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忘掉此事。”艾米麗帶著奸謀得逞的壞笑，以這個新抓在手的小把柄威脅。

    “我在魔法研究上已經夠拼命了吧？”

    “說的也是。”艾米麗點點頭，憑良心說確實無法否認焦明不輸給自己的專注與刻苦，但笑容只是暫斂便復漾開，問道：“所以還是想要個小師妹當獎勵是不？”

    焦明苦笑搖頭，忽然覺得自家師傅心情太好似乎也不是件好事，舉手投降不作辯解，專心在按照新思路修改傳送法陣。艾米麗見狀也不再言語玩笑，瞪了三個陪笑臉的助手一眼，轉身回坐位開始工作。

    相比于原本的推倒，這次的工作量雖然不小卻比較簡單，仿佛就是寫作文與抄課文之間的區別，在晚飯之前第一次驗證試驗便開始。焦明負責相對簡單的中層法陣，而艾米麗負責其余的三個部分，三個助手完成按圖修改法陣之后也只有圍觀的份。

    試驗十分順利，活羊安全傳送，除去被嚇得站不起來之外沒有其他問題。不過這卻讓幾個等著洗地板的下仆大失所望，因為沒有儲藏新鮮肉食的東西，所以過往的犧牲品都是直接給下仆們加餐。

    不過師徒二人都沒有多少喜色，畢竟這并非是突破性的進展，前幾代法陣早已實現了這一目標，接下來的一項一項的局部測試與改進才是最鬧心的。

    吃過飯，短暫的休息并處理完雜事，焦明抬步去往小法師塔，卻在路上被三個小蘿莉攔住。焦明剛以大哥哥的口吻說了兩句話便被閃鱗吐槽惡心，便索性改用漢語，果然氣得這小丫頭雙目圓瞪還鼓起腮幫子。

    而小詩則是表明有事情拿不定主意，來問焦明如何處理，焦明只覺一種幸福感從心底生出，肯定并鼓勵小詩這種懂事的行為，然后做洗耳恭聽狀。

    原來從克頓城搬來的一家人中，一個小女孩在大火中失去雙腿，小詩想以土系魔法的凝構物為其將雙腿補全。

    焦明完全不認識那個小姑娘，同情心完全在對小詩的關心之后，所以首先問道：“你的凝構物夠用？”

    小詩點點頭。

    焦明想了想，既然有富裕，順便幫幫別人結個善緣也不錯，不過記起過去在地球所見的情況，又問道：“為什么不用木頭的？”

    小詩呆了呆，正當焦明以為這個小傻瓜是沒想到這一點的時候，卻聽到個讓人大吃一驚的回答：“木頭的又不會動，怎么能行？”

    “你的凝構物可以？”

    “當然！”小詩自豪的一仰頭。

    焦明摸了摸下巴，發覺這似乎是一個很有前景的發展方向，不由自主的開始假想各種可能，直到被不耐煩的閃鱗拍醒，這才鄭重其事的表示需要眼見為實。

    小詩也不扭捏，從閃鱗的袍子內兜里拿出一個巴掌大的東西。焦明伸頭只看一眼，便下意識的后退一步，只因這居然是個黑底金黃縱紋的巨大獨角仙，一年半之前有關這東西的各種痛苦回憶如潮水般涌來。

    “這倒霉玩意拿遠點。”焦明一臉嫌惡的擺手。焦明孩童時候蜻蜓螳螂也沒少捉來玩，對這些蟲子也不討厭，不過兩次與之做魔法連接之后，都因其意外死亡而引起劇烈頭痛，已經產生心理陰影。

    閃鱗卻是寶貝一樣從小詩手上拿回還扭轉身子，順著縱紋撫摸以安撫展翅欲飛的巨大獨角仙，雖然大了兩歲對這東西的喜愛顯然不減反增。

    哄好自己的寵物，閃鱗回頭瞪著焦明：“你剛剛差點打到他。”

    焦明沒心情跟小丫頭吵嘴，只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小詩。而小詩與利爾墨勒一起，幾句好話哄得閃鱗不再生氣，這才拿過獨角仙并翻過身子，將六根晃動的粗腿展示出來。

