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所以都是愛絲特的錯,我一開始就覺得把艾文和琉璃安置在同一個房間會出事。”
“可是房間只有那么多,把他們安置在我的房間旁邊也方便我查看他們的恢復情況。”
“好了好了,你們這群女人真是的,這么點小事都要爭起來......”
“薩菲你這個臨時工不要說話!”
“呵,女人。”
......
穿好衣服的艾文坐在小板凳上,一副等待被審訊的犯人的模樣。看著正在你一句我一句爭來爭去的眾人,艾文感到非常無語,他們似乎對于艾文的蘇醒非常震驚,對于那個叫做琉璃的東方女孩出現在艾文床上一事更是感到意外,按那個叫**絲特的女孩所說,她已經事先把艾文的手腳綁了起來,可不知怎么回事被艾文掙脫了。
艾文倒是想起自己醒來時床上是有一些斷掉的繩子......這繩子也太不結實了點。
“好了我們還是說正事吧。”半精靈女孩拍了拍手,中止了眾人的爭論,她拿出一個筆記本和一支羽毛筆,在艾文面前坐了下來,其他人也圍在艾文附近,似乎對艾文感到非常好奇。
為了處理艾文的事情,咖啡館已經提前打烊了,窗外的夕陽把臉頰埋進了遠山的懷抱里,最后一抹橘紅色的光輝穿過枝丫和玻璃,落到艾文的眼睛里,照得他有些恍惚,艾文瞇起眼睛,盛夏季節的晚風繞過耳畔,捎來了蟬鳴和馬蹄之聲,打鐵和烹飪的聲音也在不遠處隱隱約約地竄動。一時間艾文發了發呆,他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呼吸,清晰地聞到帶有香醇的咖啡味的空氣,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之前發生的一切突然變得虛幻起來,森林里的追殺、驛站的怪物、迪蘭塔、賽麗亞......仿佛都是一場驚心動魄的噩夢,現在夢醒了,都不存在了。
半精靈女孩皺著眉咬著羽毛筆,紅唇輕啟,對著艾文說了什么,她美麗的淺綠色眼睛像是寶石一樣閃爍著動人的光輝,伸手把淺金色的頭發撩到尖尖的耳朵后面,加上那誘惑的女仆裝,她就像一個可口的果子,渾身上下散發著誘人的氣息。恢復了精神的法師小姐此時正優雅地坐在沙發上,精心打理過的藍色長發扎著單馬尾,潔白而修長的腿從帶有開叉的袍子下露出來,那冰藍色的眼睛猶如極寒之地的冬晶一般散發著奇異的光輝,艾文的視線只是剛剛掃過去,一股寒氣就悄然而至,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如同一座冰山。
綁著雙馬尾的治療師小姐坐在桌子上,雙腳懸空晃來晃去,她的目光卻落在身邊的年輕人身上。那是一個有著金黃色短發的男子,他的年齡在眾人中應該是最大的,他的身高和艾文差不多,皮膚呈現出健康的古銅色,肩膀上隆起的肌肉像是要撐破那薄薄的襯衫,腹肌被衣服遮蓋住但輪廓依舊隱約可見,看起來并不高大的身軀似乎隱藏著爆發性的力量,艾文低頭看了看自己,那“一整塊”腹肌,頓時感到相形見絀。艾文注意到年輕人的側臉有一道十字型的刀疤,艾文一瞬間想到一部老動漫《浪客劍心》里的主角,簡直拉風得要命。
看著眼前的眾人,艾文覺得他們愈發可愛起來,時間也變得優哉游哉,仿佛是和艾文一起享受這久違的平靜。
“喂!你有在聽我說話嗎!?”半精靈女孩用筆敲了敲本子,不滿地說道,似乎剛才她說了些什么,艾文正在發神并沒有聽進去。
“啊?啊,在聽呢。”艾文一愣,半精靈女孩的聲音把艾文從出神狀態拉了回來,艾文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剛才沒聽清,你再說一遍......?”
