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臉淡然的寧越,影澤宇心中不由唏噓一嘆。
就在一年多前,還是他親自馳援碧暉山脈,將這位被女皇看中的青年帶到了軒刻帝國。當時,對于女皇動用自己這員上將去完成那樣一個任務,還多少有些抱怨的意思。
今日再看,很是慶幸當初接下了那個任務,并且完成了。否則的話,眼前的戰局沒可能反敗為勝。甚至可以說,也許,沒有那一次的救援,軒刻帝國說不準現在還沒能完成一統,仍舊處于爭權的亂戰中。
“寧越,按照你們人類的話說,這是叫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吧?”
“將軍抬舉我了。不過運氣偶然,比起當初長進了許多,方有今日之勝。”
寧越絲毫沒有居功自傲的模樣,端坐在那里,很是隨意端起茶水飲了一口。說實話,這茶葉很差,泡出來的水中帶著一股淡淡腐爛感的苦澀味,但他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只是放下茶盞時,輕輕一推,令其遠離自己手邊。
坐在對面的影澤宇并沒有留意到這個小動作,攤手一嘆,回道:“我師父當年就教誨過我,命是弱者借口,運乃強者謙辭。退一萬步說,若是沒有實力,就算數次被運氣所眷顧,怕也無法將之把握在手中。所以,你也不用自謙了。如今的你放眼軒刻,算得上數一數二了。”
“讓威名遠揚的神翼軍團的主將這么夸贊,我可是會驕傲的。好了,這些客套話還是緩一緩吧,正事為重。眼下的局勢,就算有了今日一勝,也容不得我們在這里閑談敘舊!
說到這,寧越的口氣驟然沉重了不少。
“影將軍對于現在澤瀚與迦尹聯軍踏入軒刻的戰力部署,怎么看?”
此話一出,影澤宇的眼神也犀利了不少,輕輕頷首,回道:“很古怪。顯然,一統魔界的野心在于澤瀚,而非迦尹。但是就軒刻戰場的部署,當前所顯露出來的大軍卻屬于迦尹以及向澤瀚效忠的牙蝰部落,這一點很不合理。且不說就憑借這些戰力能不能攻下軒刻,縱使他們成了,澤瀚帝國在其余幾個魔族帝國未能攻占的情況下,想要跨那么長的國界線來管轄軒刻,根本不可能。到時候,反倒叫距離更近的迦尹撿了一個大便宜。這一點,澤瀚絕對不愿意看到!
“嗯,我也是這么想的。剛才交手那員牙蝰主將的時候,我還刻意多了幾分謹慎,沒有上手就是殺招,不然他根本在我劍下走不過一招。想不到,他竟然真的就只是通天境重實力,還沒有什么過硬的壓箱底手段。用這種強者為主將,想要拿下軒刻無疑癡人說夢。除非,澤瀚另有安排!
這一點上,寧越從交手的時候就感覺到了古怪。上一次奠定軒刻統一的戰場上,森羽與濘英亂入殺至,卻最終被那一名孟葉都保持著敬意的老者驚退。而那樣級別的強者,在軒刻應該不止一位。即是說,如果澤瀚真有要將軒刻帝國攻下的決心,至少也要派出不止一名星極境強者作為殺招才行。
但是眼下,看不到。
“對了,牙蝰部的酋長是什么實力,你可知曉?”
“有所耳聞,他是貨真價實的星極境強者,但行事作風不及今日關下的那名主將飛揚跋扈,攻勢不算特別兇狠,一路過來攻城拔寨也不少。如今,他止步在梁峽關前。在那里,老元帥夏鄆親自坐鎮,與牙蝰部也相持了有好幾日,互有勝負!
對于影澤宇的這個回答,寧越還有一點疑惑,隨即問道:“原來是老元帥夏鄆再次出山,那應該問題不大。只是,星極境強者對于普通將士大軍而言,根本是勢不可擋,在那梁峽關可有能夠與之相較的強者嗎?”
“你這話,倒是說到了點子上。如今在軒刻帝國,除去護衛陛下身邊,新出關的兩名老前輩外,剩下的星極境強者就只有霸皇眷龍的龍王,以及夏鄆老元帥的外甥宿岇。如今在梁峽關,全靠那宿岇才能夠掣肘牙蝰部酋長,讓他數日來無法再前進一步!
“若是這樣,問題更大了”
嘀咕了一聲,寧越眼中凝重之色更盛。
與其說是老元帥夏鄆加上星極境強者宿岇掣肘了牙蝰部落,倒不如說是牙蝰部落這枚擺在明面上的獠牙棋子,吸引了軒刻帝國的主力軍。那樣一來,別處的防御力量自然會出現一定程度空虛。若是,隨迦尹海軍一同出征的其實還有另外的軍隊,怕是正好趁虛而入,長驅直入踏足軒刻腹地。
但是,這一點他都能夠想到,老元帥夏鄆不可能想不到,F在只能期盼,其實那位老謀深算的昔日軒刻大元帥,手中另有安排。
“影將軍,這邊就靠你坐鎮了。我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必須立即前往梁峽關。”
“大局為重,請便!