    焦明按捺厭惡，湊近觀察，果然發現了端倪。六根黑乎乎的蟲腿一側是原裝正版，另一側卻存在顯然的色差，細細辨別，這三根蟲腿居然是用黑色的土系凝構物續接的。

    “你做的？”焦明滿是驚喜的問小詩，就仿佛是看到滿分期末成績的家長。

    小詩點頭，并把獨角仙放在手臂上，以手指輕輕頂其尾部，小東西一挺身便爬了起來，倒騰蟲腳的動作連貫而順暢，絲毫看不出來是改裝貨。

    焦明則是想起初到長藤鎮的時候，便看過類似的景象，不過那時還只是單純的替代，與綁一根牙簽無異。而剛剛已經確認過，單單是這次所包含的關節部分，其中牽扯的復雜程度不可同日而語。想到小詩在土系魔法上更進一步，心中高興，張口便要同意小詩幫助那個失去雙腿的小女孩，好在及時多想一層，詢問道：“聽起來是個好事，可是還有什么難題需要哥哥幫忙？”

    小詩撓撓頭，望向利爾墨勒，后者微一沉吟，便道：“是土系魔法的問題。小詩妹妹的偏好運用同性的信仰之塵，凝構物純粹而通明，與王國聯合內的土系魔法師相比更接近兩個神權國中宗教人士的用法。若只是給小蟲子做個假肢，還可以掩飾一下，對象是人的話，就沒余力用不熟悉的凝構物來制作了。若是暴露出來，大概就會像上次一樣引來麻煩。”

    焦明也想起當初小詩剛進入青藍學院的時候，自己便因此被叫家長，還多虧了埃文熟練的運用貴族禮儀，沒露家世背景仍舊順利將事情擺平。“這一點不用擔心。不過了多久，他們就會被送去鱷魚領，到了我們的地盤，就沒人再多嘴了。”

    “如果是這樣安排他們的話，這方面確實沒問題，不過還有更重要的一條。”利爾墨勒嚴肅表情，另有一番可愛味道，繼續道：“魔法師協會對魔法研究是有規定的，明令禁止許多涉及人體的實驗，當然因為是百多年前訂立的條文，現在看來存在諸多漏洞，不過小詩將要進行的實驗還是完全可以被歸納進去。所以等回到鱷魚領再做就沒事了。”

    存在這樣的禁令一點也不讓人意外，焦明略作詢問就發覺了一個疑點，問道：“小詩的假肢魔法怎么會與這些不人道的條條框框沾邊？”

    本期待著三個小丫頭直接的否認，卻不想氣氛卻被這個問題砸入谷底，焦明心生不好的預感，追問具體的假肢設計方案與實驗過程。

    三個小丫頭你一言我一句的講述起來。首先是將人打暈以減輕痛苦和顫動造成的干擾，然后把結痂的傷口破開，以水系魔法維持傷口生機同時催生肌腱和骨質粘接到土系凝構物上，最后愈合傷口完成手術。因為斷處位于膝蓋略上，大腿肌肉組織大部分保存完好，所以若是手術成功，便可以恢復對小腿的控制。而由于小腿部分肌肉的缺失，腳的活動完全無能為力，只能以凝構物做出不會動的模型，最后的結果就是從終生坐輪椅變成可以慢慢走。

    “說實話，這已經完全踏入法令的禁區了。”利爾墨勒最后如此總結，并補充道：“若不是我攔著，這兩個沖動的家伙不知會惹來多大的麻煩，即使明知如此，小詩還非要過來尋求你的意見才肯改主意。”

    焦明對此大感欣慰，摸了摸小詩的頭，表態道：“我原則上支持這次實驗，不過有兩點必須注意，一是征得本人與其家庭的同意，二是必須回鱷魚領再做。”說到這里頓了頓，又補充道：“我還有個建議，你們完全可以先在鱷魚領老兵療養院里找些類似情況的家伙練習一番，畢竟現在為止成功的案例只有一個蟲子，萬一遇到什么預料之外的情況豈不是害了人家小姑娘，而魔法戰士這種規格外的身體愈合能力簡直就是最好的實驗對象。”

    閃鱗立刻拍手大贊，小詩微微點頭，只有利爾墨勒卻是用看壞人的目光看著焦明，嘴唇蠕動著卻不知該說些什么，顯然是這樣思路背后的三觀與她從初級魔法學院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卻不等利爾墨勒再多做勸阻，小法師塔頂層窗口處便傳來艾米麗的呼喊聲，讓焦明不要偷懶趕緊上工。