女孩白了艾文一眼,旁邊的眾人也不禁笑出了聲,似乎覺得這個傻乎乎年輕人很有趣。
“姓名。”女孩翻開筆記本,拿起筆準備書寫。
“呃......艾文......沒有姓氏。”艾文可不敢報出歐蘭杰特這個姓氏了,既然迪蘭塔隱居在普雷德村,肯定是發生了什么大事情,令他不得不躲起來,自己以前在游戲里取這個ID本來是為了跟風人氣npc,現在已經沒必要再冒險使用了。
“沒有姓氏?要不要我幫你取一個呢?”半精靈女孩放下了筆,淺綠色的眼睛直直地盯著艾文,“我看就叫‘艾文·冒失鬼’或者‘艾文·大蠢豬’好了,非常適合你。”說完,女孩還瞪了艾文一眼。
“我覺得‘艾文·色狼’比較合適”坐在沙發上的法師小姐表情淡漠地說道,她用一只手撐著臉,冰藍色的馬尾隨著她的腦袋輕輕搖晃,一副慵懶的模樣,那獨特的冰藍色眼睛卻像是能看穿一切,她的視線在艾文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秒就撤去了。
“這個不錯!”坐在桌上的治療師小姐鼓了鼓掌,表示贊同,她歪著頭對艾文眨了一下眼睛,那充滿青春與活力的棕色雙馬尾讓艾文感覺到濃濃的日漫氣息。
“你們這些女人啊......依我看,‘艾文·竹簽’比較合適,生動形象,對吧?”年輕人雙手環抱靠在墻上,朝艾文一咧嘴露出一個標準而帥氣的笑容,不過他的牙齒有些偏黃不能閃閃發亮就是了。
“......”艾文無言以對,這群人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有趣得多,活脫脫像是從動漫里走出來的一樣,這種氣氛像是自己曾經的游戲公會一樣,那種玩家之間連戰斗中都要開開玩笑的感覺,這種氛圍啊,艾文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了。隨著玩家數量的減少,公會解體,一切都成為了過去式。看著眼前這些人,艾文突然想起了那些曾并肩戰斗的伙伴,會長和白叔都快結婚了吧,年齡最小的幾個妹子也要上大學了啊,大家還是都要回歸現實生活呢,那些最初熱血的夢,最后只剩艾文一個人緊緊攥著,那天是私服宣告停服的日子,自己只是想最后看一眼,沒想到就成現在這樣了,算是倒霉還是幸運呢?
“行了行了!”半精靈女孩似乎是整個團隊的核心,她一招呼,所有人都漸漸安靜了下來,繼續看著艾文,艾文坐在中間感覺像自己像動物園里的猴子。
“從哪兒來的?”半精靈女孩重新拿起筆,認真地問道。
“安德里亞王國,王都艾瑟汶......”艾文扶住額頭,感覺眼前這個女孩像是查戶口的。
“安德雷亞人?你怎么會跑到諾亞汶來?還去了那個偏僻的村子?”其他也和女孩一樣表現出疑惑,住在安德雷亞王都的公民享受的福利在西阿各國里算是頂級的了,只要不惹到什么王公貴族或者犯下什么殺人放火的罪,基本上可以混吃等死。他們想不明白驕傲的安德雷亞人怎么會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還做了一個民兵信使?眾人里警惕性最強的法師小姐已經對艾文表露出了懷疑的神色。
“是這樣的......”艾文只好從實招來,先把對迪蘭塔說的那一套重來一遍,再把整個事情的經過向眾人敘述了一遍,這其中當然有一些隱瞞,比如龍劍和龍血的事,艾文就說是自己突然間覺醒了失憶前的能力,那種力量只是使用了片刻就消失了,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出于對艾文悲催遭遇的同情,眾人勉強相信了他的說辭。而那位法師小姐似乎對艾文始終持懷疑態度,詢問了很多細節上的問題,還好艾文反應快,勉強應付了過去。
短暫的接觸中艾文就察覺到,幾人中洞察力最強、智商最高、心思也最縝密的就是那位一副高冷女王范兒的法師小姐了,其次是作為團隊核心的半精靈女孩,兩者的不同在于,后者多是出于對團隊的安全考慮,而前者表現出了一種對神秘未知的敏銳和探索欲,大概這就是法師吧?艾文心想。相比起來,那個肌肉發達的年輕人就對這些不怎么上心,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而那位治療師小姐純粹就是神經大條的天然呆的萌妹了。
“說起來,你的傷勢......”治療師小姐突然開口,眾人的視線也隨著她一起集中到艾文胸口的繃帶上,繃帶早就被血漬沾滿了,隨著艾文的呼吸緩慢地起伏著,眾人突然回想起他們最初感到驚訝的原因——受了重傷的艾文竟然只用了半天時間就從昏迷中蘇醒,而且還能自己下床,現在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活蹦亂跳的?
