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偉巖再次強調了專家組給出的結論,所謂的污染問題,完全是對岸的廣陽縣的那些小造紙廠造成的。
薛家良笑了,說道:“你也不要總是強調這一點,畢竟,是咱們的藥廠在先,而且距離咱們的村莊最近。”
聽薛家良這樣一說,邢偉巖還真不再強調客觀原因了。緊接著他又說:“藥廠,不但是咱們縣的納稅大戶,就是在咱們安平市,也是掛得上號的納稅大戶,真關了話,別說別人,我就接受不了”
到了這個節(jié)骨眼上,邢偉巖也就沒有對薛家良隱瞞的必要到了,他將這個企業(yè)的來龍去脈和這幾年的污染之爭,統(tǒng)統(tǒng)告訴了他,最后說道:“就是有人別有用心,想把企業(yè)拉下馬!一直在背后做不利于企業(yè)的工作。”
薛家良心平氣和地說:“老邢,我看你是氣糊涂了,先別說氣話了,先說怎么解決老百姓堵國道的危機吧?我們必須想辦法制止這一行為,如果真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別說你我縣長、書記做不成了,就是市領導也會受到牽連的。”
邢偉巖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這個請薛書記放心,我已經安排下去了,將矛盾控制在村子里,不會往大了發(fā)展的。”
“哦?真那樣就太好了!”薛家良很是佩服邢偉巖臨陣不亂且淡定從容的指揮魄力。
邢偉巖說:“這個你放心,保證鬧不起來。下邊的事你應該清楚。別看他們鬧起來成群結隊、來勢洶洶,但實際上領頭的就那么幾個人,大多數都是跟著瞎起哄,只要把領頭的人搞定,那些跟著起哄的人,就鬧不起來了,也就沒勁鬧了。領頭的那幾個人,早就在咱們掌握之中,你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去做工作了。如果說企業(yè)真的污染了環(huán)境,這事太柳河兩岸有好多企業(yè)呢,誰敢說他的企業(yè)沒有一點污染,排放全都達標?咱們這個藥廠,真的夠不上威脅,這是專家在論證的結果,如果連科學都不相信,那還相信什么?只能不搞經濟不發(fā)展了,一個企業(yè)不留,全部砍掉。這次寶水幾個村子的村民鬧事,說白了,還是錢,因為每次一鬧,就會給點錢,所以他們有利可圖。”
接著,邢偉巖再次向薛家良強調了權威部門對土壤、水質的化驗結果。
薛家良沒有接觸過這些技術,聽不懂他講的那套專業(yè)的化驗流程,但有一點薛家良聽明白了,那就是這家藥企的排放物沒有大問題。
聽到這里,薛家良仍然放心不下,他尤其不放心的是老百姓堵國道的事。倘若成百上千的老百姓真的要橫坐在國道上,阻斷了南北交通大動脈,這是何等影響啊!別說他一個小小的縣官,就是市領導恐怕也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他總感覺事情不會像邢偉巖說得那樣簡單。如今的事,除非你親身經歷,親眼目睹,否則真難以叫人放心。市場經濟啊,大家都忙著交易,有些不能交易的東西現在也交易起來了,甚至柳河的下游都跑來敲竹杠。
想到這里,薛家良說:“要不這樣,咱們下去看看?”
邢偉巖并沒有阻止他,而是看了看表,說道:“我讓辦公室安排人隨你下去,我上午還有個活動,就不陪你去了。”
邢偉巖出去后,叫來了閆廣。當閆廣聽說薛家良要去寶水村,就問道,是不是要帶環(huán)保等部門的人一起去。
薛家良搖搖頭,說:“就小羅咱們仨。”
薛家良開著車,帶著羅銳和閆廣兩個人,直奔縣城南郊藥廠的方向駛去。
羅銳坐在副駕駛座上,不停給他指著路線,薛家良最煩的就是開車的時候,別人在一旁指指點點。
又經過一個岔路口,他不等羅銳說話,突然將車停在路邊,對羅銳說:“你來。”而后,又覺得自己態(tài)度生硬了,解釋道:“我跟閆主任說說話。”
羅銳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下了車。
說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一點都不過分。
不知為什么,他總感覺這個新書記身上有著一種無法言說的氣場,威嚴?威懾?反正有一種讓他膽寒的東西,他不像李書海那樣當場給你下不來臺,也不會像邢偉巖那樣對你做些偷偷摸摸的事,他是個拒心懷不軌的人千里之外的人,他自己身上的正氣,就足以讓心懷叵測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羅銳第一次對他服務的領導產生了敬畏,是一種還不了解、僅從外表就產生的敬畏,也許,他真該好好地、踏實認真地做人做事了,他感覺如果自己改邪歸正的話,跟著這任領導,他是能東山再起的。
羅銳開著車,沿著省道和縣道,兜兜轉轉、繞來繞去地直奔遠處有著三根煙囪的一處建筑群駛去。
閆廣說:“薛書記,那里就是藥廠了。”
薛家良點點頭,從第一眼看見那三根煙囪起,他就認定就是藥廠。
他忽然說:“咱們不要去廠區(qū),到外圍轉轉,尤其是到可能有排污口的地方看看。小羅,注意把車隱蔽后,不要讓人發(fā)現。”
“唉”羅銳嘆了口氣。
閆廣聽見他嘆氣,扭頭問道:“薛書記跟你說話,你嘆什么氣?”
羅銳說:“說不定,我們來的消息,已經被他們知道了。”
羅銳的話,顯然是有所指。
薛家良是誰呀,豈能聽不出他話里的意思?他說:“正因為這樣,我們更要隱蔽,你知道該怎么辦。”
羅銳一聽薛家良這么說,立刻減慢車速,掉頭,向相反的方向開去。
閆廣剛想說話,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薛家良盡管不熟悉這里的路線,但他知道,他的秘書,聽懂了他的話。
他便舒服的靠在后座上,欣賞著冬天空曠的野外風光。
羅銳開著車,繞過一個村子后,又駛上了一條土路,這條土路非常顛簸,是村子通往河邊的一條莊稼道,冬天凍得土地梆硬,奧迪車時常被彈起又落下。
薛家良分辨得出,盡管他們繞了一大圈,最終的方向跟剛才是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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