影澤宇也不挽留,馳騁沙場十多年,他自然知道輕重緩急。而且,寧越心中的憂慮,他其實也有過猜測,只是寄希望于老元帥夏鄆,覺得后者肯定能夠算計到。但是,就怕再有變數出現。
“羽茱,我們走!
片刻不停,寧越與羽茱并肩飛越在空中,朝向梁峽關方向迅疾趕去。
途中,羽茱伸手一指,下方飛揚其煙塵的位置,正是之前被擊潰的那支牙蝰部蠻騎軍隊。
“寧越主人,是否直接下去斬草除根?”
“若我想斬草除根,前面就不會放他們走。別管他們,我們繼續趕路就是!
聞言,羽茱忽然輕輕一笑,再道:“我好像有些懂了,寧越主人故意放他們殘部離去,其實為的是帶一句話。軒刻的增援已到,而下一個目標就是牙蝰部落的酋長。在這個迷惑的計策尚能生效的時間里,我們就可以去奇襲更遠處不曾有所準備的其余入侵軍隊了。當然,前提是能夠揪出他們的蹤跡。”
點頭一應,寧越回道:“果然瞞不住你。不錯,我原本計劃中的一個方案就是如此。只是在闖陣之前,我還不能判斷是否需要執行那個方案。現在看來,必須試一試了。除去牙蝰部外,澤瀚帝國應該還安排了另外的部隊潛入了軒刻。而那只隱秘隊伍,很可能所執行的是斬首任務直取,帝國的要害!
“直接斬首軒刻的女皇?不,寧越主人所說的斬首任務,其實不是字面意思。而是說,他們將捕獲軒刻女皇,或是別的帝國重要機構官員,直接癱瘓帝國的高層運營,致使整個帝國陷入慌亂?”
“嗯,就是這個意思。執行那樣任務的小隊,人數不能太多,但也不會太少。我想,幾百一千剛剛好。而這樣的數量,恰好是兩三艘魔導戰艦能夠完美裝下的。所以,我的尋找目標是梁峽關東北方面,連接大海的那條沽曄江!”
沽曄江,軒刻帝國境內最終流入大海的兩條江河之一,而它的入海口恰恰就在這一次迦尹帝國最初攻占的海岸線一帶。就其入海口處奔涌的激流,尋常船只根本不可能逆浪而行。但是,對于驅動力強大的魔導戰艦而言,可就說不準了。
直接越過了梁峽關,寧越朝向沽曄江流域前去。從空中俯瞰戰場,也多少能夠感覺到彌漫著血腥味的慘烈。但是,他不能停下,必須直接越過。若是貿然出手斬殺牙蝰部酋長,很可能打草驚蛇,讓可能潛入至軒刻腹地的那支隱秘小隊警覺。
所以,當前只能緩一緩,到時候回過頭來再去解決牙蝰部落也不遲。
時間流逝,夜幕降臨。
順著沽曄江逆流而上尋找,寧越確實發現了一些痕跡,卻是還無法判明那支可能存在的小隊的去向。隨著夜色加深,他也只好停下搜尋,扎營休憩。
篝火燃起,火光驅散黑暗,簡單處理過的食材也在火苗的舔舐下逐漸烤熟。
看著那躍動的火光,寧越還在沉思。依稀之間,他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很重要的一點。若是判斷的方向出現差錯,那么這一次追蹤將徒勞無功。
“羽茱,你說我是不是疏忽了哪一點?也許,今天發現的那些痕跡,根本就不是什么迦尹或者澤瀚留下的!
“嗯?要我說,那種顯然存在整齊行動的足跡卻被掩蓋,明擺著是欲蓋彌彰的做法。若是軒刻自己的軍隊在行動,根本沒必要掩蓋痕跡!
搗弄著食物的羽茱隨口回了一聲,對于這樣夜晚中的獨處,似乎她有些特別的興奮,在準備晚餐的同時,還偶爾哼著小曲。
“腳印嗎?如果是為了掩飾,那么處理的手段又有點過于粗糙了,確實是欲蓋彌彰。按理而言,一支潛入部隊不應該犯下這等致命錯誤的。除非”
突然間,寧越雙肩微微一顫,他猛然一扭頭,望向了遠處的樹林。
也在同時,羽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望向了同一方向。
“寧越主人,你也感覺到了,是嗎?”
“嗯。雖然有點弱,但是還不至于察覺不到。殺氣,還是一種盯梢著獵物的蓄勢殺意。也許,我的猜測沒錯,只是詳細上差了些。恐怕,那些痕跡是故意叫我們發現的。好吸引到此處,主動踏入他們的包圍圈中。然后,甕中捉鱉!
錚
起身,手中暗煊古劍出鞘。在前方昏暗的樹林中,寧越已然能夠依稀看到幾道晃動的黑影。以及上方,瑩綠或是赤紅的閃爍兇光。
不止一處,周圍全都是,環形的伏擊圈已然形成。
“這份招待可真不小!”
羽茱亦是叫嚷一聲,反手一振,掌下流轉赤光凝為一柱長槍。
“既然他們主動送上門來,那么,我也不客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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