治療師小姐自己清楚,即便自己的拼盡全力釋放的圣光法術將艾文從死亡線上勉強拉回來,還一直照看著他,不斷更換藥物和繃帶,也不可能達到如此迅速的治愈效果吧?
艾文也愣住了,他也清楚自己受了多嚴重的傷,自己從醒來之后還沒注意過胸口的繃帶,也沒有感到疼痛,聽到治療師小姐的話,艾文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是個重傷的病號。艾文的手緩緩地移到自己的胸口,輕輕地拆開繃帶上打好的結,眾人也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他。那位法師小姐的冰藍色眼睛更是蒙上一層霧蒙蒙的光,她眉間一緊,下一刻就張大了嘴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震驚的奇跡。
下一刻,沾滿血污的繃帶也從艾文的胸口一圈一圈脫落了,悄無聲息地掉在了地上。所有人,包括艾文自己,一瞬間都長大了嘴巴說不出話來——艾文胸口的傷不僅僅是恢復了,他的胸口光滑而白皙,輪廓并不明顯的胸肌隨著艾文的呼吸慢慢起伏著,看起來非常健康。
“這真是......”治療師小姐瞪大了眼睛,微微搖了搖頭,像是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一切。
“難以置信。”法師小姐為她補充道,她此時也沒能保持優雅的坐姿,整個人坐直了,身體前傾,冰藍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艾文的胸口,牙齒輕輕咬著嘴唇,皺著眉頭一副認真思索的樣子。
“我記得......之前狩獵維爾伽魔狼,那次我受的傷比他還輕一些,在愛絲特的治療下也用了近兩周才恢復吧......?”一直嬉皮笑臉的年輕人表情也變得認真了起來,他皺著眉頭回憶起不久前的傷病,目光轉向一旁的治療師小姐尋求確認,治療師小姐向他點了點頭,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去看看小琉璃!”半精靈女孩剛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就突然想起什么,大喊了一聲就放下羽毛筆和本子,起身朝另一個房間匆匆忙忙地跑過去,淺金色的長發在空中蕩出了一個美麗的波浪,一旁的治療師小姐也猛地一拍桌子,迅速跳下來跟了上去。
整個房間頓時陷入一種詭異的安靜,艾文有些不知所措,他萬萬沒想到自己的恢復能力會變得如此之強,他在昏迷之前可是親眼看見自己皮開肉綻,肋骨都露了出來,還斷掉了幾根,本以為不死至少也是殘廢了,沒想到僅僅半天時間,自己又和沒事人一樣了?
艾文的大腦飛速運轉,發生這一切的可能一定是......沒錯!龍血!太陽龍艾隆亞斯賜予的龍血,還有他給自己“改善”的體質!太可怕了......艾文忍不住感嘆,他從未想過龍血的力量會強大到這種地步,難怪歷史上那么多人為了得到它不惜冒生命危險,自己僅僅有20%的龍血純度,還刷新了“最低記錄”,在沒有任何主動爆發激活的自然狀態下就已經這么恐怖,難以想象全盛狀態下的迪蘭塔會有多么強大,艾文一下子覺得自己擊敗迪蘭塔真是僥幸中的僥幸。
艾文突然想起被他遺忘許久的東西......
