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們就是我手下所說的援軍？就你們這幾個人？”
持著禮儀長劍的貴族對我們投來懷疑的目光，“坦白說，”他垂下長劍，臉色也變得有些不善，“我們這的情況很糟糕，所以我真的沒工夫和你們……”
“等等，坦普盧子爵，”他的話被他的士官打斷了，“我認(rèn)得他，他是薩倫·諾維斯！”
“還有他旁邊那個金發(fā)的男子，那是希克拉德·萊克索斯。”
“啊！”坦普盧子爵愣了愣，臉色稍稍緩和了一些，“那么你就是傳聞中的薩倫·諾維斯？我收回我之前說回的話，但我希望你們的實力能配得上你們的名頭。”
“那是當(dāng)然，”我拔出斷鋼，“有什么需要我們做的嗎？”
“喔，需要你們做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坦普盧子爵往左右看了看，把我們拉進(jìn)他的指揮所，“就像你們看到的那樣，我們這兒的情況很糟糕，城墻丟了，城門也丟了。”
“請坐吧，”他給我們每人遞上一把椅子，“我聽說你們還帶來了四個俘虜，還都是起義軍的領(lǐng)袖？干得漂亮。”
“非常感謝您的贊美，但我想我們還是先解決面前的困境，再討論這些次要的事情吧。”我接過椅子，挨著坦普盧子爵坐下，從他的面相和之前的指揮來看，這是一位極有能力的貴族，這也是我愿意聽他說話的主要原因。
“哦，那是當(dāng)然，”坦普盧子爵點點頭，擰亮桌上的油燈，“讓各位見笑了，前線的資源實在緊張。”
他一邊陪著笑，一邊調(diào)節(jié)煤油燈的旋鈕，直到透過燈罩的光變得恰到好處地亮——不會太刺眼，也不至于讓周圍的環(huán)境太暗——為止。
“啊，這樣就行了，”坦普盧子爵滿意地點點頭，“如你們所見，情況很糟，過去的這段時間里，士兵們的士氣全是我用謊言和鼓舞人心的話語撐起來的。所以我必須得把你們叫到指揮所里來談話，這些話決不能讓他們聽到。”
“實際上，你們來的恰到好處，”他緊接著說道，“士兵們已經(jīng)對我所說的援兵產(chǎn)生了懷疑，如果沒有援軍到來，我們這兒很快就會崩潰，不少士兵其實已經(jīng)開始懷疑我了。”
他的話讓我確認(rèn)了我的猜想，這的確是一位極有才能又敢于冒險的貴族，很高興這個城市里還有像他這樣的人存在。
“但即便是在士兵們的士氣被謊言撐住的情況下，我們還是在節(jié)節(jié)敗退，那些該死的家伙使用的混合法術(shù)太強(qiáng)了，就像是一枚工程用炸藥在我們身邊炸開。”
“那是火系法術(shù)和水系法術(shù)對沖導(dǎo)致的結(jié)果，”我插言道，“這兩種能量對撞會爆發(fā)出極為驚人的能量。”
我最擔(dān)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起義軍里的確有精通魔法理論和元素論的家伙，這個戰(zhàn)術(shù)也不再是我和希克拉德的獨家發(fā)明。
“啊，俗話說水火不相容嘛，我明白了。”
“看起來你的確像傳聞中那樣，有幾分本事，”也許是解了一個心頭大患，坦普盧子爵的臉色好了不少，他笑著看著我，“這個問題這樣就很好解決了，我會安排神射手專門對付一種法師，直到把他們殺光為止。”
“沒錯，這是唯一的方法。”
“另外就是那些吸血鬼了，”坦普盧子爵接著介紹起情況，“那些瘋子！”他說到這兒，恨聲罵了一句，“有些事情完全可以靠游行和談判解決，哪怕正常的革命也是可以的——但他們?yōu)槭裁匆臀砉唇Y(jié)！？”
他的話讓我對他的理解又上了一層，這位坦普盧子爵的確和其他的貴族不一樣，他的思想比那些躲在后面的貴族要先進(jìn)的多。
他一定是像娜奧米那樣的開明派貴族。
我重新看向他那張對于指揮官這個職位來說，有些年輕的過分的臉，和那對眸子里透出的堅毅的光芒，突然明白了為什么他會被派到第一線來。
恐怕那些貴族從來沒想過讓他守住這條防線，他們更希望看到這位年輕人倒在吸血鬼和起義軍的屠刀之下。
