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戰爭!戰爭!”
我看著臺下狂熱的灰鼠幫成員,微微地嘆了口氣,拔出腰間的匕首這是每個灰鼠幫成員的標配。
“我就是薩倫諾維斯!”我大聲喊道,盡力讓自己的聲音能蓋過所有人嘈雜的呼喊聲,“我帶來了讓拉納將軍的命令。”
“我們會找來大批的‘無家可歸的貧民’,他們會成為灰鼠幫的一員,和你我共同戰斗。”
不少人在聽到無家可歸的貧民幾個字后,都露出了然的笑容,看起來灰鼠幫里聰明人的數量不少。
不過也是,如果不夠聰明的話,又怎么在貧民區這樣的地方活下來呢。
“你們都聽到薩倫先生說的了,”達拉斯適時站了出來,接過了話頭,“既然毒蛇幫想要破壞咱們這兒的規矩,那就怪不得我們對他們下狠手!小伙子們!出發!讓那些只能在地上滑行的小蛇知道我們的厲害!”
“為了灰鼠幫!”所有人都把武器舉過頭頂,發出了比起歡呼更像是狂呼的嚎叫聲。
“戰爭……要開始了,”我看著陷入狂熱之中的灰鼠幫成員,低聲嘆了一句。
“戰爭早就開始了,薩倫先生,”達拉斯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他遞給我一杯葡萄酒,“在毒蛇幫選擇投靠那些帝國佬的時候,事情就已經注定了會走到這一步。”
他看著遠方,眼睛里閃爍著危險的光芒,“我不會讓他們奪走我的產業,欺辱我的兄弟。毒蛇幫和灰鼠幫,最后只能留下一方。”
“該出發了,薩倫先生,”達拉斯收回他的目光,里面蘊含著的,危險的火焰也隨之熄滅,他笑意盈盈地看著我,“在讓拉納先生替我們找來貧民之前,灰鼠幫還要仰仗你的力量。
◇◇◇◇
我帶著一小隊人算上我一共八個人跨過了灰鼠幫和毒蛇幫的分界線,一處位于貧民區西邊偏南的廣場。
我手上拿著一把鋸短了的滑膛手炮這是我渾身上下最好的武器了,為了保持偽裝,我和希克拉德什么都沒帶進貧民區。
指望希克拉德回來再出發顯然不現實,無奈之下,我只好在灰鼠幫的“軍械庫”里挑了幾件勉強還算趁手的武器,揣在了身上。
遺憾的是,我的腦海依舊只有七成處于健康的狀態,雖然這已經能讓我釋放出一些不太困難的符文術,但我還是決定盡可能地少去動用這些能力。
畢竟,誰也不知道腦海如果再一次破碎,我會變成什么也許等待著我的是變成植物人的悲慘結局,也許等待著我的就是無盡的死亡。
“薩倫老大,”一個聲音把我從繁雜的思緒中拉了出來,這個聲音很年輕,還隱隱有些顫抖我想是內心太過恐懼的緣故。
我看著走到我面前的那個人,他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比我還年輕我記得他叫伽拉提,今年只有十六歲。
他是二代,這個稱呼是用來特指那些在貧民區出生,然后在這兒長大的孩子,對于他們來說,這個又臟又亂的區域就是他們的整個世界。
我看著伽拉提,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怎么了,伽拉提?”
他咽了口口水,害怕地看著我,“我們會遇到毒蛇幫的人嗎?還有那些帝國佬?我們會死嗎?我聽說那些帝國佬都有火槍,比我們那些火槍要厲害得多的新式火槍。”
“別擔心,伽拉提,”我揉了揉他的腦袋,笑著安慰著他,“我會看著你們的畢竟我是你們的老大嘛。”
我一邊說,一邊對著他眨了眨眼。
“我明白的,薩倫老大,”伽拉提跟在我的身邊,聲音依舊顫抖著,“我知道你是從外面進來的厲害角色,我聽查韋斯叔叔說,你是一個魔法師就是那種能夠憑空招來火焰的神奇人物。”
“但我就是害怕,”他繼續說道,我看見他眼里跳動著的不甘,看到了他緊握著的雙拳,“我不想死在這,我害怕死在這,我人生的前十六年全都是在這樣一片小地方里度過的我甚至沒去過卡波菲斯的其他地方!”