艾文閉上眼睛,虛幻的系統菜單再一次出現在腦海里,艾文立刻通過意念發出指令點開了人物屬性面板,一條條數據立刻顯現出來:
Player:艾文
種族:人族-諾蘭人
性別:男
職業:·主職業:雙生騎士【特典職業】lv10,第一騎士職業:白騎士(已解鎖,等待轉職),第二騎士職業:尚未開啟。·副職業:暫無。
血統:安德雷亞人與東洲人混血,白龍族艾隆亞斯龍血-純度20%。
天賦:【雙生騎士】可以同時擁有兩個騎士職業體系的能力,同時學習兩者技能不受職業懲罰,各自擁有獨立技能點。【龍血者-太陽之龍艾隆亞斯】獲得賜血者認可,擁有太陽之龍艾隆亞斯的龍血,純度20%。該天賦激活太陽之龍系列子天賦,爆發龍血時子天賦將獲得提升。【太陽之龍·復蘇之風】自身自愈恢復能力提升,提升幅度視自身實力和龍血純度而定。【太陽之龍·阿爾忒西婭之陣】光環效果,提升自身附近友方(根據自身認定)的自愈恢復能力,提升幅度視自身實力和龍血純度而定。【太陽之龍·光明之呼吸】自身對光元素感知和控制力提升,提升幅度視自身實力和龍血純度而定。【太陽之龍·艾隆亞斯的加護】自身對死靈系,巫毒系,黑暗系,冰霜系技能獲得抗性,抗性強度視自身實力和龍血純度而定。【太陽之龍·弗洛斯的裁決】自身技能和攻擊對死靈系,巫毒系,黑暗系,冰霜系具有削弱效果,削弱強度視自身實力和龍血純度而定。【龍劍·極曜之艾隆亞斯】具備召喚龍劍的能力,龍之寶劍隨時待命——當艾隆亞斯的意志顯現,燃燒的太陽龍之劍必將斬斷一切黑暗,無人能阻擋光明的怒火執行審判,龍之魂靈將庇護契約者,賜予他光輝與公正之冠冕及生命與希望之甲胄。(鎖定狀態)召喚龍劍至少需達到lv30以上
......
艾文仔細看完自己的屬性面板,感覺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了起來,連空氣都充滿了芳香味。擊敗迪蘭塔獲得的大量經驗值令自己直接升到了lv10,這在升級慢如豬的塔蘭西亞已經是神速,艾文憑此估算出年邁墮落的迪蘭塔的等級應該在lv30以上,大概沒有超過lv40,而原本游戲里全盛狀態的迪蘭塔是lv55的傳奇存在,幾乎是達到了人類的極限,果然歲月是把殺豬刀,龍血反噬更是把屠龍刀,迪蘭塔整整掉了二十多級,艾文不禁抹了把汗,若是全盛狀態的迪蘭塔,自己一個照面就得見上帝。
太陽龍艾隆亞斯賜予自己的龍血帶來的天賦能力倒是令艾文異常興奮,那恐怖的自愈能力艾文已經見識了,艾文感覺自己級像多年前那個叫做《英雄聯盟》的游戲里的蓋倫,只要沒被打死,就能很快滿血歸來,這對于尚不知道在這個世界死后能否像游戲里一樣復活的艾文來說,簡直是最適合的天賦了。看了那個光環效果,艾文大概已經能猜到自己一醒來旁邊躺著個妹紙的原因了......那個叫做琉璃的女孩大概是無意識地被自己身上的光環效果吸引過來,似乎距離越近,給予友方的自愈提升也越強。
至于另外幾個天賦,大概就是一些針對某些屬性的防御力和攻擊力強化了,那個光明之呼吸,幾乎是爛大街的東西,只要是個使用光屬性能力的職業都能擁有,關鍵看強度有多大,艾文現在也沒有什么光屬性的技能,也無從判斷。最令艾文高興的就是白騎士的解鎖,雙生騎士可以擁有兩個騎士職業,白騎士是游戲里最強大的幾個騎士職業之一,也是艾文曾經使用過,非常熟悉的職業。白騎士是安德雷亞王國的特有職業,普通騎士職階達到lv30才能轉職,此前還需要進行一系列復雜的轉職任務,艾文對此倒是輕車熟路,眼下的首要問題是如何到達lv30......自己雖然因為擊敗迪蘭塔獲得的高額經驗一下子到了lv10,表面上看起來已經完成了三分之一,可游戲里,每升一級,升級的所需經驗就會大幅增加甚至翻倍,這也是塔蘭西亞升級速度慢如豬的原因之一。
令艾文有些意外的是龍劍竟然不是一件實體裝備,而是一把需要通過天賦能力召喚的武器,艾文想起自己右手背上的太陽劍紋,想必那就是契約印記了,自己目前還無法使用龍劍的力量,這項能力還處于鎖定狀態,自己大概要達到lv30才能勉強使用?艾文又開始為自己現在的武器發愁了。
不過對于現在的境況,艾文已經很滿意了,想起前幾天的陰暗壓抑,相比之下,艾文覺得現在簡直是身處天堂,嗅著還未散去的咖啡香氣,整個人都變得輕盈了起來。
“艾文。”一只手在艾文眼前晃了晃,艾文立刻退出了冥想狀態,看見那個叫做薩菲的年輕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落日的余暉貼在他的側臉上,安靜而美好,他的眼神溫和得像是窗外的晚霞,一圈微小的波瀾在他瞳孔里蕩漾——善意,或者同情。
艾文怔怔地低下頭,看著年輕人遞來的東西,一個采用了古典裝潢的筆記本,一把收在鞘里的長劍,還有一把有些老舊的格魯琴。
“這是......?”艾文接過這幾樣東西,當他觸碰到那把劍時,熟悉的重量令他一下子回想起來這把劍的來歷,那是離開普雷德之前迪蘭塔交給自己的劍,上面還有著賽麗亞鐫刻的附魔劍銘......難道說......
