷靜最成熟的翡翠,這時候也在不停打量著我,那眼神就好像我是什么其他物種。
我有些無奈,卻也感到高興——我最害怕的事情沒有發生,我曾經不止一次地害怕因為這超凡的力量而被疏遠,或是被當做異類,或是更糟,但我很高興那只是我的幻想。
“嘿,嘿,朋友們,給我們的法師小伙一點自己的空間好嗎?”布林排開眾人,拉著我坐下,“另外,”他面色莊嚴,像是要宣布什么大事,“我決定把拿到手的酬金分一成給薩拉,我想這是他應得的,你們有什么意見嗎?”
沒有人有任何的意見,他們都認為既然我救了布林和蘿絲,我有權利拿更多。我則沒想太多,一成的分紅讓我腦袋像是被銅鑼正面轟炸了一樣,我粗略地算了算,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一千金普洱!老天在上,在今天之前,我進過最大的錢只是銀幣,來布林托時間也不短了,我還是連一個金普洱都沒攢出來。現在你告訴我我有一千金普洱了?
神圣的洛山達,要知道一把上好的長劍也只要一兩個金普洱而已。
大家抱著我,紛紛向我表示祝賀,我則一句都沒聽進去,我想我需要冷靜一會。于是我跟布林要了一杯冷梨汁。
冰涼的梨汁被我急促,大口大口地咽進胃里,翻涌上來的寒意刺得我腦袋生疼,讓我清醒了一點。雖然還是暈暈乎乎的,但我至少可以聽清周圍人講了些什么。
我聽見布林繼續說:“當然,作為我個人,我愿意永遠免費為薩拉提供食宿服務,來償還他的救命之恩。”
蘿絲要更加直接一點,她跑到我面前,從腰間摘下一把精致的匕首遞給我,那匕首的材質有些奇特,露在外面的部分通體漆黑,毫無金屬質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打造而成,握把做了防滑處理,還雕上了繁復的花紋,匕首鞘則是用了一種我看不出的動物皮制成。
翡翠顯得十分吃驚:“蘿絲,這可是你的‘鮮血玫瑰’,你要……?”
“是的,翡翠。”蘿絲把匕首放到我的手上,“因為薩拉冒著生命危險救了我的命,而且問題還是因我而起。”
我沒有拒絕她的禮物,即使我知道它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因為我知道我拒收只會讓她沮喪,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吃過午飯后我回了自己的房間,不少人已經出去“工作”了,但對我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曾經以為自己在符文術上已經到頭了,我只是一個運氣特別好的,在老師的幫助下才剛好抓住了火的家伙罷了。
現在不一樣了,我靠自己找到了風,就在昨晚,我感受到了它,念出了它的名字,雖然是龍語。我能在心底感受到它,知道它究竟是什么,但我也隱約感覺到我對風的掌握還未鞏固,我有一種預感,如果我不繼續加深和風的溝通,我很快就會失去它。
所以我現在坐在自己的床上,輕輕念出那個名字。“Zuyk。”
就像是故事里寫的那樣,**師總是言出法隨,我剛念出這個名字,就感覺它從我心底浮了上來,我試圖去命令它,感受它的特性和本質。
一陣持續微風在我的房間里刮起,然后慢慢變成輕風,雖然不大,但我已足夠滿意——這可是在地下的下水道里,還是個封閉的房間。房間里的紙片不停地在天上漂浮,衣服也順著風向擺動,一般人來到這個房間,只怕會立刻跪倒在地,高呼神跡。
我決定更進一步,開始抽取風的力量,構建弗斯,使用符文,一切就像我剛找到火時做的那樣,說起來也許復雜,但實際上一秒不到的時間里,一枚由純粹的風構成的能量箭就出現在我的手里,那箭的頂端在不停地旋轉,就像風總是在不停地刮一樣。
我隨后又試了試旋風盾牌,發現它也會不停旋轉,風在弧形的淡青色的護盾表面流動,看上去十分漂亮。
就在這時我腦海中冒出一個瘋狂的想法:常言道風助火勢,如果我把風和火合在一起會發生什么?