想想看吧，一位貴族，落在一群殺紅了眼，無理由仇恨貴族的人手里，會發(fā)生什么？政治果然比我想的還要齷齪。
“啊，你一定猜到了吧？”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眼里透出來的光芒，進(jìn)而察覺了我內(nèi)心的想法，坦普盧子爵突然自嘲地笑了笑，“你果然是一個十分聰明的家伙，薩倫·諾維斯。”
“沒錯，以我的年齡和資歷來說，我根本不配坐在這里……那些落后的家伙想要了我的命，卻不知道這樣這會讓他們離萬劫不復(fù)的深淵更近一步。”
“算了，這些政治上的齷齪事我們稍候再談吧，”坦普盧子爵有些落寞地?fù)]了揮手，“我們得先處理眼前的情況。”
“你們速來有吸血鬼克星的稱號，”坦普盧的目光在我和希克拉德身上掃過，“所以我希望你們能處理掉那些吸血鬼。”
“那些吸血鬼在城墻外筑起了一道黑魔法防線，一道長長的，猩紅色的能量墻。有些士兵試著朝墻的那一側(cè)發(fā)起沖鋒，但他們一碰到那層薄薄的墻，就在幾秒鐘之內(nèi)化成了一灘血水。”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邪惡的法術(shù)，我只知道，只要這道能量墻依舊存在，那些暴徒們和吸血鬼就占據(jù)了主動，所以我希望你們能想辦法，找出那堵墻的能量來源，并處理掉它。”
“為了配合你們，我和我的手下會發(fā)起一次猛烈的佯攻，我不確定我們能吸引走多少敵人，但根據(jù)以往的交手情況來看，如果敵人使用常規(guī)的交火兵力來對付我們，那我們最多只能堅持十五分鐘。”
“所以你們只有十分鐘，”他盯著我們，“我們會不計傷亡，只為了能拖住他們十分鐘，如果你們不能在這十分鐘里解決那些吸血鬼，你們只能撤回來，或者選擇在回援部隊的阻擊下完成這個任務(wù)了。”
“我明白了，”我點點頭，“我們什么時候動手？”
“先生們，你們的熱情和勇氣真是令我感動，也許正是因為你們這樣的人在默默地奮斗，我們的世界才沒落入吸血鬼手中。”
他站起身，沖著我們鄭重地敬了一禮，“請給我五分鐘時間，我需要去集結(jié)我的部隊，并進(jìn)行動員。請原諒我們，我們終究只是一群凡人。”
“談不上原諒，”我也站起身，還以一禮，“我們也只是凡人罷了，”我對他笑笑，“只是仇恨讓我不再畏懼死亡。”
“我說這些話，絕不是為了貶低你，或是嘲諷你們，坦普盧子爵，”我認(rèn)真地看著坦普盧，“你們的勇氣令我敬佩，如果戰(zhàn)后有機(jī)會，我一定要和你喝上一杯。”
坦普盧往外邁的腳頓了頓，他對我投來一個復(fù)雜無比的眼神，喉頭不停地滾動，但最后還是沒有說話，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簡短而有力的點頭。
皮靴踏在地板上的聲音逐漸遠(yuǎn)去，我看著這個有著一頭褐發(fā)的年輕子爵一步一步遠(yuǎn)去，直到消失在我視線的盡頭。
“我們也去準(zhǔn)備吧，”老頭子站了起來，“吸血鬼的法術(shù)……真是棘手，要是塞巴斯蒂安那個狗東西也在這兒就好了，他對這些法術(shù)頗有涉獵。”
“要是他在這兒，他一定知道怎么破解這個法術(shù)，說不定還能叫出它的名字，該死的！這家伙究竟跑去哪兒了？”
卡萊克罵罵咧咧地扛起武器，沿著坦普盧子爵走過的路走了出去。
“我們也走吧，”我對著希克拉德努了努嘴，“那個老獵人等下還需要我們照顧呢。”
“我呢？”
希克拉德回過頭，半是寵溺半是擔(dān)憂地看著瑟菲麗，“你和他們待在一起，小瑟，你的醫(yī)護(hù)技術(shù)能在這兒發(fā)揮大用。”
“必要的時候，你也能使用你的法術(shù)幫助他們守住陣線。”
“我……”瑟菲麗看著希克拉德，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
“我明白了，”她最后嘆了一口氣，就像吐出心中的斗爭和復(fù)雜思緒，面色平靜地點點頭，“我會在這兒努力的。”