艾文握住劍柄,拔出長劍,出鞘的感覺依舊是那么順滑,劍刃重新上好了油,夕陽那橘紅色的暖光照在劍身上,鋼材泛起一層霓虹的波瀾,“勇猛之士披荊斬棘”,用諾曼文字鐫刻的劍銘依舊清晰可見,只是中間部分有些模糊,那里是被斬斷的地方,如今已經完美地接合好了,只是那一處的劍銘被鍛打得有些變形了。
“我和安妥斯最好的鐵匠老托尼是熟識,我把斷劍交給他時看他那翹起的胡子我就知道沒問題,他一會兒就把這斷劍接上了,只是附魔銘文已經失效了......至于盔甲,他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修補好。”年輕人嘆了口氣,拍了拍艾文的肩膀,“我想這把劍對你一定很重要吧......劍刃是用上好的萊斯頓紋鋼做的,重心也取得很好,這種長度可雙手握也可以單手握,配重特意加重了可以用作鈍器,劍刃靠近護手處沒有開刃可以用出半劍打法,這是一把騎士劍......”年輕人似乎很懂劍,他用欣賞的目光看著艾文手中的長劍。
“謝謝......”艾文握劍的手有些顫抖,劍銘在他眼中變得模糊起來,“勇猛之士......披荊斬棘”艾文輕聲念了出來,昨日之事宛如余燼,在不經意間再一次把沉寂的悲傷點燃。艾文活了下來,卻一點也不感到慶幸,自己拿到了龍劍,完成了任務,還被一群善良的傭兵救回一條命,而其他人都死了,迪蘭塔,他的傳奇在那荒蕪的山村落幕......而賽麗亞......她的靈魂會升入仙境還是墮入深淵......艾文不知道,一瞬間那個女孩的樣子又出現在他的腦海里,淺藍色眼睛,粟色長發,難以捉摸的笑容,或者是充斥著仇恨的猩紅色眸子,蒼白而散亂的頭發,帶著瘋狂之意的笑容......無論是哪一個她,都深深地刻在了艾文的記憶里,當一股冰涼的液體淌過自己的臉頰,艾文才意識到,不是劍銘模糊了,是自己的眼睛模糊了。
“那本日記和格魯琴......是我們在唯一一間完好的屋子里發現的。”法師小姐的聲音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些溫度,她的眼瞼微合,冰藍色的眸子也黯淡了。
艾文放下劍,輕輕翻開那本厚厚的日記,扉頁上寫著“屬于賽麗亞·瑞雷安的記憶”,下面還有一行字“昨日已逝,當下之人,當下之事,更應倍加珍惜”時間把紙張染得像是銀杏葉,紙張被翻得很卷,還有一些似乎是為了紀念某些重要日子而折的角,有幾頁是殘缺的,還有好幾頁被撕掉了,艾文不知道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翻動那些帶著淡淡清香的紙張,在無數個寂靜的夜晚,曾有一個女孩用一雙纖細的手把自己的心事都記錄在這平凡的紙上。
最開始的字跡顯得嬌小可愛,記錄著諸如今天吃了什么,媽媽又講了什么故事之類的童年趣事,漸漸地,字跡變得工整秀麗,母親離世后女孩承擔起了打理家庭的責任,既要照顧妹妹,又要管一管老是酗酒的父親,大多是一些關乎茶米油鹽的生活瑣事,女孩一直有一個離開村子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的夢想,她有著一定魔法和附魔方面的天賦,可惜家里并沒有多余的錢送她去城里的學院進修。
現實總是如此殘酷,艾文感嘆道,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的音樂夢想,那時還想成為樂隊主唱......后來只剩下一把吉他供自己懷念了。
