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素他們幾個晚上吃的盒飯，肯定是沒怎么吃好的。現在這個時候回去，晚上阿嬢和梅芳可想而知也是隨便對付的一頓，到家也沒什么可以吃的了。所以蒲素打電話給跟在后面的孫莉，讓他跟著自己開。

    他是準備去丈母娘現在管理的孟菲斯去，一來吃點東西，再者上次丈母娘沖到浦園來，孫莉居然躲出去了，這事得去圓圓場，不然的話還以為他們蒲家在里面做什么，畢竟孫莉現在等于是孤身一人在他這里。

    后面開車跟著的孫莉先是還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看著前面蒲素帶路的路線慢慢感覺不對，于是她又把電話打過來問到底去哪。蒲素也就直接和她說了，他說的是肚子餓了，正好想去孟菲斯看看，很久都沒去了。

    孫莉現在也不是和以前沒獨立的時候那么害怕自己的母親，她只不過是嫌她媽媽嘴碎啰嗦。所以，既然蒲素要去那邊吃點東西，她也沒說什么。

    孟菲斯門口一直是沒法停車的，門前就是馬路。一來一去的車道很是狹窄，所以想靠邊停車除非到半夜沒什么車了才可以臨時停一下，否則沒到那個時候是沒法停的，實在是太影響交通。

    拐彎在南經路上把車挺好，蒲素和自己父親和媳婦往孟菲斯走。還沒到門口蒲素就覺得不對，孟菲斯仿佛生意很是火爆，門外還站了不少人，像是在等位。別說現在這個時間段，就是正常的飯點，也是以前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現象。

    三個人都有點疑惑，搞不明白是什么情況，等走到孟菲斯大門一看，蒲素頓時來了火氣。

    原本不說豪華，但是頗具美式風味的孟菲斯孟菲斯本來就是美國的一個地名，在田納西現在儼然成了快餐店。沒錯，店里這個點食客還是很多，但是人均消費不超過10元。菜單也不用了，墻壁上粉紅宣傳紙用毛筆歪歪扭扭寫的價目表，蒲素瞄了一眼，品種還不少，只不過一般都是價位在元左右的澆頭面和蓋澆飯。主打招牌看的出來是“現炒澆頭紅燒大腸面”。很多人在買還關照著要“加菜，加辣”，偶爾還有要加個荷包蛋的。

    原來的收銀臺已經成了排隊付錢的地方，先買后吃，店堂里還堆了很多飲料箱子，有加飯黃酒和專供飯店的小瓶裝可樂和雪碧。整個店里座無虛席，食客都拼桌子在用餐，生意好是好，只是原來的格調是一點都沒有。

    丈母娘在收銀，沒注意到他們來了。蒲素跑到后堂去一看，一個不認識的胖中年胖子在顛勺炒著紅燒大腸，自己的老丈人在下面條，下完面條在裝到碗里加上澆頭，而一個中年阿姨負責上面條和蓋澆飯跑堂，順便收拾桌子。還有一個和他們歲數差不多大的阿姨在都是泡沫的池子里洗碗。

    看樣子這個店現在這五個人都忙不過來，人人都神情專注忙著自己手頭的事情。這時候那個跑堂的阿姨收著用過的餐具進廚房，看到蒲素站在門口，還讓他趕緊讓開，說著廚房重地非請莫入

    蒲素也沒說話，沖著后面的孫莉和老蒲呶呶嘴轉身就走。孫莉剛想和收銀臺里她媽媽打招呼，看到蒲素這個樣子，也就沒說話和他一起出去了。

    走出去蒲素也沒了胃口，啥也不想吃了。剛才如果不馬上不出來，他擔心自己會朝著自己的丈母娘發火。蒲泓要是在桑海絕對不允許她把孟菲斯搞成這樣，他可以斷定孟菲斯這個轉型沒有經過蒲泓允許。

    其實別說蒲泓，包括他自己在內對孟菲斯都頗有些感情。這是他來桑海的第一站，蘊含著很多當時自己的情緒，睡夜宵結束睡在包房里，半夜里疑似夢游喊口號的老大爺，以及那些小姐和小白臉們。蒲泓其實也早就不把這里的虧損或是盈利當做一回事了，更像是給自己找個事情做。

    當年來來往往這里就是個中轉站和聯絡點，說到這里就想起陸子明，蒲素現目前的這個狀況，對他已經不怎么耿耿于懷了，要說有，那也是因為他感情上對不起蒲泓。

    畢竟孟菲斯這個地方當時的作用非常大。在這里認識了不少人，也接待了不少人辦了不少事。勾搭上沙軍以及讓孫莉家人請客都是在這里操辦的。

    而原來的幾個廚師和他關系也不錯。都是西郊賓館的大廚，他們自己自己調好班，誰單位下班就來這里兼職，菜式和品相都非常到位。順便說一句，這個賓館就是現在中美兩國政府召開經濟新一輪磋商的地方。我這可不是蹭熱度，確確實實他們就是這個賓館的廚師。

