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當今時代的普通民眾,一言一行,著眼于全人類的根本利益,似乎很不切實際。
但是在阿達民所規(guī)劃的新時代,越過奇點的文明之中,這卻是一種自然而然,無須任何強制、監(jiān)督與自我約束,便可以實現(xiàn)的天經(jīng)地義。
一切的基石,在于管理長、李鐵兵所陳述的那樣:
當人類文明中的一切個體,其自身利益,與整體利益完全契合,當一個人不再需要為逃避死亡而不擇手段,所有人,文明中的所有個體,便可以攜手向同一目標邁進。
站在時代的門檻上,下一步,究竟要怎樣走,方然已心若明鏡。
潛移默化,消弭長久以來的念頭,一邊應付手頭事務,一邊思考權衡,方然逐漸意識到自己、乃至舊時代所有永生追尋者的判斷,并不準確,甚至是極大的謬誤。
不過這種謬誤,只有到文明抵達永生與滅絕的十字路口,才會現(xiàn)出真容。
永生,無限長的生命,只有當一個人擺脫了疾病、衰老與意外,同時也杜絕了一切外來威脅時,才有可能達成,游蕩在自己周圍的同類,那些物理上的確可以威脅到自己生存的人,才會完全放下敵意,不再成為威脅。
人類的畏死求生,追逐快樂、逃避痛苦,歸根結底還是演化塑造的產(chǎn)物。
為生存而不惜代價、不擇手段,這一萬惡之源,并不是人類的本質(zhì),更絕非無法戰(zhàn)勝的宿命。
古往今來,無數(shù)心懷理想的前人與之斗爭,卻從未成功,也并不能證明這特質(zhì)是與“人”的概念牢牢捆綁在一起,而完全是客觀條件的限制。
歷史上曾被認為是天經(jīng)地義,絕對無法擺脫的東西,但有科學在手,一朝便可降服。
這樣的例子難道還少嗎。
分娩,帶來劇痛,撰寫《巴爾伯》的神棍便是這樣想,才敢放言“你必多遭生育的苦楚”,那口氣,當真以為自己是眾神之神,可以俯瞰一切人類,認定生育的痛苦將永遠伴隨著人,一代代的延續(xù)下去。
卻不曾想,一針硬膜外麻醉,便將這“神的懲罰”拋到九霄云外。
從遠古時代一直到今天,人類,遭遇的痛苦,面臨的困境,不會有任何神來大發(fā)慈悲,終究只能靠人類自己,憑借科學的利劍去披荊斬棘。
文明的危機,人類的危機,也是一樣的道理。
當“那個人”憑借空前強大的科技,讓全天下所有人都得以擺脫死亡的宿命,釜底抽薪,斷絕一切不惜代價、不擇手段行動的根本動機,人類,便將洗盡血污,掙脫泥淖,從自私自利的惡臭s坑中徹底解脫,浴火重生,邁向未來。
當恐懼,痛苦,憤懣與絕望,不再縈繞心頭,一個人又何須對同類大打出手,又怎么會心生那些骯臟殘忍的念頭。
當希望降臨大地,無限長的生命,無限多的可能,展現(xiàn)在眼前,一個人,
又怎可能沉迷于舊時代的低級享樂,低級趣味,卑微而卑賤的活著,而對嶄新的未來毫無知覺,毫無觸動。
今天,文明的奇點,的確已越來越近,但和自己之前的想法不一樣,要越過這奇點,其實并無須犧牲除“那個人”之外的所有同類,而恰恰是拯救所有幸存者,一個也不能少的“全人類之徹底解放”。
脫胎換骨,進入一個新的時代,從這種意義上,的確可以認為,舊時代的所有人都將在這一過程中死去。
但,死去的并非意識,而是軀體,是舊時代的全部痕跡。
用這種方式向過去告別,“重生”,大概便是最恰如其分的一種描述。
抱著這樣的認識,從西歷1509年年初開始,蓋亞凈土大區(qū)的工作重心就逐漸從軍事斗爭轉(zhuǎn)向大區(qū)建設方面。
這一變動,只有阿達民與“盤古”這些決策、執(zhí)行者,才能看到全貌,置身于gpl大區(qū)的近三千萬民眾,雖然沒有立竿見影的體會,卻也能從日常生活的諸多變化當中,覺察到時代劇變的脈搏。
相比于一日三餐、消遣娛樂這些方面,醫(yī)療,是變化最明顯的領域。
蓋亞凈土大區(qū)的定居點內(nèi),沿襲自nep大區(qū)的規(guī)劃,一開始就有完善的現(xiàn)代醫(yī)療體系,憑借全自動診斷、治療與護理體系,可提供從美容整形到產(chǎn)后恢復的諸多服務。
待到后來,大部分資源投入到戰(zhàn)爭中,民眾得生活水平才一落千丈。
耗費甚巨的醫(yī)療體系,極大精簡,首當其沖的是年老多病者,gpl損失的人口,超過95%都是這樣消逝的。
老年人的死去,在舊時代,不論表面上怎樣講,終歸是一種遲早的必然,從冷漠無情的利弊權衡角度,阿達民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過程對人類社會的正常運轉(zhuǎn)至關重要,否則,不論什么樣的社會體系都會被拖垮。
但是在新時代,準確地講,人類即將邁過永生門檻的前夜,任何同類的下車,都是一種莫大的悲劇。
自己并無法拯救所有人,方然有自知之明,他只是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做事。
西歷1509年,gpl大區(qū)的定居點數(shù)量,從1505年的幾百增加到1,200以上,平均下來,每座定居點內(nèi)的人口數(shù)量約兩萬五千。
規(guī)模超大的“天夢”地下城,在“軍”進駐后不久就遭遇“列強軍”的遠程打擊,繼而,由阿達民決策分散化,兩百萬西大陸幸存者被分批安置到其他幾座地下城,平均每座城市的人口數(shù)控制在四十萬以下。
盡量避免大量人口聚集,不論從安全、還是防疫角度,都是一種明智之舉。
這樣多的人口中,老年人,具體講來是惡疾纏身、行將就木的老者,比例很小,一般也就是在0.05%~0.1%左右。
早年間,這一比例還更高些,但條件窘迫時,人口損失起來也很快。
對這些老年人,分散在各定居點內(nèi),并不經(jīng)濟,方然的策略則是建立若干座“集中式養(yǎng)老中心”,配備大量維生系統(tǒng)等醫(yī)療資源,再將這些老者遷移至此,動用一切手段維持他們的生命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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