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蒲素怎么胡鬧，孫莉懷了他們孩子的這個事實，讓他心里經常對孫莉產生愧疚之情。尤其是孫莉一個人在美國的時候更是如此，因為距離遙遠照顧不到而產生的愧疚，讓他經常想念起她。這是之前在一起生活的時候很少產生的念頭，大概就是所謂距離產生美最生動的例子。

    他的父親老蒲在蒲素看來不是個好丈夫和好父親，覺得他太自私，只顧著自己的喜好行事，尤其是一直和幾十只鳥在一個屋里生活的經歷讓他長大之后無論如何也想不出還有哪個家長會這么做。

    鳥類也算是動物，還有飄飛的羽毛和直接排泄的糞便，老蒲那么干等于是讓子女和動物直接住在一起，他那么喜歡養鳥，怎么不把那些鳥籠放到自己的房間？而讓兒女和幾層樓一樣堆疊在一起的鳥住在一起。

    而且老蒲一到星期天必定出去釣魚，除非極端嚴酷的天氣。剛上小學的蒲素在星期天只能和姐姐相依為命，而梅芳除了和老蒲埋怨幾句之外基本上也放任他那種行為，說實話，蒲素對照顧這個詞匯更多的理解是來自于姐姐蒲泓。

    美化老蒲的這些行為會說具有生活情趣，哪怕在條件惡劣的情況下也創造條件豐富生活。實際上這就是典型的自私行為，而且是極端的自私。小時候不懂也不知道反抗，只知道很不舒服。長大了一想其實沒幾個家長會那么做，哪怕是農村進城的父母也不會那么不負責任。

    但就算是老蒲這樣的人，在梅芳懷孕的時候據說也是很有點樣子的。一和梅芳拌嘴，梅芳抱怨的時候他就說坐月子給她吃了多少只雞……以表示自己對她不錯，把她照顧的很好，而梅芳也無話可說。

    蒲素以前在心里是發過宏愿的，以后絕不做老蒲這樣的人。只不過目前來看，自己遠遠比不上自己的父親，雖然一度讓他鄙視，到頭來關鍵的時候自己根本比不上。光是不能親自陪伴，就應該是一輩子的遺憾了。

    當時的視頻設備還不叫攝像頭，叫視頻頭。windows98系統剛剛面世，第一代電腦攝像頭使用的便是接口。在時代，雖然視頻頭的硬件配置已經實現真彩功能，大概有三五十萬的分辨率，但由于的傳輸速率限制，使得第一代電腦攝像頭和現代的攝像頭相比只能算是嬰兒爬行時代。

    可以想想現在的分辨率是多少，而寬帶又是多少兆，攝像頭也都是免驅了。當時撥號上網，等到有了一兆家庭寬帶，無限流量的時候已經是2002年左右了，記得一個月的包月費是130元，沒有更好的套餐或者選擇了，想多花錢都花不掉。清楚記得網絡服務商叫做數碼通，三天兩頭斷網，導致蒲素要去投訴保修，差點和客服通過電話談上了戀愛。

    就在這種情況下，視頻時斷時續，拖影，停頓，失真不同步等等簡直等于受罪，蒲素他們還是堅持視頻聯系。無論如何也比光打電話強了不少，畫質雖然不行，但好歹能看到真人，活的，而且會動……

    隔著顯示器，蒲素和孫莉數次表達了愧疚，而孫莉善解人意的說為了下一代都是值得的，還說自己沒有那么嬌氣。其實蒲素知道，孫莉有些方面看上去不嬌氣，但也有不少嬌氣的地方。她那么說只能是讓蒲素不要那么慚愧而已。

    家里連阿這把歲數的老人都支持他們小兩口的選擇，包括梅芳都是，認為自己孫子在美國出生不是個壞事。反而老蒲跳出來反對了好幾次，而且是一直反對。蒲素也懶得理他，覺得這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沒啥理智。

    阿是過往的經歷搞怕了，重孫子能在外面也是個保險。蒲家眼看著又興旺了，甚至還超出了過去，不留條后路實在是不放心。而老蒲對自己這一生非常滿意，兒子不管現在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他也不認為有什么�；蛟S出于不愿承認兒子的成就或者其他情緒，他一直強調認為自己這一輩子過非常很滿意，完全忘記以前的歲月里一直罵罵咧咧的事實。而且對他說的任何話語現在蒲素都不能質疑或者反對，只要一質疑或者反對，兩人就要吵架。

    大概男人也有更年期，老蒲的脾氣變的火爆，隨時都會和任何人爭吵，包括他的母親。吵過了他自己很快就忘了，又去找家人說話，想想算了剛搭他茬，沒說幾句，他就又開始發脾氣。一旦嗓門對他大了，就威脅著要一個人回南州，表示自己在那應有盡有快活的很。意思就是在這邊不是沾誰的光享福，而是為了他們付出了犧牲才待在桑海。

    這種家務事搞的蒲素很鬧心，所以要不是阿老了，他根本就懶得回家。好幾次爭吵恨不得嚷出讓老蒲趁早回南州的話，免得在這里鬧得家宅不寧。只不過他也知道這話不能說，只能心里想想，說出來就是屬于不孝。

    按理說養花逗鳥，應該怡情，只不過老蒲是個特例。他喜愛這些是真的，發自內心的喜歡，還很有些審美情趣，但是性格脾氣卻完全不符，成了一個隨時會炸的炮仗，說實話要是心里說不煩他，那就是太虛偽了。

    連蒲泓回來幾次，每次都要和他大吵幾次，蒲素是站在姐姐這邊的。覺得自己的父親越老越口不擇言，成天在家尋釁滋事。而且嘴巴非常碎，相比梅芳不管閑事，簡直就是兩個極端，他們的角色對調一下才合理。

    或許不工作以后那種失落感和被時代遺棄的感覺，對他刺激太大。嘴上不服輸，可實際上已經被社會淘汰了。很多人另外找工作相比起來要好點，和社會還沒有脫節，他自身沒有再去工作的動力，經濟上也沒那個需求，所以成天待在家里最終搞成這樣，而且以后的日子里一直是這樣。好的時候也有，讓家里人都感到溫馨的時刻真的很好。但還是動輒發脾氣，不知道那個氣性從哪來的，針對誰的，似乎誰都能突然之間讓他爆發。

    只不過除了易怒，其他方面老蒲都還正常，不然就算大逆不道，蒲素也要把他送到四院去檢查一下。父子之間發生了很多無謂的爭吵，大多數都是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或者只是一個字眼都能吵到不可開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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