艾文的手在1326年一月九日那一頁停下了,他不想再往后翻了,艾文隱約能感覺到,在那之后發生的事情徹底改變了這個女孩。那不是她該經歷的東西,這個世界不應該這樣對待她,可一切已經發生了,時間的齒輪無法再倒轉,自己無力也改變任何事情。艾文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想要把壓抑的悲傷都吐出來,可那種心臟被刺痛著的感覺仍舊無法散去。艾文想要合上日記本,他已經不想再讀下去了,那些文字令他想起賽麗亞,那個女孩仿佛就在自己身邊,她的聲音清晰地出現在艾文的耳際,宛如一陣掠過鄉村田野的夏風。
一封信從日記本里掉了出來,落到被夕陽鍍上一層昏黃的地板上。
艾文輕輕地將它拾起來,信封沒有完全封好,像是匆匆寫完裝進去的一樣,也許寫這封信的人,并沒有準備將它寄給誰。艾文的手有些顫抖,一張折好的信紙被抽了出來,墨水浸透了薄薄的紙張,密集卻十分工整的諾曼文把整張紙填得滿滿的。艾文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情緒微微舒緩了一下。
是賽麗亞的字跡——
偉大的圣瑪麗安娜:
眾神之母米拉的使者,偉大的圣瑪麗安娜,我請求您傾聽我這個不虔誠之人的禱告。
我本以為,我已經可以非常從容的面對一切了。
無論復仇,或是即將到來的死亡。
可到了今天啊,我又變得猶豫不決起來,那些孩子,他們大概是無辜的吧,他們也是像我和莉莉絲一樣,是受害者吧。我無法拯救他們,如同我無法拯救莉莉絲,無法拯救自己一樣,我將要給這里帶來一場毀滅,徹頭徹尾的毀滅,自今天之后,一切都不復存在。
我究竟恨誰呢?我也不清楚了,我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失去了存在的意義,這個世界剝奪了我所珍愛的一切,我只想報復,報復那些眼睜睜看著我失去所有的人。也許我的靈魂無法到達仙境,無法見到我的父母和我可愛的妹妹,大概深淵才是適合我這樣的靈魂的居所。
山坡上的白蘭又開了,這大概是最后一批吧,有些稀稀疏疏的,看到那些白蘭,我總會想起很多往事,小時候,媽媽帶著我坐在那片山坡上,教我各種知識,爸爸會在一旁玩弄媽媽的格魯琴,無論媽媽教他多少遍,他就是彈不好,媽媽常笑他是個笨蛋。媽媽離世后,我常常帶著莉莉絲在那片山坡上躺著,在白蘭盛開的季節,漫山遍野的白蘭就好像是被子一樣,把我和莉莉絲裹在她們的懷抱里,有時一陣大風從山北面刮過來,白蘭就會一層一層地像波浪一樣害羞得低下頭,一些脆弱的花瓣被風吹落了,就會隨著風潮飄起來,像一條白色的絲帶,越過我們的頭頂,越過山丘,不知道會旅行到哪里。我和莉莉絲常常幻想我們會變成一片花瓣,乘著一陣風飄起來,飄出普雷德村,飄到諾亞汶之外,飄去好遠好遠的地方。
時至今日我還是如此的脆弱,現實越是冰冷,回憶就越是溫暖啊,我懷念爸爸媽媽,懷念莉莉絲,懷念一家人在一起的日子,懷念媽媽的睡前故事,懷念爸爸彈出的糟糕的曲子,懷念莉莉絲的微笑......可他們都不存在了。
啊,我究竟想說什么呢,對了,還有那個叫艾文的外鄉人,他總是給我一種很特別的感覺,也許是因為他與我的仇恨無關,與我的回憶無關,他就好像是一個獨立于我生命之外的人,他的來歷很神秘,他像個普通人,也像是個經受過訓練的騎士,有時他的言辭又像個貴族,我總覺得啊,他一定是不屬于這里的,他的命運不該止步于這里,不該止步于這里的黑暗......
入夜了。
就這樣吧。
請善待我的爸爸,媽媽,還有可愛的莉莉絲,愿他們的靈魂能在仙境得到安寧,愿那個叫做艾文的年輕人在冒險的路上能夠披荊斬棘。為此我愿承受所有來自深淵的折磨。這就是我想祈求的,一個不虔誠者的愿望。
贊美米拉,贊美圣瑪麗安娜,我以我的靈魂為名遞上最誠摯的祈禱。
再見。
......
“再見了,賽麗亞。”
一滴眼淚溢出眼眶,落到了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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