    反正不管怎么樣，蒲素心里現在很不爽。蒲泓就算當時把它轉讓掉也比現在搞成這樣強，他強烈懷疑這里實在是沒法停車，不然丈母娘很可能要針對出租車司機供應他們的盒飯和快餐，尤其是夜班司機。

    實際上他還是小看了丈母娘，他其實想的沒錯，丈母娘現在半夜也提供快餐，出租車司機也會來吃，到深夜了在路邊停車也沒人管，而且還提供洗車服務，從孟菲斯里接根皮管子，用高壓水龍頭沖一下，再擦干，收費五元

    孫莉其實原本沒感覺有什么，以前那樣還不如現在熱鬧。她是沒意識到蒲素心里不爽了，只不過老蒲了解自己兒子，知道他不高興了，就在邊上說著：“別多想，誰接手誰操心”

    蒲素知道爸爸的意思，是讓他別糾結在這上面。歸根結底現在孟菲斯也是等于換老板了，他自己又不管這里，甚至根本沒關心過。丈母娘看到店里經營狀況不佳，及時轉型調整也是負責任的表現。丈母娘原本就要強，每月虧損還要蒲泓或者女婿往里倒貼，她丟不起這個臉。

    想到這里，他又拉著孫莉和老蒲回去，說還是餓，要進去吃碗面再回去。看到兒子這樣老蒲也是搖搖頭沒辦法，心里知道他是想通了。

    這次進了店，直接三個人走到收銀臺和孫莉媽媽打招呼。丈母娘現在成了老板娘，正滿臉油汗忙著收錢。現在正是天熱的時候，店里這個消費水平無疑她是舍不得開空調的，有電風扇也不行，滿屋熱氣騰騰。

    “我來碗大腸面，加菜加辣，爸爸要吃什么？莉莉呢？”蒲素站在收銀臺外和丈母娘說著。

    “你們怎么來了？還沒吃飯啊？”丈母娘一看到自己女兒女婿和親家出現在店里，表情是那個到是除了驚喜也看不出什么異樣。

    “嗯，我們剛加班回來想來吃點東西。”蒲素和丈母娘說著。

    “來，去里面。”丈母娘從收銀臺出來，拿著鑰匙開了包房的門。看來這里管理很嚴格，包房門都上鎖。

    外面確實是沒地方了，生意火爆。包房門一開，丈母娘馬上把空調打開。然后伸頭出去叫那個跑堂的中年阿姨，幫她去收銀臺對付一會。

    接著她白了孫莉一眼，說：“今天蒲素和他爸爸都在，先就算了，以后再和她算賬。”原本蒲素還想和丈母娘聊聊的，只是看她心神不定的樣子，操心著收銀臺，也就沒辦法多說了。于是點了三碗面就讓丈母娘出去忙了，孫莉要吃香菇面，老蒲辣醬面，蒲素自己則要吃那個很多人都點的大腸面。

    包房里顯然現在還是起著有人留宿的作用，那個靠墻擺著的一溜椅子顯然就是關門以后就可以臨時搭起來的床鋪。自己丈母娘和老丈人沒必要在這里，他們現在住的房子跟郭娟和蒲泓都的房子都在一起，走回去也就幾分鐘。

    孫莉知道自己爸爸在后堂下面條，就去找她爸爸了。過一會父女二人端著面條進了包房。老蒲一看親家來端面條，趕緊和蒲素一起站起來打招呼，蒲素則很識相的主動把托盤接了過來。然后發現好幾碟子澆頭，想吃什么都有，還有幾個荷包蛋。也算是這店里出品，所有拿的出手的好東西了。

    “這里的鱔絲面，其實鱔絲炒的蠻好的，只不過晚上了就不新鮮了，我們店里到晚上就不賣鱔絲面了，以后中午來嘗嘗看”

    老丈人為人一貫老實，正為了沒有什么好招待有點不好意思。

    “廚師哪里找來的？”蒲素宜賓拌著面條一邊問道。

    “店里都是我們南州的老同事，一起下放的，現在也都回來了”

    老丈人簡單說著。老蒲看著他同樣心神不定，作為站在灶臺前重要的下面師傅，那邊也是走不開人的。于是老蒲趕緊讓親家去忙，回頭有空了去家里說。

    老丈人走了以后，蒲素和爸爸說，你看人家知青就是講義氣，店里都是他們老同事。你們那一批在南州的好像都不大來往。老蒲則說，他懶得和他們啰嗦。言下之意頗有點看不起當年和他一個車皮到南州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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