    “支持你！”焦明對小詩挑出大拇指，然后一溜煙的去實驗室報道，免得今天心情過好的自家師傅大人又想出什么奇怪的玩笑。

    進入工作狀態之后時間過得飛快，在平時睡覺的時間，終究是趕工出一些勉強能見人的成果。艾米麗檢查了兩遍整理好的實驗報告，便溝通氣系魔法媒介，似乎是想直接傳送走人。焦明為了屏蔽雜音，一直保持著溝通氣系魔法媒介的狀態，第一時間發現艾米麗的動向，直接將之拉住，然后指了指窗外頭頂的天空，提醒道：“今晚薩蘇不在。”

    艾米麗探出頭確認，然后無奈癱坐在椅子上，打了個哈欠，然后懶洋洋地說道：“換換思路，把你設計的最新版藤蔓傳送陣拿來我看看，給你改一改，省的吃完飯就聽見殺豬似的叫聲。”

    飯后是例行的三地調兵時間，當然也有練習傳送陣的因素在，所以一直堅持了下來，甚至運力漸漸富裕，讓幾個不怕受傷的八環魔法戰士以一日游的心態亂竄。

    焦明聽此喜訊，連忙道謝翻出圖紙送上，拉過椅子緊挨著等候指點。

    “話說你今天怎么了？一直溝通著氣系魔法媒介，新的修煉法？”

    “算是吧。”心知說出實情只是浪費時間，焦明只好如此敷衍。

    艾米麗不再多問，用筆在法陣上鉤鉤點點，然后還大發慈悲的在幾個局部處畫了新圖，就這些修改交流一番之后，師徒二人互道晚安，各自回房睡覺。而當焦明躺上床之后，猶豫再三，還是輕聲問道：“在嗎？”

    在在在，當然在

    十分鐘之后，焦明開始覺得頭疼，再次意識到根本無法與瘋子交流或達成讓我安靜睡覺這樣復雜的協議，特別是被憋久了的瘋子，想想漫漫長夜始終溝通氣系魔法媒介顯然不現實，無奈之下只能用老辦法。起身來到蘿花的門口敲門，在其羞澀的表情中表達各種意義上的歉意，然后請其將小詩叫醒并一起將床搬到自己的房間，一邊搬一邊開始思考結婚之后怎么處理腦內的這個麻煩東西。

    你剛剛似乎對我不大尊重，不過沒關系，本大爺完全不在意。而且考慮到你剛剛的提議，我對前面的魔法燈發誓，在你那啥那啥的時候絕對不說話，就安靜的看著

    聲音中溢出的猥瑣仿佛生怕別人聽不出這是個有偷窺癖的變太。

    滾！

    抱著被子的小詩啪嗒啪嗒的跑過，煩人的聲音短暫消失之后再起。

    是你讓我滾的，可不要后悔，到時候萬一我滾遠了滾不回來，你可虧大了！那么現在我大發慈悲，給你一次反悔機會，跪下來唱征服挽留我

    這一次卻帶著哭腔，仿佛是被拋棄的粗嗓子傲嬌少女。

    滾！

    咳咳，那個啥，這個問題太沉重，我們換一個好了。話說這個花癡女人剛剛那個樣子，你一點不動心？這都硬不起來的話新婚之夜我有點擔憂啊

    除了說話之外，你有沒有其他想做的事情

    焦明老話重談，本想以幫助達成目標為價碼談判一番，卻不想這東西居然只想說話。不出預料的，再次被東拉西扯一通之后，回到毫無進展的原點。好在床鋪布置完畢，腦內消音成功，如常安睡。

    次日中午，艾米麗再次突然出現在餐廳，滿臉笑容的告知焦明再次獲得了薩蘇的支持，然后在同餐桌的冰蓮、埃文恭喜聲中傳送消失。焦明雖然高興，卻沒太在意，而當晚上乘馬車回到住處的時候，卻發現三層的小法師塔已經擴建成五層，且下面也有了一個兩層的裙樓，顯然下仆的數量也有所增加。

    “昨晚那點東西能換個新房子？”在頂層新的實驗室找到艾米麗之后，焦明如是問。

    “怎么不能！”艾米麗高聲主張，不過緊接著還是說了實話：“主要原因其實是建筑材料便宜了許多，其次還有三個魔法師協會指派過來的學徒。”

    在魔法師圈子混了一段時間，早已明白弟子、學徒和助手三者之間的差別，強賽學徒還是第一次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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