我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平靜的希克拉德，又瞟了一眼同樣平靜的瑟菲麗。這個小子學(xué)的還真是快。轉(zhuǎn)眼間就把我之前用在他身上的手段用來對付瑟菲麗了。
事實證明這的確很有效，希克拉德和瑟菲麗是同一類的人。能用來對付希克拉德的邏輯，就一定能用來對付瑟菲麗。
于是我們告別瑟菲麗，追上卡萊克，三人一齊走出指揮部。
“看到我承諾給你們的援軍了嗎！？”不遠(yuǎn)處，坦普盧子爵已經(jīng)開始鼓舞他的部隊，“那就是大名鼎鼎的薩倫·諾維斯和希克拉德·萊克索斯！他們會為我們處理掉所有的吸血鬼！所以我們需要發(fā)動一次攻勢，一次佯攻，好掩護(hù)他們！”
“勝敗都取決于這次行動是否成功，現(xiàn)在，告訴我，你們準(zhǔn)備好了嗎？”
“準(zhǔn)備好了！子爵大人！”
“不用叫我大人，”坦普盧拔出長劍，“叫我坦普盧先生即可。”
他召集起來的士兵很多，我認(rèn)真地數(shù)了數(shù)，他面前是一個四十乘四的矩陣，也就是一百六十名士兵。
火力陣地里變得空空蕩蕩，除了一些重要的重型武器旁邊還有操控手在堅守崗位，其他位置上的士兵都被坦普盧子爵集合了起來。
“我的人已經(jīng)準(zhǔn)備就緒，薩倫，”坦普盧一手握著長劍，另一只手持著手槍，走到我的面前，“只要你一聲令下，我們就會發(fā)起攻擊。”
“你要親自上陣？”我有些驚訝地看著坦普盧，試圖勸說他打消這個想法，“你該知道這很危險，對吧？子彈可不會長眼睛。”
“我知道，”坦普盧笑了笑，“我該慶幸那些子彈不長眼睛，否則它們就都會盯上我了。”
“別擔(dān)心，”他拍拍我的肩膀，就像一個相識多年的老友那般自然，“我的命很硬，我也不打算死在這里。”
“那就這樣吧，”我點點頭，“我們準(zhǔn)備出發(fā)了，讓你的人做好準(zhǔn)備。”
“我等的就是這句話，”坦普盧子爵興奮地搓了搓手，高舉起手中的長劍，“全體準(zhǔn)備！我們要發(fā)起進(jìn)攻了！”
伴隨著火藥步槍的一聲轟鳴，坦普盧和他手下的佯攻宣告開始。
一支十人小隊率先沖出了幾乎變成廢墟的城門，他們大聲吶喊著，手中的武器一齊開火，幾個守在大門旁的起義軍士兵立刻就倒了下去。
“那些貴族的走狗殺出來了！城門需要支援！”
就像坦普盧子爵所預(yù)計的那樣，大批的起義軍士兵涌向城門口，甚至還能從中間看到不少次等吸血鬼的身影。
戰(zhàn)爭很快變得激烈起來，佯攻也變得不像佯攻。每分每秒都有士兵倒下，起初坦普盧和他的手下還能憑借地勢和突然襲擊的優(yōu)點占據(jù)優(yōu)勢，但隨著吸血鬼們逐漸加入戰(zhàn)斗，他們很快就陷入了劣勢。
“給我撐住！給我撐住！”坦普盧子爵奮力揮舞著手上的長劍，絕口不提和佯攻有關(guān)的事情，“讓這些該死的家伙看看我們的厲害！”
他高聳著的聲音和洪亮的聲音就像一劑強(qiáng)心針，迅速幫助那些有些慌亂的士兵穩(wěn)住了陣線。
在他的努力下，原本正逐漸顯出敗績的貴族士兵們再次穩(wěn)定下來，他們憑借著建筑廢墟形成的障礙物，開始朝不斷逼近的起義軍士兵還擊。
“哈！就是這樣！”坦普盧使勁揮舞起自己的長劍，“把他們都打回去！”
“是時候了，”我對著卡萊克和希克拉德?lián)]了揮手，“坦普盧和他的手下冒著生命危險給我們創(chuàng)造了機(jī)會，我們走！”
“我早就等不及了。”希克拉德興奮地扛起耐心，“我們從什么位置出去？”
“就從城墻上，趁著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城門上，我們想辦法潛過去，記住，他們越晚發(fā)現(xiàn)我們，就對我們越有利。”
“我明白了。”
“我也明白了。”
“很好，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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