“我不甘心!”他看著我,整個人哽咽了起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想知道其他人的生活你來的那個世界的人的生活,究竟是怎么樣的。”
“我想知道,為什么都是斯特蘭人,只有我們從出生開始,就被迫要生活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終日與污泥、疾病和貧窮為伍,每天的日子都在掙扎著求生,卻看不到一絲希望。”
“我想知道這一切的答案我想靠我自己的力量去找出這些問題的答案。”
他看著我,指甲刺破了手掌,殷紅的鮮血順著皮膚一路蜿蜒向下,然后匯成一滴一滴讓人觸目驚心的紅色小珠,在重力地作用下滴到地面上,發出清脆的啪嗒響聲。
我看著他,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在我隊里,和她一般大小的少年還有三個,他們同樣緊緊地捏著拳頭,死死地盯著我,眼里透露出來的是由渴望、憤怒、不甘和期待交織而成的復雜情緒。
“會有那么一天的,我向你們保證,”我看著所有的少年,“我會盡力讓你們走出貧民區的,我發誓。”
“但現在,”我看著他們,掏出腰間的手槍,“我們得繼續前進了,別忘了,我們已經在那群毒蛇的地盤上了。”
少年們紛紛點頭,從我身邊散開,重新變成松散的編隊,他們身上只穿著破爛的布衣,手上拿著的也多是匕首、小刀和短斧之類的簡陋武器。
我看著他們堅毅的臉龐,悄悄地嘆了口氣,他們身上的破爛衣服毫無防護作用,在這仍舊寒冷的春季,這些破布就連保暖這個最基本的需求都無法滿足。
隊里一共只有三把火槍,其中的兩把是三十年前的滑膛槍,只有一把是線膛槍還是五年前的落后貨色。
我背著一把滑膛槍,線膛槍則被我隊里的神槍手背著他叫馬文,二十二歲,是達拉斯推薦給我的人,據說在兩百步的范圍內,他手上的線膛槍就和長了眼睛的死神一樣,沒有任何人能在這個范圍內躲過他射出的子彈。
最后一桿滑膛槍則被另一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拿著,當然,也就是裝個樣子指望這種武器打中人并不現實,一桿滑膛槍打中人的概率實在低的可憐。
這還是在有效射程內的計算,要是出了射程,滑膛槍打中人的概率比起雷擊劈中人的概率來說也高不到哪兒去。
“希望不要遇到毒蛇幫的人,”我在心底祈禱道,隱隱又有些后悔,“早知道我就帶上弓箭了。”
現代化的思維害了我,我實在沒有想到灰鼠幫所謂的“軍械庫”如此不堪,像這樣的滑膛槍,拿出去都能充當富豪墻上的裝飾古董了,在他們這卻是罕見的戰略性武器。
至于線膛槍,那更是難得一見的頂級武器。
這讓我有些想笑,也有些悲哀,我無權對斯特蘭的政策或是行事方法指手畫腳,因為我終究是個外人。
但我想,不管是什么人,在看到這些貧民區里的可憐人,為了一點點小的可憐的地盤,和那些幾乎就算不上食物和水源的物資,而手持著短刃、短斧大打出手,乃至血流成河的時候,都會對斯特蘭的政府產生懷疑。
我的目光再次在以伽拉提為首的少年們身上掃過,貧民區中的很多人都曾是這座繁華城市中的一員,他們并非無惡不作的悍匪,也不是道德敗壞的惡人。
僅僅是因為破產,他們便被人驅趕到這暗無天日的地方,一天一天的腐爛下去。在這片土地上可笑地相互廝殺,拋棄了他們曾經擁有的美德、尊嚴和靈魂。
更別提這些可憐的、從出生便困在這片狹小空間里的,所謂的“貧二代”們。
我帶著這些灰鼠幫的成員,一腳踢開路邊一棟建筑的大門,出現在我們面前的,是一個燃燒著的鐵桶,和蜷縮在鐵桶邊上,正在取暖的三個男子。
他們蓬頭垢面,身上的衣服和這邊的灰鼠幫成員一樣破爛,他們腰間的武器和扎著的臂帶暴露了他們的身份他們是毒蛇幫的成員。
他們很快通過同樣的方法確認了我們的身份,“灰鼠幫的臭老鼠!?你們過界了!”
“我們過界!?”伽拉提從我身邊邁出走出,手中的匕首筆直地指著對方,惡狠狠地道,“真正過界的是你們這群毒蛇!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們已經和帝國佬勾搭在一起了!”