我決定把這個想法變成現實,但我心里沒太多的底,特拉卓教過我理論,我也曾做過二物連接,我猜風和火之間的差異性也沒大到不能連接,不過我還是怕失敗的后果——特拉卓告訴過我會發生什么可怕的事情:輕則消散反沖,重則當場爆炸。
但我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我低聲依次喊出風和火,同時用意識二分法把自己的腦子分成兩塊,以達到分別向風與火借取力量的目的,這一步很順利,幾乎沒花我時間和力氣。
然后我開始在它們之間構建弗斯和鏈接,這一步花了我一些力氣,但并沒有太多。
最后我把符文、鏈接拼在一起,注入我的精神力,我能明顯感覺到這枚風火箭需要更多的精神力——比起單獨的風箭或是火箭而言。
實際上這的確花了點時間,我想法師會把這叫做吟唱時間——大概兩秒。然后我就看到一枚說得上漂亮的能量箭出現在我手上,青紅色的光芒交織,整個箭身既在燃燒,又在不停地旋轉。
我很滿意,迫不及待的想要試試它的能力。
按照特拉卓說的,這種算是一級二物法術,就和我之前舉例子用的冰雷箭一樣,與之類似的還有水雷箭、水風箭,我就不贅述了。
風助火勢,按照符文術的規則來說,這代表著這枚風火箭在威力上會有增幅,也許還會有其他的優點,但我必須測試后才能得出結論。
于是我決定借用一下公會里的訓練場,今天在會里留守的是約爾里夫,我和他打了個招呼,然后直奔主題:“約克,我能借用一下訓練場嗎?”我笑著對他說,盡量讓自己顯得熱情而友善。
“你要測試魔法嗎?薩拉?就像故事里那些邪惡**師一樣?”約爾里夫激動的活像個七八歲的孩子,滿嘴魔法魔法的,但我還能說他什么呢?他就是這種性格。
我點點頭,然后看到他在吧臺后一下蹦了起來,“耶!”我聽見他大喊,然后整個人向我投來可憐兮兮的眼神,我看著佯裝可愛的他,感到一陣惡寒。
“行了行了,我帶你去。”雖然他還沒說話,但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他臉上的期待之色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見,他就差在臉上寫上“我也想去”四個字了。
我和他拉開大廳的陷阱門,大廳下面還有一層,就是公會的訓練室,還有一些外層人員住的地方——當然,他們不會從陷阱門走,而是另有通道。
此刻二層里空無一人,我和約爾里夫直接來到訓練場,他幫我把標靶立起來,又在我的要求下在每個標靶上都綁上了一前一后兩塊兩厘米厚的鋼板。做好準備后,他站到我旁邊,像是小孩期待糖果那樣看著我,等待著。
我先是使用了一發火焰箭,燃燒著的能量箭準確地擊中目標,爆出一團烈焰吞噬了那塊鐵板,我看見約爾里夫的嘴長得老大,心里止不住地偷笑起來,“等著吧,”我心想,“一會還有更讓你吃驚的。”
我走到目標旁邊,記下了損傷情況,正面的整塊鋼板被燒的到處是凹坑,標靶也被燒的面目全非,但背面的標靶毫發無損。
“也就是前面的人被命中或是防御住了,對后面的人幾乎沒有影響是嗎。”我記下這一點,走回約爾里夫身邊,繼續下一項測試。
這次使用的是旋風箭,剛一出手,我就敏銳地感覺到兩者的不同——旋風箭飛的比火焰箭快不少,飛行軌跡也穩定得多。
眨眼間旋風箭就準確地命中了目標,然后整個地穿過目標,繼續向前飛行,直到擊中墻壁,留下一個深深的坑洞為止。
旋風箭的特性非常明顯,我都不用走到目標旁邊就可以看到,它被射了個對穿,前后的鋼板上都被打出了一個洞,身體上自然也不能幸免,洞不算大,但如果打到正確的地方也能取人性命,而且搞不好還不止一條,看看墻上的深坑就明白了。
“很強的穿透性、很好的精度和很快的速度,但是幾乎沒有群體殺傷力。”我把旋風箭的特效也記下來,增進自己對這個符文術的了解。
“你還要試什么,薩拉。天啊,這太瘋狂了,不是,我的意思是,這太刺激了。”如果說約爾里夫之前是等著糖果的小孩或是準備聽什么新的故事的話,現在就活像一個狂信徒,正狂熱地看著我。
我選擇無視他狂熱的目光,免得他又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我回想了一下風火箭的釋放過程,試著再次構建一發風火箭——這次比上次順利不少,只用了一秒半左右。
“看來我的控制力在加強。”我有些開心地這么想。
然后我把手上的風火箭射了出去,速度比純粹的旋風箭要慢上一點——我有心理準備。
這枚風火箭擊中了第三個標靶,旋風帶來的強大穿透力讓它一瞬間扎透了前面的那層鋼板,但它還沒來得及穿透后面的鋼板,火焰能量就那樣爆發了,充沛的火焰能量形成的焰爆瞬間炸爛了前面的鋼板,標靶的上半身也被炸飛。然后我看到那樣爆開的火焰在逸散開來的風能的推動下,吞噬了附近的一切,就連旁邊離得比較近的兩個標靶也被燒的一塌糊涂,而且是前后的鋼板都被燒的坑坑洼洼。
我有些說不出話,失神了一小會才反應過來。“至少兩米的覆蓋半徑了,如果是個圓的話,而且火焰箭的缺點被完全排除了。”我把這一點牢牢的記住。難怪特拉卓總是說符文師掌握的事物越多越厲害。
我現在隱約地明白了,這根本不是二和一的區別,這是等比數列級別,甚至是幾何級數的差距。
然后我決定試一下新學會的旋風盾,我搖醒旁邊目瞪口呆的約爾里夫,他緊緊地抱住我,“薩拉,那是你做的?”我看到他眼里的狂熱和欣喜,不忍心對他太過冷淡,只好點點頭。
“太厲害了!”他松開我,用力地一揮拳,“把你帶進公會真是我最正確的決定。”他想到這,得意忘形地叉腰大笑起來:“我果然還是有先見之明啊,哈哈哈哈哈!”