正在烤火的那三名男子臉色同時不自然地變化了一下這讓我更加確定了之前的猜想,他們的確是和帝國人達成了某種協議,或者說同盟。
“話不能亂說,老鼠,”居中的那人拔出腰間的短刀,目光陰冷地看著我們,“這是極為嚴重的指控,你們知道的。”
“噢是的,我們當然知道,”伽拉提繼續挖苦道,“你們盡管不承認吧,你們的臉色已經告訴我們了一切,你們做了什么,你們自己知道。”
“我們來這兒也不是為了興師問罪,白癡,”他緊握著匕首,和其他人一起圍了上去,“我們是來宣戰的,灰鼠幫和毒蛇幫,老鼠和毒蛇之間,開戰了。”
“動手!”
我發出一聲壓抑著的怒喝,握著短刀沖了上去。
但伽拉提比我更快,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他手中的匕首就捅進了其中一名毒蛇幫成員的心臟里。
直到伽拉提把匕首拔出來,那個毒蛇幫成員還維持著之前的面部表情,在看到噴濺而出的鮮血之后,他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低下了頭,呆呆地看著自己的胸口。
大股大股的鮮血順著傷口噴濺而出,生機也隨之迅速流失,我看到那對眸子迅速的黯淡下去,龐大的身軀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我握著短刀,割開了另外一人的喉嚨,最后一個人也被一名少年拿著短斧,干脆利落地劈開了腦袋。
只是一小會兒的功夫,原本還活著的三個人就變成了地上的三具尸體,我看到暗紅色的鮮血蔓延開來,冒著騰騰的熱氣。
我嘆了口氣,“把尸體藏起來,把這兒處理好,”我說,“越晚暴露,對我們就越有利。”
伽拉提等人都點了點頭,他們的動作很快,立刻就有人開始搬運那些尸體,剩下的人則開始清理地上的血跡。
在這兒稍作休整之后,我們繼續朝著深處出發,不遠處已經傳來了喊殺聲,我看到不少地方亮起了燈,嘈雜的聲音更是從四面八方響了起來。
“快走!”我對著隊里的成員低聲喊道,“我們必須盡快和其他人會合,我可不想被毒蛇幫的人淹沒在這兒!”
“我們往哪去?”伽拉提顯得有些混亂,“我們不是要跟毒蛇幫開戰么?”
我看著這些少年稚嫩的臉龐,先前許下的承諾再次涌上我的心頭。
一個想法無可抑制地涌了上來,我咬了咬牙,看著他們,低聲問道:“你們相信我嗎?”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很好,”我說,“我們不去支援主戰場,大部分毒蛇幫的成員肯定會往那兒趕,這會把那兒變成高危區域。我答應過你們的,要讓你們走出貧民區,所以我絕對不會帶著你們走進最危險的區域。”
“這是我的計劃,”我把所有人聚到身邊,“我們繼續沿著這條路前進,試試看能不能直接直搗老巢。”
“直搗老巢?我們要去抓那條毒蛇!?”
“沒錯,”我微笑著看著興奮的伽拉提,“這也會很危險,所以你們不用跟著我來。”
“什么?”伽拉提臉上的笑容就像被凍結了一樣,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不,當然不!我們要跟著你去!”
我看著他,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調整自己的情緒:“你們別鬧了!”我生氣地看著他們,“我去抓‘眼鏡蛇’絕不是為了建功立業!”
我看著有些迷惑的少年們,嘆了口氣,“還記得伽拉提是怎么和我說的嗎?”
所有人都點了點頭,我笑了笑,繼續說道:“灰鼠幫的人是人,毒蛇幫的人就不是人了嗎?”我看著他們問道,“他們難道沒有走出這個該死的地方的權利嗎?”
我又嘆了口氣,“你們都是困在這地方的可憐人,”我說,“我不讓你們去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灰鼠幫也好,毒蛇幫也好,我不想看到更多的人倒在這兒,就為了一點少得可憐的利益。”
我沒騙他們,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是有感而發,毒蛇幫也好,灰鼠幫也好,都只是這片土地上的最為低賤的存在,當外面的貴族和市民在享受他們剛剛恢復正常的生活時,這兒的人,卻在為了一些外面的人永遠看不上的東西,為了彼此的生存而相互廝殺,甚至不惜投靠帝國佬。
已經夠了,無辜之人的血已經流了太多,也不需要繼續流下去了,這是我第一次感覺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么事情,也許我就不應該幫助拉納。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斯特蘭的其他人?他們恐怕從沒把貧民區里的民眾當成自己的一份子。
我看著遠方,喊殺聲依舊在不停地傳來,中間還夾雜著清晰可辨的慘叫聲,每一聲慘叫,都意味著又有一個生命受傷,或是永遠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靜靜地看著明亮的天空,耀眼的太陽,只覺得內心被濃烈的酸澀之意包裹得嚴嚴實實,只有緊咬著牙關,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讓眼淚從眼眶里肆意地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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