我有些無奈,半開玩笑地附和他:“是的,是的,我尊敬的先知大人,您愿不愿意幫我一個忙呢?”我把武器架上的一套弓和箭袋取下,丟給他,“麻煩您到那邊對我射箭,直到我喊停為止。”
約爾里夫的笑聲戛然而止,他看了我好幾眼,確認我不是開玩笑后嚴肅地說:“你確定?一個不小心可是會受傷的。”
我想起昨晚的槍林彈雨,笑了一聲:“如果你能傷到我的話。”
約爾里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接過弓箭跑的遠遠的,然后拉弓搭箭對準了我。
“準備好了就跟我說!”我聽見他對我喊。
我釋放了一個旋風盾,然后對他豎了個大拇指。
約爾里夫點了點頭,我看見他松手,一根羽箭朝我飛射而來。
即使知道這面盾牌能擋下飛來的子彈和箭矢,我的心還是不由自主地緊張了一下,雖然不如昨晚緊張——畢竟那是拿命去賭——但還是緊張了一下。
意料之外的情況并沒有發生,箭矢在擊中護盾后驟然停滯,然后被旋風帶著一同旋轉起來。
我的腦海微微受到一點沖擊,很輕微的沖擊。
我向約爾里夫示意繼續射擊,面前的護盾不停地吸收飛來的箭矢,它們就那樣隨著盾牌一起旋轉。
我看向它們,突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
“可以停下了,約克!非常感謝。”我沖約爾里夫大喊,后者立刻把弓放下,一溜小跑地回到我身邊。
我舉盾面對標靶,試圖在我和這面盾牌之間建立連接。
說實話,這有一點難,盾法術需要你時刻不停地維持鏈接和弗斯,我必須集中精神才能構建出第二個弗斯和鏈接,如果你身邊有個大喊大叫的約爾里夫,那就更難了。
更不用提我還要保持盾牌處于現在的防護等級。
我感覺我的腦袋開始冒汗,看不見摸不著的精神力瘋狂涌出,雖然那只是一種抽象的力量,但我確實感受到了。
在奮斗了五分鐘后,我勉強構建起了鏈接,但并不是很穩定,按特拉卓的標準來看根本就是不合格。
不過對于一個實驗來說,已經足夠了。
我向盾牌和其中蘊含的風元素發出指令,讓它們把盾牌上吸附的箭矢射出去。
這就是我的想法,我想試著讓旋風盾變成一個攻防一體的符文術:既然這些箭能被吸附在盾牌上,為什么不能在風力的推動下重新射向我的敵人?
結果也令我滿意,箭矢飛射而出,或是扎進鋼板里,或是扎進標靶裸露的部分。
我取消掉護盾,跑到標靶旁邊,費了好大力氣才勉強把一支扎進鋼板里的箭矢拔出來。
結果令我滿意,箭簇只是微微變形,證明盾牌反射回去的箭矢速度也快的可怕,才能不受多少阻力的扎進鋼板里,而不是掉在地上或是完全變形。
我回到約爾里夫身邊,他已經完全呆滯,我可以理解,可憐的約克,換一個差點的正常人來,可能已經嚇得癱軟在地或是奪門而出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聲音盡可能放的輕柔:“收工了。”
約爾里夫機械地點點頭,和我一起回了一樓大廳。
大家還沒回來,我也沒什么等他們的心情,跟約爾里夫打了聲招呼就回了自己房間。
我坐在床上,腦海中思緒澎湃。
我曾經埋藏在心底的事情翻涌到了最頂端:進入符文師學院也許不再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還有,施特拉德。
因為一直沒能學會第二種事物之名,我曾經把這個名字深埋心底。又在日復一日的奔波中,在求生的壓力下幾乎忘了他。
但我忘不了他做的一切,家人的死,特拉卓的死,他必須負責。
總有一天,我會找到他,然后讓他嘗嘗復仇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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